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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华生医生的秘密文档 2021年5月1日 ...

  •   今天我去给无家可归者义诊,遇到了老杰克。

      歇洛克过去常用这些人帮他侦查,我知道他们除了把歇洛克当做金主之外,还对他有一种真诚的尊敬,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当我得知有个慈善组织招募医生定期给这些人体检时,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在我还没有认出老杰克的时候,他已经认出了我。他站在队伍中间大嗓门地向我招呼:“华生医生!”

      我站起身对他挥挥手。他摘下帽子对我鞠了个躬。

      许多流浪者,包括老杰克,都有幽闭恐惧症,所以我们的检查室是在一个半开放的大棚子里。

      “一切都好吧,医生?” 老杰克坐下的时候问。

      我点点头,希望能够糊弄过去,但是老杰克果然一定要提起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好吗?”他热切地说,“很多人很想他呢。”

      我咽了一口气。“他不在国内,”我含混地说,“现在,杰克,尽量别说话,我要量量你的血压。”

      老杰克安静了半分钟,我一把血压计松开,他就又开始絮叨了。“你看我手上这条伤疤,要不是福尔摩斯先生,我早就连肚子都被人剖开了。”

      “我记得,” 我说,“当时还是我给你包扎的。”

      “是啊,你是最好心的医生,是除了福尔摩斯先生之外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停下动作,感到一阵气血翻涌。我想起雷斯垂德最初跟我说过的话:“……因为他是个伟大的人,而且,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他会成为一个好人。”

      是的,歇洛克是一个好人。所有怀疑他是否有人类感情的人都应该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这些被压在最底层、或多或少精神上都些问题的人,反而是他们能够最直接最本能地感觉到歇洛克的善良与同情心。歇洛克,这个有洁癖的人,这个永远穿着高级品牌的人,在那次震惊伦敦的流浪者残杀案中,花了一个半月化装成他们之中的一员,同他们一样风餐露宿在伦敦街头。

      那件事来得很是突然,就在歇洛克破获自动取款机案之后不久。从高度紧张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歇洛克立刻注意到我又开始了约会。

      那是个周末,我晒着太阳在扶手椅上看报纸,而他躺在沙发上盯着我看,我习惯性地忽视他,鬼知道他是不是在拿我练习他的读心术。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关于她的事?” 他终于问。

      “谁?” 我抬起头来,他挑起一根眉毛。“哦,你是说梅丽。”

      “所以她的名字是梅丽。”

      “是的,梅丽.摩丝坦。” 我回答,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笑了一下,然后又把笑容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他象审问犯人一样地审视着我。

      “有多久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

      “让我看看,”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三个月。”

      “……”

      我忽然间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你一直很忙……”

      “哦不不,完全不必,你又换了一个新女人这种信息对我毫无用处,即便你告诉了我,也必须立即删除。” 他刻薄而傲慢地回答,同时有些疲倦地把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

      我呆坐了一会儿,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让我没法对他的态度生气。我们尴尬地沉默着,直到歇洛克问我:“报纸上有什么新闻?”

      我慌忙翻动报纸:“啊,没有什么,银行加强监管,议会在争论减税……啊,这个你会感兴趣,新的开膛手杰克,无家可归者惨遭杀害。” 我殷勤地念道,抬头看着他。让我不安的是,他并没有如我所料兴奋地一跃而起。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不是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得过于明显,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念一念!”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命令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翻了个身,脸朝着沙发靠背。

      我定定神,把整篇报道读完。大意是说伦敦东区一连发生了两起流浪者被杀事件,都被开膛破肚,死状与100多年前的开膛手杰克案颇为相似。

      我读完之后,歇洛克没有说话,我又叫了他两声,他也没有回答。我想他是睡着了。我拿起一张薄毯子帮他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见梅丽。

      我回家的时候歇洛克已经出门了,晚上没有回来。我担心了一整夜,无数次打他的手机。第二天早上收到他一条短信:“正在调查杰克案,近期不会回家。勿念。SH。”

      歇洛克就这样消失了一周,然后报纸上又出现一条新闻,第三个被害者出现了。我心惊肉跳地读完全文,发现被害者是个女性之后,才放下心来。我觉得我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什么都不干。我甚至给迈克罗夫特打了一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这样回答。但他的语气使我相信,一切仍在他掌握之中,这多多少少是个安慰。但他忽然话锋一转,“请容许我提醒你,医生,想一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是个白痴,他为了破案,可以什么都不顾。当然我不会在迈克罗夫特面前畅所欲言。

      “我毫无头绪。” 我说。

      迈克罗夫特笑了笑:“我希望不是你们的某些争执导致了这次事件。”

      我想起之前我们关于梅丽的讨论,当然他对我瞒着他感到不太高兴,但是这并不值得他离家出走吧。不过歇洛克,做为歇洛克,总是不能以常理推测的。

      我挂断了和迈克罗夫特毫无建树的电话,然后我感到坐不住了。我穿上衣服出门,我要自己到东区去找他。从这天开始,我每天下班后都在那一带晃悠,更不用说周末了。但是两周过后我一无所获,我简直快要绝望了,我开始猜测歇洛克是在故意躲着我,直到那天我在街上听见小提琴的声音。

      我循着琴声走过去,看见两个人站在街角,一个在拉小提琴,另一个口琴伴奏。我盯着那个拉琴的看,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姿势,我简直认不出那是歇洛克。他穿了一件其脏无比的外套,里面的T恤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的头发染成姜黄,脸上多了胡子和一条伤疤。

      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他没看我,只是闭着眼睛专心地拉琴,我看着他如今变得肮脏不堪的长手指如同以往一样灵巧地在琴弦上跳跃,忽然间感到一阵难过。

      那条街上人来人往,歇洛克出色的技艺——虽然他故意掩饰了一些——仍然经常性地吸引人们的注意,不时有人往他们的罐子里扔一些钱。他们演奏地点的对面是一个小教堂。我在小教堂侧面的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安静地倾听他们演奏。他们演奏了不少曲子,有流行的有古典的,很多都是我听着耳熟却不知道名字的音乐。

      半个小时后他们停下来休息,歇洛克放下他的琴——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一把破琴——他在罐子跟前蹲下,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我看着他把纸币一张一张抚平,硬币放在手心,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街角的一个推车那里买了两只热狗。他甚至没有足够的钱买水。我看着他们坐在地上干嚼着热狗。歇洛克仿佛饿得厉害,他只有在特别饿的时候才会那么嚼也不嚼地硬往下咽。我想他是瘦了。

      我买了六瓶水,朝他们走过去。

      歇洛克仍然坐在那儿,象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一样,完全没有抬头。我看见那些我用吹风机吹过的柔软头发在他脖子上肮脏地打着卷儿。

      “你们的表演真是精彩 ,这是一点心意。” 我把水放下,向着歇洛克旁边吹口琴的老头儿伸出一只手。老头儿站起来,慌乱地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我叫杰克,” 他说,他低头瞧着歇洛克,“杰森,这位好心的先生给我们买了水。”

      歇洛克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一瓶水。

      我感到多少安慰了一些,至于他不愿抬头看我,我猜这是他要我小心别暴露他身份的警告。老杰克不好意思地说:“杰森他不爱说话。”

      “没关系。” 我说,开始退开。

      老杰克跟歇洛克商量了一下,歇洛克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等一等,先生。” 老杰克在我身后叫。

      我回过头去,歇洛克正在站起身。他仍然没有抬头,但是他手里拿着小提琴。“我们想送给您一首曲子。” 老杰克说。

      我站住了。

      老杰克吹出一个悠扬的前奏,然后歇洛克的琴声加了进来。那大概是每个地球人都听过的旋律,然而它常常伴随着帕瓦罗蒂那辉煌灿烂的男高音,听起来就象它所歌颂的金光四射的太阳一样光芒普照。我从未想到过,用口琴与小提琴奏出来的同一支乐曲,却是如此地,如此地——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音乐能让我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感情,我只知道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歇洛克一直垂着眼睛演奏,嘴唇微微在动,我想他是在跟着旋律在哼唱歌词,我知道他懂意大利语。但我除了“O Sole Mio”是“我的太阳”之外,对那首歌的歌词一无所知。我盯着他的脸,看着那些我所熟悉的睫毛偶尔微微颤动,在提琴的阴影、胡子和伤疤之中我无法辨认清楚他的表情,这让我心慌意乱。曲子结尾的时候,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我长长出了口气。

      那天晚些时候,我偷偷跟着他们找到了他们过夜的地方。如果歇洛克发现了的话,他也并没有制止我。我看见他们在墙根摊开一块破毡子,老杰克给了歇洛克一些报纸,让他塞在衣服里面御寒。我想下一次我会给他们带些厚衣服过来。

      两天以后,伦敦下了十年中最大的暴风雨。贝克街的一棵大树被吹倒了,新闻上说有些废弃房屋会有倒塌危险。那天晚上,我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在床上翻来覆去。我想着那个破败的墙根,那块破毡子,那些揉成团的塞在衣服里的报纸,我发现我无法继续躺在贝克街的卧室里。

      我爬起来,迅速收拾了几样东西,背在身上,穿好雨衣冲到街上。这样的大雨天几乎没有出租车,我不得不坐地铁到了那个地区附近。剩下的路只能步行,我的裤子和鞋袜很快就湿透了,风很大,把雨水拧成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我脸上,我睁不开眼睛,低着头象游泳换气一样地呼吸——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尽快找到歇洛克。

      但当我到达那个墙根底下时,那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块破毡条堆在墙角。我不甘心地用手电照了又照,象个傻子一样原地转了两圈儿,我竟然没有想过歇洛克会离开那儿!这是什么样的愚蠢!我走开几步,手电的光芒划过周围,这让我忽然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在一道窄窄的房檐底下,挤着不少平时住在这一带的无家可归者。他们都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我。

      我倒退了一步,镇定下来。“你们有没有看见老杰克?或者… …杰森?” 上帝我到底还不算太笨,还记得歇洛克的假名。

      没有人回答。

      我的手电照过他们,大多数人面无表情,有人用手遮住光线,有人怒吼了起来。我没有看见歇洛克,而那声怒吼也让我觉得不能久留。我转身跑开了。

      我发现我进入了无家可归者的大本营,周围时不时出现的能够避雨的地方都挤满了虎视眈眈盯着我的人。我知道我的处境很糟糕,因为这里有老杰克一样善良无害的老头儿,也有一些吸毒成瘾会为了五镑而杀人的暴徒。我虽然有枪,但我不愿意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但我想都没想过要离开这里,我必须找到歇洛克。

      我在转悠了半个小时之后,发现有几个人在跟踪我。这显然非常糟糕,如果他们把我逼入死角一拥而上,我即使有枪也不好办。我忽然加速把他们甩下,在他们的视线死角里拐进一条黑暗的小巷。我熄灭了手电,静悄悄地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伸长了耳朵听着那几个人几乎要淹没在风雨声中的脚步。

      但是忽然之间,一只冰冷的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紧紧勒住我的腰把我向后拖。

      我在惊恐了一秒钟之后忽然明白了这是谁。“歇洛克!” 我轻声喊道,我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睛里一阵发热。他一言不发,继续把我往小巷深处拖。我们从尽头的矮墙上翻出去,他沉默地带着我疾步前进,我们从破了一个洞的铁网里钻进一片工地,然后猫着腰钻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泥管。

      老杰克拿着打火机,坐在那儿吃惊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我在水泥管里筋疲力尽地坐下来,这里竟然是干燥的。管子够长,风雨并不能灌进中部。

      “关上打火机,杰克!” 歇洛克吩咐。他在我对面坐下来,我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你那滑稽的小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声音冰冷,夹着怒火。

      “你看,我很抱歉,行不行?” 我心虚地说。“我本来以为你没有地方遮风挡雨……”我把雨衣脱下来,拿下背包,哈,竟然还比较干。我拉开拉链,“我给你带了些雨衣塑料布什么的现在看来没用了,不过,还有点儿酒”,我把白兰地酒瓶咚地一声放在地上,“还有…… 好极了,一些巧克力豆儿。”

      我把巧克力豆儿递给他,但他一动不动,我只好晃了晃手臂,尴尬地给了老杰克。

      老杰克咕哝了一句谢谢,开始刺啦刺啦地撕包装纸。我摸到一个塑料杯,倒了点酒出来递给老杰克。

      然后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至于歇洛克,他正在生气,等一会儿再说。我喝了一口酒,感到全身一下子暖和起来,连我一直在酸痛的受过伤的肩膀似乎也舒服了很多。

      “约翰,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的声音跟平时有点不一样,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管子里太黑了,我看不清。

      这个是蠢问题,我想,原来歇洛克也是人,有时候也会犯傻。“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白痴,我得罩着你。” 我回答。

      他哼了一声,含混地咕哝了一句什么。我猜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于是也给他倒了一杯酒。我还记着他的手有多凉。

      “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他喝了口酒说,“发生的几起凶案让他们都很紧张,他们自己组织了巡逻队,会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先下手为强。如果不是我想看看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什么事,你……”

      “但是你去了。” 我打断他,“我很好。”

      他沉默了片刻。“你得发誓,约翰,” 他说,“你得发誓再也不到这儿来,除非我让你来——”他似乎做了一个手势制止我的抗议,“你看到了,我能够照顾自己。而且我已经有了线索,很快就可以把事情查清楚了。”

      我考虑了一下。“我同意,但是如果有危险的话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嗯了一声,我听到他吞咽白兰地的声音,然后他向下躺了躺,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他摸到了我湿透的裤子。

      “把裤子脱了。” 他说,“不然你会膝盖疼。”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毛病是我在阿富汗时留下的,沙漠里的晚上冷得象地狱,有一次我们在阵地上趴了一整夜,从此我的腿就不能着凉。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听他的。我在狭小的空间里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裤子扒下来了。好在我的背包里有一块毯子,可以把腿裹起来。

      老杰克多喝了两口酒,已经打起来了呼噜。我和歇洛克错开一个位置对面坐着,背后靠着水泥管。他的腿在我脸旁边。

      我们继续喝酒吃巧克力,偶尔聊上两句,我感到身心愉快,稳定踏实,虽然这不过是一个该死的水泥管子。

      “你和梅丽怎么样?” 歇洛克忽然问。

      “还不错。” 我回答。“你不是还在生气我没早点告诉你吧?”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笑了起来,只要他肯这样,就是雨过天晴的表示。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爱她吗?”

      我吃了一惊,我以为歇洛克是最不屑研究“爱”或“不爱”这种问题的人,但我旋即想到他也喝了不少白兰地。

      “嗯,我喜欢她,” 我思考着说,“我已经36了,在我这个年纪,不大可能再为谁死去活来。她性格很好,和她在一起很温暖舒适,她具备一切我心中理想女性的素质。而她居然肯喜欢我。我算什么?我个子不高,又不英俊,我比她大了9岁,事业无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开业……”

      “得了,”歇洛克烦躁地打断我,“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差。”

      “可这是事实。” 我说,我把杯子里的白兰地喝完。

      歇洛克在倒酒,我想这是他第四杯了。“所以,她能给你什么?”

      我耸了耸肩。“一个家庭——回家有人做饭,屋子里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衣服有人熨好,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还有孩子……”

      我感到歇洛克在我身边哆嗦了一下,我摸了摸他的腿。“你冷吗?” 我把我的毯子打开,匀给他一些。他没有反抗。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小孩子。”

      “说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挠了挠头发,“但是当爸爸好像也不错,你知道,我可以教他踢足球、骑自行车什么的,应该比养狗更好玩儿。”

      他不再说话了,我听见他起伏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时拖得要长。我用腿踢踢他。“歇洛克?”

      他没有回答我。但他转了个身,面对着我的腿。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他打开双臂抱住了我的腿。“睡吧,约翰。” 他低声说。

      我的腿感到一些潮气,我想那是他的衣服和头发上还没有干。但是渐渐地,它们在他的怀抱里暖和起来了。

      ……

      以后的两个星期里我一直带着手机,睡觉时不脱衣服,手机放在枕头边上。

      那天晚上,他终于给我打了电话,他跟我说了一个位置,然后说:“带着你的急救箱来。” 我急切地问是不是他受伤了,但电话已经断了。

      我心里如同火烧一般赶到他说的地方,只看到老杰克捂着一只流血的胳膊。“他在哪儿?” 我问。

      “去追凶手了。” 老杰克说。

      “他一个人?” 我难以置信地问。

      老杰克摇了摇头:“我拦不住他。”

      我检查了一下老杰克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我问。

      “你来不及的,” 老杰克说,他们至少离开了20分钟了。

      我心乱如麻地帮老杰克处理完伤口,警笛声就响起来了。我把急救箱扔在老杰克身边,拔腿向警笛的方向跑。我远远看见除了警车还有救护车,有人在往救护车上抬担架。我用我这一生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儿飞奔,喉咙里都感到了血腥气。

      等我到达跟前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绝尘而去。我拉住一个警员,我喘得说不出话,只能指指救护车。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摇了摇头:“失血过多,”他说,“很危险。” 我的心一沉,但还有足够的理智问出来:“是谁?”

      “两个都是。” 他回答。

      我感到脑中一片空白,手不由地松开。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双腿支撑不住我的身体,我蹲了下去。

      “约翰?” 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我象抓到了一根稻草,猛地回头,不,不是歇洛克,那是雷斯垂德。

      “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问。我没法儿回答。

      他接着说下去:“你是来找歇洛克?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回贝克街了。”

      我盯着他,一时间不能明白他的意思。雷斯垂德却恍然大悟。“啊,救护车上是凶手和另一个受害者。歇洛克没事。”

      我的脑子慢悠悠地转了一整圈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跳将起来,抓住他的领子:“他真的没事?”

      “放松点儿,约翰,放松点儿。” 他挣开我的手,“他真的没事,那些自卫队员帮了他,受伤的是自卫队里的一个人。”

      我让雷斯垂德派人跟我找到了老杰克,一切安排停当后,我也坐着警车回到了贝克街。我大步跑上楼梯,到了门前又放轻了脚步。

      我轻轻推开门,歇洛克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正睡得人事不知。他似乎洗了脸和手,但脚上还穿着鞋。

      我给他拿了条毯子盖在身上。帮他把鞋脱掉。

      然后我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来。

      我看着他,感到自己象个女的一样多愁善感。

      我的歇洛克回家了。

      ……

      凶手被定罪的那一天,我们接到邀请去参加无家可归者的一个庆祝活动。他们在一片空场上生了篝火烤肉,而我们带去了许多酒水。那个受伤的自卫队员也康复归来了。人们围着歇洛克,想要跟他说话,甚至有人想要伸手碰他,他们都发自内心地喜欢他。歇洛克毫不别扭地和他们握手、拥抱。

      “老杰克!杰森!我们要音乐!” 有人喊道。杰克看着歇洛克,歇洛克耸耸肩。“我带来了一把好琴。” 他说。

      他们演奏了许多快节奏的舞曲,人们开始围着火堆跳舞。我被一个姑娘也拉着跳了一会儿舞。

      我回去坐下的时候,歇洛克正在休息。“约翰,你想听什么曲子?” 他问。

      “我不知道。” 我笑着回答,坐在他身边。

      “来吧,不管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似乎有一首关于吉普赛人的曲子。”

      “哈!” 他说,“那是流浪者之歌,或者叫做吉普赛之风。” 他哼了两句开头的旋律。

      我点点头。“嗯,就是这个。可以吗?” 我问。

      火光在他苍白消瘦的脸上跳跃,他深深凝视着我。“当然可以,” 他说,“不管你想要什么,约翰。”

      他拿着琴站起来,开始拉那首曲子。老杰克手忙脚乱地拿了口琴跟上。

      我坐在黑暗中默默倾听,我必须承认我真的没能忍住眼泪,而这一次有许多人跟我一起。

      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歇洛克背对我站着,一切都是黑色剪影——他高瘦的身体,小提琴精致的线条,他持弓的姿势,他有点凌乱的卷发——火光在他身前闪烁,以至于所有这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只是种美丽的幻觉,本来不该人间所有,很快就要被收归天国。

      海飞茨的流浪者之歌:
      http://v.youku.com/v_playlist/f2936068o1p0.html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华生医生的秘密文档 2021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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