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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遗留在外的骨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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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前。
明易安静静地坐在下首,目不转睛地盯着展良强制性亲吻无处可逃的小老虎。
嘴里发出啧啧的亲吻声,小老虎一边歪头,一边用两只黑梅花小爪子抵在展良脸上,以此拒绝被亲亲。
“够了,”一旁的展淑不开心,“这是北境送给我的贺寿礼物,你放开它。”
展良拒绝,照亲不误。
明易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早知道就应该让娘家多送一个,毕竟双胞胎总会因为分账不均的事打起来。
在展良越发过分,试图一口吞掉小老虎半个脑袋的时候,展淑终于拍案而起,“你过来看一眼北境送来的信。”
二张长相相似的脸互换手中的东西。
展淑抚摸着怀中瑟瑟发抖呜呜撒娇的小老虎,一脸愧疚。
展良则面色沉重地翻着信件,对安侍郎明易安问,“你娘说得有几分把握属实?”
北羽贤王信中详细描述她年幼之时朝拜景姓先皇,曾遇到过皇族私生血脉,她当即留了心眼,特意派探子暗中跟随。多年来那家人开枝散叶,安稳过活,并未有太多逾越之举,好似对出身血脉一无所知。更何况景姓皇室已然在五年前被展良改朝换代,所以北羽贤王便将探子收回去,不再关注此家。
她自述有一夜梦到皇宫走水,自己的孩子明易安也被困在殿内无法挣脱,纵火之人便是私生血脉之人,才有感而发,写下这封信告知于展良。
事关前朝,展淑自己拿捏不定,才特意将混迹市井的展良叫回来一起参谋。
景明檀并不意外,她上辈子就代替父侍一直照顾白眼狼弟弟江九霄,再多出来几个别的私生女或者私生子,她也习惯了。
小老虎在一边跑来跑去,追着啃咬一颗球球,毛绒绒的尾巴勾起来好生可爱。
“事关皇权血脉,要找最亲近的人来探查。王扣子最近在忙什么?”展良将信纸塞入茶壶中。
展淑点头,“也可,那就让王扣子去问问。”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如若发现了什么,该如何处置?”
安侍郎一颤,乖巧行礼离去。
展良一摆手,无所谓地道,“普通乡民罢了,说不定连名字都不会写,不值得一提。”
展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席。
小老虎追着咬它的大坏蛋的脚步跑到外面,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展良的背影。
“但我们也曾是乡民啊。”展淑一歪头,略微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姐姐说话态度好似她一直出身皇家般傲气?才登基五年而已,这么快就忘本了嘛。
考场内,毒雾还在弥漫。
白雪真人脸色铁青,听完化名王停月的涂月自述被恶心地翻个白眼,“真会跟自己脸上贴金,前朝景皇室所有皇族早已被鸩杀,你就算真是皇家血脉,此时此刻也不值钱了。”
“更何况,你有何凭证,来证明你乃景氏后裔?”
“朕自然人证物证俱全。”听到涂月自称朕,韦灵虚若不是毒血攻心,定要爬起来给她来两巴掌。
“朕的皇兄姓江,名九霄,他手中有皇族玉碟,上面刻着的是他作为皇子的身份信息。而朕,也有同样的玉碟。”涂月勾起嘴角,竟然下半张脸真的与三殿下景明檀相似。“加上宫中逃出来的老嬷嬷一直贴身照看,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朕的身份吗?”
“再说了,她展良区区一介草莽,乱臣贼子有何德何能纂权夺位,掌控天下,朕……是在取回本该属于朕的一切。朕,才是正统皇族,朕,才是天女!”
展良听到乱臣贼子四个字的时候就醒了,但她没打扰对方卖力表演,只是在地上悄悄翻个身。
她是真的失去意识侧倒在地,不是一般二般的疼啊,她胳膊肘都摔青一大片。
“你笑什么?!”
“我没笑。”韦白雪瞪眼睛。
早醒过来的章明春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出声,“这位天女,有没有可能你只是一个被‘皇兄’利用的挡箭明牌呢?所谓的皇室玉碟,你真的亲眼见过吗?”
小姑娘爬起来,展良便也随着她蠕动两下,起身装小蘑菇。
“不可能,皇兄绝不会骗我,我是皇族女嗣,正统的景氏骨血。”
章明春呸呸两声,倒不是故意激怒对方,只是嘴里还残留着毒墨血的味道,太难闻了。
“我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你可比我好骗多了。只要熟读历史便可知,没有一个正统皇室会用毒蜘蛛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控制任何。”章明春又呸一声,“不成体统,有失风范,你不过是个豢养毒蛛的驭虫匠人后裔罢了。”
被一个小小的年轻学女挑衅,涂月气愤异常,抬起手就要将毒蜘蛛扔过去毒死对方。
可她刚抬起手臂,肩膀胸骨乃至腰侧传来剧痛,她闷哼一声,随即支撑不住地跪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
韦灵虚:“一点小小的以毒攻毒,不成敬意。”
涂月的世界彻底暗下去。
展良从考桌下抽出藏起来的砍刀,将她的头剁下来,感叹,“哦,她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韦灵虚:……不然呢……
章明春:……不然呢……
韦灵虚受不了地推开她,“你能不能把脸上的墨汁洗一下,真的太吓人了。”
科举考场中邪一案正式收尾,顺天府治中冉青与大理寺卿杨琉金兵分两路,共同逮捕了包含春宵在内的邪教余党三十二人,接手涂墨城管理权并查封枇杷楼。
骤然失去许多财产的枇杷楼楼主卸干净脸上的墨迹,拎着半袋烧饼围观钦天监韦灵虚将此案主犯‘涂月城主’押送至大理寺。
外面不少‘考生家属’也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一起回大理寺看热闹,纷纷都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理寺在这边。”
章明春身形一顿,她走得是另一方向,“啊?我还需要回客栈继续复习明日的考试呢。”
“你还考?”
章明春瞪大眼,“自然!陛下千万不要小瞧臣下,她朱某人可是一路考到状元娘子进入的内阁,臣怎能不如她。”
展良肋骨疼,胳膊肘也疼,“你俩都掐一辈子了,怎么还要继续掐?”
“可以不掐,”十二岁的小学女梗脖子,“只要陛下现在下一道谕旨,封我为天下第一才女,我立刻放弃竹芒学堂和科考,回到陛下身边任职。”
展良大幅度地活动一下僵硬的胳膊,对热爱做白日梦的学女行礼告别,“章阁大人,就此别过。”
章明春毕恭毕敬地鞠躬回礼。
江家宅院内。
江小泼被打发出去沽酒,展良则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江小麻坐在小板凳上翘二郎腿嗑着瓜子,还特地泡了一壶茶,有模有样地观望租客退租前的戏剧一幕。
展良冲着窗台的几颗蔫吧花草鞠躬道歉,“先前多有得罪,希望你们茁壮成长。”
花草怎么回应不清楚,江小麻倒是笑出了声。
随后展良将它们拔根而起,又从花土下面摸索出俩硬邦邦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你们姐弟俩的东西,记得收好。”
江小麻倒也不嫌弃脏,接过后拿去井边提水冲泡,冲下全部黑泥,发现这状似酱油碟子的小玩意儿晶莹剔透怪好看的,她抚摸着上面的刻字,“这是什么呀?”她读不懂。
背着身继续收拾东西的展良略有些伤感,“应该是你家里人留存给你们的吧。”
“我阿兄吗?”
“不,你阿兄只是暂时替你们二人保管片刻,现在他离开了,你们也长大了,他让我将玉碟转交给你们。”
昨夜刚刚收到阿兄离别信和两根金钗子的江小麻喜滋滋地不太当一回事,“好吧,我会好好收起来的。”按照她这个财富扩张速度,她得好好准备一个‘大藏宝箱’了,否则再攒点家当都装不下。
江小泼捧着酒跑回来,被亲姐又借机打发出去,这次是买香食府的酥鸡架子。
江小泼面上做了个无奈与兴奋交杂的表情,他确实也很馋香食府没错,但排队最起码要一个时辰打底啊。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坐下来跟程姐姐说说心里话啊?
江小麻积威犹深,一个眼神递过去,弟弟只能乖乖揣着钱离去。
“姐姐。”
展良猛一抬头。
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江小麻略微有些羞涩,“早晨那帮官差大人在你房中翻东西,我怕你考试回来会不高兴,主动帮你收拾归置一番,在衣架子上翻到了这个香囊。”
这是当时王忠鼓动景让送给她的香囊。
“这里面的味道好像有些臭了,我帮你拆开一个角,里面倒出好多小虫子的卵。估计是香料没有完全晒好,生了虫。”江小麻一指门外,“我让小泼给你晒在外面簸箕了,晒完再大锅炒一炒,说不定还能继续用。”她出身市井,没见识过太多香料,但料想这种世家公子送的必然是昂贵之物,下意识地想要帮程良保存。
“谢谢。”救命之恩。
不知内情的江小麻扭捏,“哎呀,咱们两个不需要客套,我是你的房东,自然要照顾好你。”
二人隔空一笑。
这厢展良收拾的差不离了,她裹着两个大包袱运输至门口,见小姑娘还在抚摸着空荡荡的香囊表皮。展良伸手接过,盘算着等一下去大理寺找个火烧一烧这污邪之物。
江小麻突然道,“上面这个字,我也会写。”
展良愣住。
江小麻笑,“小时候我二娘教过我,她嘱咐我和小泼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忘记这个字。”
展良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二娘?”
“嗯,二娘长得特别美貌,比你还要漂亮三分,是我见过天下最最好看的女子。”
“她埋在何处?”
江小麻替她打开院门,笑骂她,“去你的,别咒我二娘,她老人家身体健康着呢。”
展良跨过门槛,心下直突突,“等一下。”她突然拽住江小麻的手腕,“小麻,跟朕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