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法医》千木力

11、第四章（2）

　　“钱转过去了吗？”黎宴又问道。

　　花令玉疑惑道：“什么钱？

　　“别赖账。” 黎宴身上突然迸发出烈火，气急败坏地想要将花令玉一口吞没。花令玉一躲，反而是迅速从身上摸出一张黑色符文，将它飞向黎宴身上的团团焰火，顷刻间，火势消弱，空气中冒出白烟。

　　“你这一生都逃不过‘火’这个字吗？生前被火困，死时用火赎罪，死后再借火伤人？那你的死有什么意义？”

　　说出这话的花令玉并不知情，最后这九个字犹如九次锤击，每一击都在捶打黎宴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后悔。

　　“还有，我不知道你在找的那群人是谁，但既然你已经死了，还不如跟我离开这，我能让你不白死。”

　　“不白死？”黎宴没好气地道，他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是怎么贸然出现在幻境里的，更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死的吗？呵，我劝你，从哪儿出现的就从哪儿消失。只要钱到账，有人会来接我走（我会跟来接我的人走）。”

　　“你让我没办完事就回去交差？”花令玉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是公安局的人。”

　　黎宴愣是没想到有这个情况，警惕地道：“你怎么证明？还有，公安的人怎么进（这里）来的？”

　　花令玉笑道：“嘿，公安局就不能有灵媒了？现实里证据链不够，专门派我这种人来这儿找你们呀。要说怎么证明——你家住在同安苑2栋C单元502室，你走之前在家里故意投放了硫化氢，还好呢，是警方先发现的，免了一场灾祸。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事。”

　　黎宴先是不语，后又眼神躲闪地答道：“这不是你管的事。”

　　“其次，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大量的自残证据，但我们也发现你是个相当有品位的人，爱喷香水，爱穿Levant Maison，甚至……还喜欢听Nightingale Mirage，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吗，因为我也喜欢。所以，你这样有趣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黎宴想了会儿，冷嘲道：“这年头警局都进化到这样了？反正我都是死人一个了，还怕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有你前面说，什么……钱到账你就跟人走，还有人能来到这儿？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黎宴不作答。

　　“是他们害你至此的吗？”

　　黎宴笑道：“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疼痛去换钱，用钱去回报别人，也不枉此生。”

　　“你不怕疼？”

　　“像我这种人，没别的天赋，就是不怕疼。”

　　“因为解离症？”

　　黎宴一愣，见花令玉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

　　“解离症，分离性障碍，因为创伤和应激反应，会出现自己和身体分离的感觉，经常让患者感受不到痛觉。”

　　“我只是用我的天赋换点钱而已。”

　　“你的天赋我可不记得是只有这个呀，你银色相机里的照……”

　　黎宴忽然让花令玉别说话，警惕地环顾四周。花令玉意识到不妙，或许有第三方在场，立即发言也变得谨慎起来。

　　这次的幻境看起来确实和以往遇到的不同，难道有人在暗中操控？花令玉心里打起嘀咕，她想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脱身，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大，自己是否还能顺利离开，只能暗暗地在身上搜摸着可以防身的工具。

　　啊，她摸到了一把尖刀，这形状，像是手术刀。

　　“你要留在这，指不定你连转世的权利都没有。跟着我，还有投胎的可能……”

　　见黎宴又不作答，花令玉又说：“况且，你不是想知道钱是否到账了嘛，得眼见为实啊。”

　　“他们不会放我走的。”黎宴剥开衣领，花令玉发现他身上除了黑窟窿之外，还缠绕着一圈圈白色的经文，她仔细一看，那些白色的经文还会扭动，像是一条条白蛆。

　　花令玉手里紧紧攥着手术刀，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掌心中的纹身生出一股黑气，缠绕在了那刀上。

　　“别动。花令玉道。

　　黎宴直摇头，他怕万一同意了花令玉，那伙人答应他的一百万就要打水漂了，那可才真是白死一回。

　　“你走吧，不要来破坏我的约定……别来涉足我的因果！”

　　花令玉表情上浮现出一种怜悯，好像她天生更适合做这样的表情。

　　“其实，当年的火是不是你放的，到现在也没人能证明。是谁放的火根本没人在意，真相早被时间抛在了身后，无从下落。你也想要让你那笔钱下落不明吗？”

　　花令玉诚恳得看着黎宴的眼睛，就在黎宴被花令玉的表情迷惑而犹豫之时，她手中的藏着的尖刀忽地飞向黎宴，一把挑出一个扭动的白色经文，随之，其他白色字符也在接二连三的被带起。

　　黎宴一声痛苦的嘶吼，花令玉明显感到幻境的状态开始变得不平稳——地面开始互相挤压，前方的路面陡然塌下，所站的地面忽然隆起，她看到自己升起的高度快和精神病院的楼顶持平，而黎宴却不见了踪迹。

　　花令玉隔空操纵着那把刀，忽然眼中仿佛可以探测到在移动的人形黑影，就像热成像追踪。她再次翻转手势，便又听到了黎宴的哀嚎，而幻境的状况也在愈发糟糕。隔壁的精神病院像在内部忽然出现了轰塌声，火光逐渐从窗户爬到了楼外，不见衰势。但也顾不上这些了！见黎宴对那梦魇般的场景站着发怵，花令玉念着咒语，黑色如丝线般的能量源源不断往下注入进手术刀内。

　　不过随着专注，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开始透支。

　　“你这样是没用的！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花令玉听进心里去了，她意识到对面势力危险，但是眼下黎宴身上的经文肉眼可见的减少，比起放弃功亏一篑，她更想要立刻拿下这个倒霉蛋。

　　“别说废话了，你不还有一个画画的朋友吗，跟我走，说不准你还会重新遇到他。”

　　黎宴已经不知道多久没遇到过在他真实状态下，仍然了解他的人了。他来不及质疑为何花令玉又会知道自己的儿时密友，但他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花令玉，心里起了奇怪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救世主。

　　花令玉一面抽取着自身的能量去消解黎宴身上的诅咒，一面看到精神病院的大楼的火势，就好像要爬过马路向自己这边翻涌而来。

　　她开始感受到身上的皮肤被火炙烤得发疼，再这样下去，幻境会塌陷，她也会被困在这里！

　　“你不是不怕疼吗，忍着！”此话虽然是从她嘴里出来奔着黎宴去的，实则是在抽自己耳光让自己保持清醒。

　　黎宴身上的白蛆一一掉落，他张着嘴吞咽出“呜呜”的怪声。

　　病房里的患者也发出了呜呜的怪声，叶翊冲回房间阻拦医院拨通警局的电话，却看见窗外黑云遮日，哪儿看哪儿奇怪，靠近窗往下一瞧，一瞬间好像幻视了花令玉立于半空的模样。她吓得连忙揉眼，幻相又消失了。

　　正当黎宴半张着像窟窿一样黑的嘴，花令玉突然近身到了自己身旁，手里卷着一张黑色字符。黎宴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吞下了她塞进嘴中的纸符。

　　高温的气流开始消散，黎宴如煤炭板块一般的身躯竟然逐渐愈合，还原了他未受伤时的模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又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身子开始变的温暖，柔软，最后像变成了一股气流萦绕在了花令玉身边。

　　“带我去见我那个朋友，我还想再看看程老师，以及，那钱到账了……”黎宴的声音在花令玉的耳边执念地回响了一阵，渐渐弱了下去。

　　“好，我会替你完成你的遗愿，代价是只要你心愿了结，就与我融为一体。我死的那天，便也是你转世的那天。”她又拎出一只黑符，咬破了嘴里的药丸，药粉吐在了黑符之上，瞬间化成滚滚黑水将她吞没，如水蒸气般消失在了这炉窑的上空。

　　叶翊捶打着厕所门，焦虑地看着一旁犹如惊弓之鸟的护士，那护士疑似要报警，叶翊忙想阻拦，忽然，感应到了花令玉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