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照梨花先雪》迟日寻竹

29、长平歌（一）

　　几人成功登上游船，瞬间隔绝了下面虎视眈眈的目光。从外面看游船时，只觉得宛若湖中一隅，但当随栖眠真真正正的身在其中时，才发现内部构造极为繁复。

　　整个游船分为前、中、后舱，他们从登船踏板上来，便直接进入最为宽阔的中舱，这期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珺璟那一番言论，刺激到了老妇，这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见已经将人带到。

　　转身，对着三人道：“见花神之前，须得焚香更衣，这是公子先前定下的规矩，待会儿花神宴就要开始，诸位快进去吧，里面已经备好焚香和衣物。”

　　闻言，随栖眠便问道：“你们公子是谁？”

　　老妇见是随栖眠开口，笑呵呵道：“公子兴许现在正忙着，待会儿你自然便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

　　随栖眠只是试探一下，老妇的话，她并不意外，很显然，这游船上的人都被下过命令，不会向外人透露出有用的信息。

　　思及此，她与身后两人点点头，便就近打开一间厢房门。

　　紧接着，纪玉漾便大步走到另一间挨着的厢房，与随栖眠就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楚珺璟见纪玉漾的举动，嗤笑了声，收起扇子，随意开了一间，悠哉悠哉的走了进去。

　　厢房内，随栖眠一踏入，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香，越往深处走，香味就越发明显，脸色也随之变得难看。

　　随栖眠屏住呼吸，脚步放缓，踩在厚实的地衣上，屋内寂静非常，唯独墙壁边正燃烧的烛火，随着她走进，突突晃动，在空中炸开斑斑点点的碎星火。

　　屏风后，就是那老妇口中所准备的衣物，繁复银线花纹的白衣叠放在凳几的托案上，因着焚香的缘故，衣物上泛着淡淡的花香，随栖眠将其拿出，同时，伴随着一丝清脆的落地声，

　　视线落地上，见是一个镂空鎏金香囊，便将其拾起，拿在手中看了片刻，这香囊外壁通体镂空并透雕花鸟纹，造型精致典雅，其为圆球形，分为上下两个半球，中部有母子口，一侧为环，钩可开合，一侧以活轴链接。

　　随栖眠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换上了那袭银线白衣，想到什么，她又小桌上的镂空鎏金香囊佩戴在腰间，转身就打算出去。

　　一打开门，同一时刻，旁边紧挨着的那间厢房门也被人从里面拉开。

　　男子一袭飘飘白衣，蹁跹如画，一步一步逆着月色而来，玉冠凛凛，墨发垂落，遥遥望去，清冷如苍雪，偏偏脸上仍旧覆个面具，却无端多出几分斯人如玉，如逐如磨的谪仙气质。

　　当真是仙姿秀逸，风光霁月。

　　见到此情此景，她呼吸猛的一滞，心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大掌死死禁锢，堵的厉害。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眼前的白衣男子，渐渐与记忆里那道熟悉身影重叠。

　　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个念头，心里慌乱，会不会他就是纪玉漾，纪玉漾就是他。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二人早已经恩断义绝，踏上陌路，纪玉漾又怎会出现在她面前。

　　蛰伏在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浮出水面，让随栖眠不寒而栗，她无法放任自己继续忽视。

　　一双眉眼，看向男子时，晦暗不明。“你可认识宁王？”

　　随栖眠直勾勾的盯着面具下的那双眼，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收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得直接泛白。

　　纪玉漾黑眸沉静如水，掩在面具下的脸，神色平静无波澜，唯独覆在身后的手用力攥紧，条条青筋盘旋在手背。片刻，他清声哂笑，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下暗影，遮住了那丝丝缕缕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嘲讽。

　　“宁王？我...认识，虽然交集不多，但我曾听闻他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子，两人几乎好到都要到定亲的程度，可偏偏这宁王不识好歹，转头便要和尚书府家的小姐议亲，可谓是...伤透了那女子的心...在我看来，宁王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他盯着随栖眠，唇角轻扯了下，带着几分戏谑，幽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要孤寂，“那女子怨他怪他，这都是人之常情，要怪只能怪宁王的所作所为，怨不得旁人...”

　　闻言，随栖眠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嘴角勾出一抹温和的笑，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就在这时，楚珺璟从一旁不知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身影从阴暗里缓缓显形，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笑的意味深长。

　　也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但现在似乎是戏看够了，这才走到二人面前站定。

　　“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可不能错过。”楚珺璟对着随栖眠微微一笑，转而将戏谑的视线落到纪玉漾身上。

　　楚珺璟落后几步，走在纪玉漾身旁，看着前面身姿纤细的女子，嘴角上翘，有些耐人寻味的道：“这人呐，非得自作自受才行，明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真是佩服佩服。”

　　纪玉漾哪里听不出楚珺璟话里话外的挖苦意味，漆黑的双眼望着女子，深眸映照出她的身影。“你又懂什么？你懂情爱吗？又或者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都没有，你在这吹什么凉风。”
　　楚珺璟：“......”
　　楚珺璟无语凝噎，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随栖眠便瞧见不远处，东侧的几间厢房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几名统统身着白衣的男女，男的俊俏，女的小家碧玉。

　　而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显而易见，这几人也是被花神选中的有缘人。

　　她心口一紧，注意到那些人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容貌不错。
　　随栖眠视线落在右侧，恰好与纪玉漾对上视线，不偏不倚，她一愣，发现身旁站着的不是楚珺璟，立马错开目光，转头寻找楚珺璟的身影。

　　这一看，差点将她惊得岔气，只见原本还悠悠闲闲、身旁清净的楚珺璟，四周围了好几个人。

　　女子们各个长的花容月貌，其中还夹杂着几名男子，只不过成色不佳，有的粉面侍人，有的尖嘴猴腮，甚至有一个肥头大耳，身形宛如酒桶的男人正一脸陶醉的盯着最中间的楚珺璟。

　　这些人服饰华丽，很显然是这船上原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