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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面皮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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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晓宫女婧儿如何办到准确无误分辨出王子的,总之北境使臣安稳收下封号名帖,挑选良辰吉日,称七日后必会将王子分毫不差地送进圣上寝殿内。王子名中有‘安’一字,以后便可称之为安侍郎。
得知喜讯,展良她娘从西域带着整整十辆车的葡萄酒印子往回赶,怕展良宫内等急了,特地遣人先快马传个口信回来。算算日子,差不多这几日该到了。索性展良没事可做,一边等娘,一边就在她爹王和住处织毛衣,撸狸猫。
“你啊这里不能急,你看,这边角都窝进去了。”王和自己手上忙着,还要顾着指导坐在小板凳上的亲闺女如何织毛衣,见对方油盐不进,直接上手夺过,“你可还是算了吧,圣上金贵的手不适合做这些粗活,我自己来便足矣。”
展良丧丧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你也不待见我。”
王和也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赶忙回缓,“好女儿,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展良将膝盖上的一堆毛线团拨弄开来,站起身,背手直视窗外。树枝上停留的两只小胖鸟毛色几乎一模一样,却有一只飞走,徒留另一只傻乎乎地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如果此时坐在此处的是你的其她子嗣,你又当如何?想必不会是这个态度吧。”
展父张开嘴两次,都说不出话来找补,他发觉自己的这个女儿好像不一样了。
“不是的,好女儿,你听我解释。“王和起身想要拽展良的衣袖。
“朕不怨你,你确实没有错。”展良的眼神中没有小女儿不满意被偏心的情态,反倒是一种释然,“朕走了,你别送。”
王和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同一时间,许久不露头的王忠正在西宫与兄长下棋对弈。
王贤打量着褪去一身阴湿气质,日渐成熟、脱胎换骨的胞弟,心下欣赏不已,嘴角时时刻刻噙着满意的微笑。
王忠自与他心心相连,忍不住提醒,“阿兄,专心。”
王贤进宫之时将省府后方交予弟弟全权代理,如今王贤贵为西宫侍君,弟弟王忠自然水涨船高,省府内提亲的门槛都被踏破好多次。
“我阿弟出落得如此俊俏聪慧,不怪那些女子争相来抢,这些个前来提亲的诸位女子中,你可有何入眼的人选?”
王忠双颊发红,下棋的心思全被打乱,“阿兄,不是说好了兄弟彼此之间不谈论这个的吗?”
“这是正事,我为何不能问。”王贤见弟弟如此害羞,怕是心里早有了人选,“不论你选中谁,都只需阿兄一句话,圣上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赐婚一事她自然是乐意的。”
提起圣上,王忠忍不住捂脸。
王贤自以为是少男怀春心事被说中,鼓励他,“婚事嫁娶本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你阿兄我得到了如此…圆满的结局,自然也希望忠弟你有个好归宿。”
王忠听到哥哥的劝告,也明白确实是个正理,思索后扭捏请求,“阿兄我不好意思提,你能不能帮我向圣上带句话。”
“自然可以,都是一家人,展良自然乐意帮忙。”王贤并未察觉弟弟的心思不对劲,只是呼出口气,“但是尚且要多等几日,最近东宫那边张罗着为圣上填充后宫,怕是曲咏叶身体撑不住了,宁谦要安插自己的人在圣上身边。”
王忠眼睛瞪大。
王贤安抚地拍拍弟弟手背,“阿弟莫急,再过几日,等后宫风平浪静,我自会向圣上提及你的婚事。”
王忠怎能不急,他撩起下摆直接跪在兄长面前,“阿兄,我愿意替阿兄分担压力。”
王贤初还未懂,后来转过弯来,也不知自己到底懂没懂。他不敢接弟弟伸出来的手,自己往后靠险些摔过去,被跪在地上的王忠一把搂住,“你……何时起的心思?”
他怎么从未发现过?
王忠不答,抚着哥哥的腿眼中含泪。“自始至终。”
王贤觉得不可思议,二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未发现过情愫。
“忠儿知道自己不应该觊觎阿兄的妻主,所以从未开口求过什么,可现在不同,阿兄,宁谦势力通天,你贵为西宫侍君不能任其做大,无所作为啊。我愿为阿兄出一臂之力,只要我可以入宫,必可将展良姐姐的心夺回来。”
王贤的心冰透一片,连带着整个人都气得发颤,他紧握拳头,“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去吧,七日后陪侍之位是你的了。永安省府我找交由其她人处理。”
王忠感恩一拜。
“这个真不错,这个朕喜欢,你瞧他是粉色的哎。”
一同躲在屏风后,宁谦十分后悔答应与展良偷偷窥探佳丽们体检一事,有失体统的同时还特别猥琐,宁东君用手捂住展良的眼睛,“他姓楚,乃是世家楚秋楚丞相的嫡孙,闺名辨义,我幼时拜在楚相门内,与他是名义上的师叔侄。”
展良直接仰倒在宁谦肩膀上,将全身重量都压对方身上,“晚上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玩耍吗?”
“我可以先宰了你,再宰了他,反正整个东宫布满了我的人,没有任何消息未经允许可以飞出去。”宁东君掐着圣上的腰,一边威胁一边微笑。
齐人之福注定是享受不了了,展良毫不气馁,脱开控制跑到屏风边上继续偷看。
少年虽然扮相乖觉,僵硬的眉头处却显现出他的不乐意,上衣褪下,背后甚至有一道微乎其微地伤痕。这种不洁之相必然是入不了宫内的。
但展良觉得此人甚是面熟,想必曾经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啊,我记得了,他就是赌场门口偷拿我钱袋那小子。”害得她颜面尽失还鄙视她来着。
“景让,兵部尚书之侄,景泉德的堂弟,你自永安省府来,自然与景泉德打过不少交道吧。”
展良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但每次展淑在,景泉德也必然会在,两个人如胶似漆的。
“跟景泉德睡过吗?”
“睡过一次。”展良开口。
宁谦几乎控制不住他的面部表情,就听对方笑嘻嘻地道,“开个玩笑,展淑在这方面管我很严,别说睡了,小手都不给摸一下。”
“我想要他。”展良指着景让明显青涩一截儿的身体,“他哥我没机会睡,换他也是一样。”
宁谦心里骂她混账东西,划过各种长辈告知他的要大度要不计较女子花心一事的言辞,可他就是心中妒火燃烧,无法自控。
“可以。”宁谦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阴阳怪气,“既然如此,户部尚书之子你也一并纳入后宫吧,否则国库被你折腾一空,引起暴乱我可没有办法阻止。”
“户部尚书之子不是已经有妻有女了吗?”她没听说有弟弟什么的。
“你可以抢过来啊,对你来说也不是新鲜事。”宁谦面无表情的生气,“我不就是你抢来的吗?”
展良伸手过去搂住东宫侍君,被对方冷着脸推开,展良嘟嘴装可怜,“哎呀,我才意识到纳这些夫侍是要花钱的,可是国库的官银全部都被我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啊。”
宁谦一把拽过她,“你说什么?你凭什么将库房里的官银全部发放出去?”
“惠民利民政策啊,不发官银发什么?”
宁谦话都说不利索,“你……受何人指使?”
展良不懂他在发什么火,“我从小就一直是这么想的啊,你说皇室存放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几辈子都花不完,单纯放在库房内多浪费啊,也没有机会下崽。现在刚好我有权利选择散发出去,我就让户部按人头税收发放出去了。银子必须要花出去,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才叫好银子。”
宁谦觉得对方纯纯歪理邪说,又找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话来反驳,默默盯着展良好久。
才道,“国库的官银算在一起,可免百姓整十年的税银,怜悯天下苍生这个理由我可以勉强接受。那其她人又如何?
“官员我也给了。”展良思考地很透彻,“让人干活肯定要多多发工资,这是第一层,下个月还会再发一批专属福利给基层小吏。最后的最后,还有学女补贴,农户资助补贴,工人商家贷款补贴,以及各种困在家中无法劳作的男子生育补贴。”
简直是荒谬。
“为何?”宁谦的嗓音暗哑。
展良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有银子花就会开心,天下所有人都开心了,就不会有人质疑朕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
“所以你这是在贿赂。”宁谦这辈子就没听说过有上位者如此做的。
展良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对对对,没错,送点礼物送点银子,福利补贴全部跟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宁东君已无力与她生气,“那圣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发放库存官银,下一次若是跟不上,你想过后果没有?”
“没有银子,那么……我们逮住几个贪官抄家。”小叶子送的锦布片她都背熟了,找几个罪名最大的抄家。
“你……”宁谦软化,“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
展良拉着东宫侍君的手讨要夸奖,“宁谦,我是不是你见过的最有圣光的圣人?”
宁谦愁容满面,心里已经接近半死,“先把你好色的毛病改了再说。”
“哼。”
大理寺卿照样还是在西宫内见得展良,连续几日小叶子的病情恶化的尤其严重,虽然不是展良亲手照应,但陪伴在旁也休息得十分不好,眼下硕大两个青黑眼圈。
“杨姐,你有话直说,说完朕要去补觉。”
“圣上,臣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依旧要纳王子为侍郎,王子明明都已经……”杨琉金吐舌头比划一下。
展良被逗笑,“反正都是和亲以求平安,纳哪一个王子都无所谓,安侍郎与朕有缘,所以换成安侍郎未尝不可。”
“那王子与宫女之死我们还查吗,圣上?”
展良点头,“绵绵毕竟是我身边的近侍,我需要知道为何她会卷入这一切。”
杨琉金领命离去。
王贤去浇花,诺大的一个花园只剩下展良一人。她从怀中掏出白玉核桃,虔诚地摇晃起来,
“核桃仙人,核桃仙人,朕已经改正了所有,还会在七日后的纳侍宴席之上死掉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