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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二爷,要不要去捉女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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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熙凤起来用了饭,自和平儿往宁府里去。
贾琏见了交给他一支芙蓉打顶的象牙签子,只说一时过去了交给尤氏。
王熙凤拿着那笺子翻看了一回,因看做工又新又巧,不由问道:“你们昨夜里顽的这个?”
贾琏笑道:“不过是珍大哥哥发起的,我看着没趣,混抽了一个,吃了杯酒了事。”
王熙凤把玩着那只签子站住了,细细看下面一行小字,一时看清了,复又摔给贾琏道:“这上面说的正是你。要我说,也别还了,合该拿上好的匣子装好了放在床头,日日看着,旁人省多着心呢!”说着啐他一口,拉着平儿去了。
贾琏兀自糊涂,拿着那签子也看了一回,一面笑一面摇头,终究觉得荒唐,便合力掰断了,扔在雪堆后头。
且说昨夜里一场雪,映的天地一片银白,王熙凤并没坐轿,只和平儿互相挽着手,一路走一路看。偶见葱绿的树顶白雪积压,随风颤动,屋檐上又有许多要化未化处,一阵风来,四散开去,阳光下看着晶晶闪闪,好生漂亮。
又见有许多鸟儿在枝头栖息,被雪掩着,只露出一个棕毛的小脑袋,左右乱晃,瞧着既不吵闹,又很有生气。
王熙凤和平儿走走停停,一时进了屋,才觉得脚底都是寒气,细看时,鞋面都打湿了,怄的人难受。
尤氏早迎了出来,与他二人进屋取暖。
王熙凤虽是男人,平生最受不得寒,被热气一逼,早打了两个寒噤出来。
尤氏怕他生病,忙让平儿与他脱了鞋袜,又拿了滚烫的水泡脚,一时都弄完了,才找出一床棉被让他卧住,挨在炕上吃茶。
尤氏看他白白的一张脸,不施粉黛,十指青葱似的,不由笑道:“你们瞧瞧,这是画上不识烟火气的那起子人走出来了罢!”
尤氏底下一个大丫头名唤银碟的,素来最是他的心腹,闻言立即附和道:“我瞧着竟比画上还强!”
王熙凤见他们只一味议论自己长相,心中便要不耐,又不好发作,只得道:“大嫂子只管疼我,这么着到底也不成体统,还是找了鞋来给我罢。”说着就要起来。
尤氏早按住了他,吩咐了银碟去拿前几日新做的几双鞋来与他细挑,又问他多大脚,现常穿的是哪一种,最好什么花色装饰。
王熙凤按耐着一一答了,与他周旋一时,便把头疼病招了一半出来,不由烦闷道:“大嫂子好精细,我却不及了,因今来的匆忙,药也忘了喝,这会子只是头疼,少不得要大嫂子烦人送我回去罢!”说着歪靠着揉了一回头,仍说要走的话。
尤氏见他发懒,忙道:“挨过这会子再走才好,我手里现有人最会这个,你好好躺着,我叫他来服侍你。”说着叫进一个婆子来,让他洗了手,也脱鞋上去,自与王熙凤使唤。
王熙凤抬眼看他满头是油,手上指甲也不干净,不由很是嫌弃,又不好表现,只强忍了一时,叫平儿进来道:“怎么好用大嫂子的人,还是他来罢。”
尤氏无法,只得让那婆子退下,又叫人倒了茶来添满。
平儿方才出去换了鞋袜,自躲在小丫头房里拿炭火烤了裙角,也吃了回茶,听见王熙凤叫才忙忙进来,捂热了手,在他头上揉捻起来。
原来这个王熙凤虽没有自己说的那起子要命的病症,这偏头痛却是一时凉了,热了,气恼了,用心太多便时时都要发作,如今突然疼起来,只觉得脑中似有千把钢针一齐刺他,疼的人不住打颤,又不敢叫,待要强忍又似乎忍不得,如此不多时,竟把里衣也汗湿了。
平儿见他痛苦,也知他在这里诸多不便,若是要走,又恐外头见了风越发不好起来,一时也没了主意,只与尤氏问道:“可有安神的香没有,点起一支罢。”
尤氏忙叫银碟找了来,点上,因见王熙凤疼得厉害,虽不呻吟,看着脸上却是一片冷汗,也知不好,忙道:“要不要我打发蓉儿去请宫中的太医过来,这会子可怎么样了?”
王熙凤此时还有神智,他这病外头看着吓人,于他的决策倒是不碍的,因此歇了一刻,便挣扎着要起来。
尤氏等人哪里容的他这样,忙按住了,只问他要什么。
王熙凤细声细气道:“大嫂子有事就去罢,给我一间干净屋子躺一会子也就好了。”说着仍旧喝了眼睛发喘。
尤氏见他病中最怕烦扰,忙遣了人都出去,自己也去了外间里坐着,时时听着里面声音,并不敢走远。
却说贾蓉因昨夜里下了一场雪,今日便不去学里,只在房中睡到日上三竿。一时洗漱完了,早有小丫头端了饭进来与他,这又磨蹭了不知多久,左右无事,出去也做不得什么,便把人都赶出去了,只抱着一本书,偷偷拿出王熙凤的手帕傻笑。
原来他打从交了那借据给平儿,一晚上也不曾好睡,只惦记着什么时候有个回信。今早起来又细想了一回,唯恐自己造次,便想先挨过这半日,睡中觉的时候寻了由头过去,或是拜访贾琏,或是仍旧去贾母处。如此,只怕也就见到王熙凤了。
贾蓉思虑周全,书也不看了,只又窝到床上做梦。不想外面这时一阵杂乱,出去看时,只见几个丫头从廊上跑来。
贾蓉捉住其中一个,问道:“慌什么去?”
那丫头道:“东府二奶奶不自在呢,让我们找人去!”说着仍旧脱了他的手跑了。
贾蓉呆呆站了一刻,犹在云雾之中,满口只叫尤氏跟前服侍的丫头过去,细细问了一回,方知道王熙凤已来了半日。不由欣喜非常,暗自道:没想到他却先寻了我来!
王熙凤此时已缓过来了,只是尤氏惊吓一场,吩咐了人搭了轿子,自去贾母那里商议,或是请了太医来,或是好不容易缓过来,后半日便别动他,只让他在这府里歇住了等等,看贾母如何。
他这里一时走了,偌大个宁府倒唯有贾蓉一人做主,他悄悄打听了王熙凤所在之处,挨在窗下先叫了两声‘婶子’
不想房中寂静非常,竟没有人回他。贾蓉按捺不住,待要打了帘子进去,早有平儿出来迎了,道:“我们奶奶这会子才躺下,小蓉大爷外头坐坐罢。”说着引他去了外间吃茶。
那贾蓉如今只是如坐针毡,隔着帘子望了几眼,只要进去。却碍于平儿在场,又有宁府两个小丫头,实在不便。心里一时痒的要死,早哀叹了几声。
平儿见他满面愁容,不由好笑道:“怪道人家小蓉大爷如今大了,瞧着竟是有些老成了。”
贾蓉哪里有心和他议论这些,不过捧着茶碗喝了一半,抬头见平儿穿着耦合色的衣裙,一张脸细细尖尖,也是一个美人。便不动声色挨过去半个身子,一面努着鼻子乱嗅,一面说道:“姐姐熏的什么香,这样好闻?”
平儿自己抬起袖子闻了一回,奇道:“不过是家里惯常用的那些罢了!”
贾蓉道:“姐姐天生带着这香,自己看来倒没什么,旁人闻着却是稀奇了。”说着便把那半边身子也凑上去,不想手里拿着茶碗,一时不察,跌在平儿裙上。
平儿尚未觉得怎样,倒是贾蓉头一个惊慌起来道:“不得了,快让他们服侍了你换下来罢!”说着又命人去尤氏房里拿了银碟新做的一套衣裳,只让房中那两个丫头扶着他去换。
平儿自觉这么湿淋淋的不成体统,倒也十分服帖的随丫头们去了。屋里一时去的干净,只留贾蓉一人还在,不由大叹‘天也助他’
他自上而下打量了自己一回,自觉是个翩翩公子模样,便一臂打了帘子,却不立即进去,只倚着门靠住了,悄悄探头去看。
王熙凤此时正卧在炕上,盖着一床翠绿的锦被,埋着头脸,看不清面目。
贾蓉盯着他的背影细看一回,并不敢妄动,只柔声细语叫道:“婶子,婶子?”如此两三声过去,王熙凤不说不动,似乎果真是睡沉了。
贾蓉不由大喜,一径踮脚来到他身后,也脱了鞋躺上去,拿自己的胸膛去磨蹭一时,犹觉滋味不够,便仗了胆子伸手滑进被中乱摸。不想手指才一动作便被人一下子打掉了。
细看时却是王熙凤似笑非笑看着他。
贾蓉见他睡眼惺忪,眉目中含情脉脉,不由上去横臂抱住了他,笑道:“好婶子,可想死我了!”
王熙凤拿指甲戳他脑门一下,骂道:“你好歹也是个爷,只这么闻见腥味就馋的这样,说出去只怕要笑死谁!”说着用胳膊肘一拱他,笑道:“松开点,猴儿的人难受!”
贾蓉被他这样训斥倒也不恼,捉住他一只手亲了又亲,待要得寸进尺,早被王熙凤来到脖子上的手指扼住了,却也不用力,只和他一面调笑一面道:“再这么顾头不顾脚,大家都没好处!“说着点点门帘,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快起来罢,没得让人败坏了你。”
贾蓉虽意犹未尽,也知这里很不得便,如此已是难得,若是要了全套,被谁一时看在眼里,大家俱都没趣。
这样一想,倒一骨碌爬下来,站好了,自去收拾自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