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风物》饿了就喝西北风

72、诡谲不行（一）

　　在三司联合撰写的折子递交给皇帝后的第二天早朝，皇帝就提起了这件事。
　　对于犯人王氏的审判，这其中也没多少可以转圜的余地，自然而然地被皇帝判了死刑；而皇帝之所以要在早朝上点出来这件这件事，是为了要恩赐孙末真明察秋毫，就连其他参与审判此案的大臣也被赏了财宝。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姜聆和姜池却控制不住地开始猜忌，尤其是姜池，眼神都已经在身旁贺溪的身上转了好几圈了。
　　那日贺溪在他府中的挑拨作用可谓明显，即便他知道贺溪故意如此，心中也不免更厌烦，所以现下看到贺溪刚一去大理寺就参与此事还受赏，不由得在心中忌惮几分。
　　不止姜池，在下了早朝后赵宰相便寻了个理由，将刑部中参与此案的大臣都叫到了赵府中进行一场美名其曰为叙旧实则为问讯的宴饮。
　　要讲清此案的重审过程并不难，难的是为何孙末真在已经压下此案之后又重新将此案翻起来，而贺溪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为调查清楚，赵宰相遣了暗卫去了死刑狱中逼问了那王氏，这才得知此案是贺溪带头调查的——贺溪带头，却并不贪恋功名，将此功拱手让给孙末真。
　　赵宰相思索着，孙末真是皇帝的人，难道贺溪是在讨好皇帝？
　　这样想着，赵宰相将齐谣又叫到了府中，询问那天他与贺溪都说了什么。
　　齐谣便将他和贺溪第一次遇到的那一晚发生的故事都告诉给了赵宰相。
　　已有妻室？挥退齐谣后，赵宰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回想着楚王府那日贺溪所说的话，直白、但非常精准，若要这样一个说话风格的人来说出“已有妻室”这四个字，那日他所隐藏起来的那位弹琴之人对他来说便必定是位重要之人。
　　赵宰相摊开桌上纸笔，低头写了起来。
　　*
　　“这是这一周内定京附近发生的案子，请大人审阅一下并批复。”
　　寺丞将数本卷宗放到桌上，恭敬地对桌子后面的人说道。
　　桌子后面的那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好，你先离开吧，本官看好了后会唤你。”
　　待寺丞离开后，那人才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地拿起一本翻开来看。
　　自皇帝赏赐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对李仲幼说了什么，没那么明面上打压他了，孙末真要给他什么权力也方便了些许，现下贺溪也终于能对定京发生的事情有所掌握了。
　　贺溪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更好地调查姜池。
　　不知是不是他的直觉，贺溪总觉得姜池与突然有所动作的金国和意图他性命的耶律潇有种说不出来的关联，而兵法上曾提到过“全胜”这一攻敌之计，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直觉告诉贺溪，他需要关注定京城中的变动。
　　在数日的关注下，一起胡人在迷仙楼闹事的案子引起了贺溪的注意。
　　胡人这个身份在最近金国蠢蠢欲动的时候太过敏感，所以只是一起寻常闹事的案子才会递交到贺溪的手上。
　　“殿下，要去看看吗？”
　　站在贺溪身旁的阿云看见贺溪手捧着卷宗、只手拄在下巴沉思不语的样子便主动提议道，而阿云的声音将贺溪从沉思中扯了出来，看向了阿云。
　　见贺溪盯着自己又不说话的样子，阿云有些疑惑：“怎么了，殿下？”
　　“令二陪本宫去吧。”
　　事关胡人非同小可，如果胡人像上次一样意图谋杀他们，贺溪可不想阿云再替他挡一刀了。
　　令二一直沉默地站在贺溪的另一边，闻言躬了躬身：“是。”
　　“阿云你先回府，将此事汇报给兄长。”贺溪接着说道，将卷宗放到桌上，起身只手拿起了自己的长刀，一边吩咐道，“你千万看好时间，如果一个半时辰后本宫没回来，就告诉兄长派人来寻本宫。”
　　“是。”
　　阿云躬身应道。
　　如今那闹事的胡人住在了距离迷仙楼两个胡同口的巷子里，未免打草惊蛇，贺溪打算先去迷仙楼问清情况再前去审问胡人。
　　在听过贺溪的想法，令二垂首道：“主子有什么想知道的，问迷仙楼妈妈就能知道。”
　　“...？”贺溪明白了令二的意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兄长的手伸得可真长。”
　　虽然他倒是知道为何姜让会选择控制迷仙楼罢了。
　　但在见到了迷仙楼妈妈后，贺溪更没想到会是他认识的人——也不能说是认识，只能算是有一面之缘，这一面就见在贺溪还未回宫时，在迷仙楼前当乞丐讨酒吃命令打手将他撵出迷仙楼的那位妈妈。
　　贺溪认出了她，可她貌似并没认出来，跪在地上如实叙述着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在听过妈妈所述后，真实事件却是和贺溪料想的截然相反，“你说闹事的是谁？”
　　“是吴署令家的二少爷，他想买下楼里的姑娘，但迷仙楼不以卖姑娘盈利，吴少爷就开始大吵大闹，是一位生的有些像域外的人阻拦下来的。”
　　所以难怪交到大理寺的卷轴上记录的是胡人闹的事，中间缘由就出现在了这里。
　　“主子，那我们还要去审问那个胡人吗？”令二问道。
　　贺溪摆了摆手：“朝贡已经结束，还会留在定京的胡人不算多，你先给本宫查查这人的身份，看看他为何还留在定京。”
　　“是。”
　　吩咐完令二，贺溪的目光又落回跪在地上的妈妈身上：“你就给本宫关注一下那个拉架的人有没有再出现在迷仙楼里。”
　　“是。”
　　等将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回到晋王府中也才过了一个时辰，贺溪顾不上其他，径直去了姜让的房间。
　　“兄长对吴署令有印象？”刚一推开门，贺溪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见到柏子仁也在房间里，又问了一遍柏子仁，“柏先生呢？”
　　“姓吴的官员有好几个，殿下若是说署令，确实有一位，卫尉寺的守宫署署令姓吴。”柏子仁答道，“不知殿下突然问这个是做什么？”
　　“他在迷仙楼滋事，交到大理寺的卷轴却是胡人犯的事。”贺溪言简意赅答道，“那柏先生可知他效忠于哪位？”
　　柏子仁摇摇头：“小人未曾关注过卫尉寺。”
　　“卫尉寺司掌文物器械，与兵部和工部都有联系。”姜让突然出声，点了贺溪一句。
　　“赵家？”
　　姜让点点头，但就在贺溪以为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时，姜让又补了一条新的消息。
　　“也不一定就是赵家，王家觊觎工部已经很久了，前些日子还试图占得一些工部的位子，但太子手下的狗貌似不太听话，一直没有后续的消息传过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没告诉我？”贺溪眯眯眼，反问道，“我是不是该告诉陛下你的病已经好了？”
　　“这不是现在告诉你了么，本来是我觉得不怎么重要的消息的。”姜让辩解道，还装模做样咳嗽了几下。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