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照梨花先雪》迟日寻竹

25、鹊踏枝（三）

　　两人临窗而坐，一抬眼便能清楚的瞧见外面热闹的场面。

　　楚珺璟百无聊赖的摇着金翅羽扇，忽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

　　“诶？这不是明歌和贵妃吗？没想到这两人会在一起。”他笑了笑，看向还在对面独自饮酒的男人。

　　闻言，纪玉漾猛的停下手中动作，顺着目光望去，在乌泱泱的人群里，他一眼便注意到女子的身影。

　　女子不像往常穿着繁复宫装，多了几分恣意慵懒，之前高高挽起的发也顺着肩头倾泻而下，她今日似乎很高兴，贯来清冷的脸上因着这万家灯火，而多了几分烟火气，旁边人似乎实在与她说些什么，女子轻轻一笑，眉目流转间皆是别样的风华。

　　纪玉漾无意识的捏攥紧了酒盏，薄唇紧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视线始终追随着那清冷如仙的女子。

　　楚珺璟饶有趣味的瞧着对面人的反应，见他这样便应证了内心的猜测，他嘴角擒着抹耐人寻味的笑，忽然开口提议道：“不如我们也下去热闹一番，哎，不远千里的来到景国，还未曾感受过这里的繁华。”

　　他自顾自站了起来，撺掇着纪玉漾也起身。

　　纪玉漾心里清楚这人说的话里，有七分都是假的，但他偏偏装作信了模样。

　　与此同时，因着信里提前交代过，随栖眠带着楚明歌到约好的地方汇合。

　　随栖眠瞧着来人带着面具，朝着她们走来，有些不确定的道：“初墨？”

　　“阿姐，是我。”随初墨走近。

　　随栖眠见他带着面具，倒是不疑有他，今日许多男子都带上了面具，穿梭在人群中。

　　闻言，楚明歌好奇的看向对面站着的人，他带着花神面具，应当才过束发之年，身形高挑，一袭白衣穿在身上格外的干净温雅，墨发以一根白带半束，微风掠过，带子在风中扬起。

　　而头顶明月高悬，湖面波光粼粼，身后华灯初上，他静静立在一旁，衬得白衣少年整个人仿佛都要融进柔和的月色里，气质卓然似天上仙君。

　　楚明歌一时竟看痴了，她有些懊恼，觉得十分失礼，但好在白衣少年浅浅一笑，露在面具外的唇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倒是缓解了几分尴尬。

　　随栖眠看着他身边没有随芙，有些疑惑：“小芙人呢？”

　　“她被母亲拉着去参加几位夫人办的宴会，暂时脱不开身。”
　　他说的隐晦，但随栖眠一下子便领会到其中的意思，随芙已经行完及笄礼，也到了该为谈婚论嫁提前做准备的时候，也难怪二伯母这么着急。

　　随栖眠看向身旁的少年，语气温和，“这段时间府中情况可好？”

　　“府中一切都好，阿姐放心，尤其是祖母自上次阿姐你过来后，身子也利索不少，都能下榻出去走走。”随初墨回道。

　　“初墨，如今随府也在朝着好的方向走，你长大了，阿姐还是希望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必牵挂太多。”随栖眠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年，一时间感慨不已。

　　随初墨点点头，但终是没开口再说些什么。

　　楚明歌一看到好玩的便停不下来，在前面左转右逛的，忽然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与突然出现的紫衣男人说些什么，随栖眠不禁疑惑，走上前去，才发现是楚明歌面前站着的正是楚珺璟。

　　她在宫宴上见过楚珺璟，自然是清楚他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可紫衣男子的身旁站着位覆面具看不到面容的男人。

　　楚珺璟注意到随栖眠的视线，瞥了眼一言不发的纪玉漾，忽而嘴角带笑，“贵妃可介意我们一起？这小明歌非说有我在会坏了你们的兴致。”

　　随栖眠收回视线，看向这位赫赫有名的楚国二殿下，虽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语气随意道：“自是不介意，花朝节本就是人多才热闹。”

　　闻言，楚珺璟将金翅羽扇合起来，敲了一下楚明歌的头，挑了挑眉梢。

　　楚明歌捂着头，一脸郁闷的看向楚珺璟，又往随栖眠的身边靠了靠，尽量离他远点。

　　可随栖眠身边站着的正好是随初墨，楚明歌自顾自的靠近，旁边忽的挤来一群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还没等楚明歌做出任何反应，一双有力的手便牢牢拥住她纤细的腰身。

　　楚明歌借着力道站稳，抬眸便撞入一双温和的眸子里，她愣了愣，这双眸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感受到腰身处不容忽视的存在，微微轻咳。

　　随初墨藏在面具后的脸，因着女子的一番举动，泛起笑意，他收回手，背在身后，压低声音道：“今日人多，小心。”

　　楚明歌听着少年清澈如玉般的嗓音，耳尖不由得红了，她一时间竟有些结巴，“谢、谢谢。”

　　楚明歌眼神不敢直视面前人，听到随芙唤自己，应了一声，便大步追了上去。

　　而随初墨的眉眼染上点点滴滴的笑意，仔细看他的耳尖也有些粉红。

　　这边，随栖眠注意到街道旁有个卖荷包的铺子，忽的想起从前的花朝节，她都是与纪玉漾一起过的，两人每每来到这热闹的街道上，她都格外兴奋的拉着他到处游逛。

　　那时也正巧是花朝节，她的荷包被不小心弄坏了，无法再用，但又不想让娘耗费心神再为自己绣上一个，便生了一整天的闷气。纪玉漾瞧见，便拉着她到卖荷包的摊贩上又买了一个新的，说先用着，等他向宫中绣娘学一下如何缝制，再为她绣一个新荷包。

　　但她始终没有将这个已经磨损的荷包扔掉，日日挂在身上，只不过天意弄人，自四年前她与纪玉漾断绝来往，因着心情糟糕，正好借着出京办事散心，也是那个时候遇到的遂宁，这个荷包也在一次流民暴动中丢失。

　　纪玉漾注意到女子微微失神的眸子，抬眼看去，心下了然，低眸瞧见身上的荷包，眼底苦涩。

　　他答应要亲手缝制一个荷包送给她，可是还没来得及送出手，便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