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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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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彦毫无犹豫地跳下水里,去救秋葵。
姜白芷听到他突然往水里跳,以为他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着急地往池塘的方向跑,边跑边大声叫他:“萧彦你在哪里?你有没有事?”
萧彦浸在水里,一心救人,顾不上回答姜白芷。
寂静的夜里,姜白芷的惊呼声很是响亮,很快便引来了附近值夜的侍从们。
侍从们提着灯笼赶来,看到姜白芷 ,神情惊诧道:“表小姐怎会深夜在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白芷来不及解释,忙指着池塘的方向,焦急催促道:“快,大公子落水了,快去救人。”
侍从们听罢,立即朝池塘的方向走去,手中的灯笼映照水面,将水里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
只见萧彦正托着秋葵的身体,一只手拖着她的脸正面朝上,另一只手奋力往回游。
深秋的池水冰冷刺骨,姜白芷这才发现萧彦不是落水,而是去救人,有机灵的侍从看到这等情况已经立即跑去汇报给萧夫人了。
萧彦体力很好,片刻之后便游到了岸边,侍从们合力将秋葵拉了上来,平放在地面上,萧彦手上一空,撑着岸边的岩石,轻巧地跃了上来。
姜白芷身为大夫,立即跑过去救人,只见秋葵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无论姜白芷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好在身体还是温热的,应该还有救。
“把人送去岁安居,我要施针,动作要快。”姜白芷朝着侍从们吩咐道。
侍从们不敢耽搁,连忙抬着秋葵往岁安居去。
姜白芷也跟着往前跑了几步,随后又停下回看了萧彦一眼。
萧彦已然浑身湿透,原本高高的束发散了粘在脸侧,湿哒哒的滴着水,发上还沾了些水草,看起来既诙谐又狼狈。
他察觉到姜白芷的视线,便也看了过去。
夜色昏黑,池水冰冷,但姜白芷的声音温暖而治愈,“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彦看着她匆匆跑走的背影,唇角微扬,听话地回西院换衣服。
回到岁安居,侍从们将屋内能用的火烛全都点燃,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姜白芷屏退众人,褪下秋葵的衣服,她目光在秋葵的身上快速扫过,确定秋葵身上没有流血的外伤,才取出银针,动手在人中、内关、足三里、涌泉穴的俄国穴位施针直刺。
这次的施针手法刺激性很强,姜白芷一边观察秋葵的反应,一边在穴位上重力捻转、提插,并配合十宣点刺放血。
好在秋葵只是因窒息而陷入了短暂性的昏迷,并未灌入大量的池水,身体也没有失温,于是在姜白芷的反复施针刺激下,秋葵猛地吐出了一口脏水,悠悠转醒。
姜白芷见她醒来,抽出银针,寻了点山参片放进她的口中让她含着,助她快速恢复元气。
醒来的秋葵神思还未完全清明,此时屋内烛火明亮,她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在天界,受神明审判,于是害怕地哀泣道:“我不想死,我是冤枉的,咳咳咳,我是冤枉的···”
秋葵的声音极度嘶哑虚弱,时不时咳嗽两声,眼神惶恐无助。
姜白芷离得近,自然听到了她说的话,目光在她青紫的腰后滑过,觉得她溺水的缘由十分可疑。
“别怕,你没死,我救了你。”姜白芷寻了件干净的旧衣服给她换上,出声安抚道。
秋葵如傀儡般失了魂魄,没有反应地任由姜白芷帮她穿衣,姜白芷蹙眉,不由得又再针灸了一遍,唤醒她的神智。
不知过来多久,秋葵终于中迷惘混沌中醒来,她看到是姜白芷,顿时又悲又喜,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表小姐,救我!”秋葵的声音哀切而惊惧,恐慌又委屈,劫后余生的强烈情绪汹涌而至,让她哭的不能自已。
姜白芷并未制止她哭泣,帮她穿好衣服后,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
“不要怕,夫人就在外面,你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姜白芷声音坚定让人信服,秋葵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夫人、萧彦,以及一大堆侍从早已候在屋外。
姜白芷去开门时,萧夫人见到她终于出来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人怎么样了?”
“人是救回来了,不过事情并不简单,姨母还是先进屋再谈吧。”姜白芷神色凝重。
萧夫人进了屋,姜白芷又将视线落在萧彦身上,见他已然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擦干了,便朝他笑了一下。
萧彦救了人之后本不必再来岁安居,可他隐隐觉得这个丫鬟的落水不简单,于是便不放心地又赶了过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所有的迷雾终会褪去,真相必将展露。
萧夫人、姜白芷和萧彦一同进入岁安居,屋门关闭,下人们被拦截在外。
“夫人、大公子、表小姐。”秋葵欲下床行礼,可她身体虚弱,很快又跌回床上。
“不必多礼。”萧夫人免了她的礼数,面色肃然地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叫什么名字?是何原因深夜掉进了池水里?又为何声称自己冤枉?”
冤枉一词让秋葵浑身一颤,她哭肿的眼睛又重新淌下泪来,哭泣道:“我叫秋葵,是陈嬷嬷院里的丫鬟,求夫人救我,有人要杀我。”
萧夫人面色微沉,凝着她的脸,目光凛冽道:“何出此言,速速道来?”
秋葵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此事还需从昨夜说起,我与张升夜里私会,陈嬷嬷发现了我们,我求嬷嬷不要将此事告发出去。可张升竟丧心病狂地当场捂死了嬷嬷,还将嬷嬷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里,营造她溺水而亡的假象。”
事到如今,秋葵命不保夕,只好将事情的真相如实地说了出来。
接着她又继续道:“陈嬷嬷死后,我懊悔不已,然今夜子时突然有人往我的屋里吹迷烟,我拼死摘下那个的蒙脸布,发现竟然是厨房的杂役王大强,他将我迷晕之后,以同样的手段把我扔进了池塘里,意在溺死我。”
秋葵的话如一记惊雷,萧夫人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保养得宜的脸上惊讶不已,神情变得难看至极。
姜白芷和萧彦站在萧夫人的身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正如他们之前探查到的那般,陈嬷嬷并非死于溺水,而是死于凶杀。
萧夫人虽然惊骇,但还是极力保持理智,冷静问道:“你如何证明你口中之言不是妄言?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秋葵不能证明,可姜白芷能,于是姜白芷将她和萧彦潜入灵堂探查到的尸体真相告诉了萧夫人。
最后,姜白芷冷声道:“姨母,人证物证俱在,如此看来杀死陈嬷嬷的凶手定是那个张升。”
萧夫人艰难地消化着姜白芷的话,她的目光在萧彦、姜白芷和秋葵三人脸上来回扫过,思绪纷杂。
张升乃张管事之子,若张升真是杀人凶手,秋葵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那么张管事便很有可能为了维护儿子,指使王大强杀人灭口,至秋葵于死地。
好一招斩草除根的歹计!
如此看来,白日里让张管事调查陈嬷嬷的死因,简直就是个笑话。
“来人啊。”萧夫人突然开门,朝外喊道:“派人保护好老太太和小姐,然后立即封锁全府,任何人不得进出,将张管事、管事夫人、管事儿子,以及厨房杂役王大强四人绑到正厅来。”
侍从们应了声是,速速前去抓人。
今夜的动静这般大,丫鬟秋葵被大公子从池塘里救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管事的耳朵里。
狡兔三窟,张管事早已安排好了王大强和张升离府,萧夫人派来的侍从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正厅里,灯火通明,张管事夫妇跪在地上。
萧夫人坐在上首,姜白芷和萧彦站在她身边,只见她声音肃然,沉声问道:“张管事,你可知罪,陈嬷嬷可是张升所杀?丫鬟秋葵溺水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王大强干的?”
萧夫人掷地有声,然事到如今,张管事仍神色未变、沉着冷静,不愧为在府上任职了十几年的老管事。
他朝着萧夫人连磕了几个响头,镇定自若道:“夫人明鉴,小的冤枉啊,定是有人不喜小的平日里管家甚言,因此怀恨在心诽谤于我,还将陈嬷嬷之死栽赃嫁祸在犬子身上,我张家何其无辜,望夫人明察。”
其妻张氏亦配合着磕头不断,“求夫人明察。”
秋葵虚弱地坐在椅子上,听到张管事的狡辩之辞,拼尽全力跪在地上,信誓旦旦道:“他在撒谎,张升亲手杀死了陈嬷嬷,此乃秋葵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张管事听罢,突然转头阴沉沉地盯着秋葵,斥骂道:“这个小浪蹄子的话夫人切不可相信,她想从浣衣阁调到小姐身边当差,因此屡次诱惑我儿,奈何我儿心信良善不受她诱惑驱使,她便血口喷人,将陈嬷嬷之死栽赃嫁祸于我儿。此举分明是在蓄意报复,想要置我儿于死地啊。”
张管事的话如一根根冰刺,扎在秋葵的心上,叫她又痛又悔、又羞又恼,鲜血淋漓。
人啊,追求前程晋升并没有错,错的是没有守住生命的底线,让自己误入歧途,坠入深渊。
秋葵失悔!
她虔诚地朝萧夫人磕了个响头,然后对天发誓道:“奴婢以性命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妄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就在双方争执不休之际,侍从来报,说府上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并未发现王大强和张升的踪迹。
如今没了关键人证,单凭秋葵一人之言,不足以将恶人送入官府定罪。
萧夫人气得拍案而起,质问张管事道:“张丁化,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交出来。”
张管事抵死不认,“夫人冤枉啊,那王大强与我何干,我岂会知道他的行踪。至于我儿早已回了老家,这几日未曾出现在府上,又何来的行凶之说?”
旁边跪着的张氏全程未有言语,任凭丈夫胡说。
萧夫人被气得半死,张管事只管拖延时辰,好让张升和王大强逃得远些。
姜白芷秀眉紧锁,此时夜半,要找人何其艰难,可若是等到明日天亮报官再找,人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天大地大,只怕再难觅得其踪。
就在萧夫人和姜白芷愁眉之际,萧彦站了出来,声音淡淡道:“让我去追吧。”
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萧夫人骤然望向他,今夜的事情太过骇然,倒叫她无心关注一直守护在旁的萧彦。
往日里,因为萧彦身上的谶言,萧夫人对他避之不及,这次陈嬷嬷的死更是加剧了萧夫人的畏惧之情。
可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谶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陈嬷嬷之死乃恶人张升所为,蓄意谋杀、沉尸池底、杀人灭口,桩桩件件哪个不比谶言可怕百倍。
人性之恶远超常人所想,谶言又算得了什么!
萧夫人看着萧彦的目光,从往日的惧怕变成了柔和,她颔首道:“好,此事便交由给你。”
随后,萧夫人又对着侍从们吩咐道:“你们跟着大公子一起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应以保护大公子为首要。”
“是。”侍从们应声。
可萧彦只觉得侍从麻烦,不能展露武功,便道了一句不必,潇洒出府而去,追拿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