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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华生医生的加密文档 2023年3月7日 ...

  •   2023年3月7日

      注:本章原著比重较大,就不用星号了。有兴趣的铜子可以重温原著。

      我有很久没有再写这种东西了,实际上,有七八个月了。

      这期间我一直忙于两件事,一件是继续试验歇洛克留给我的文档密码。我深信密码的线索是在我们相处的时光之中,在他说过的话里,或者是在他从未说出口的话里,在他给我拉过的无数首小提琴曲里。我把所有可能的字句都写在纸上,然后去试验各种不同的组合。这是个枯燥的工作,有时我会停下我正在做的事,呆呆回想起我们相处的某个片段,回忆有时让我会心微笑,有时让我黯然神伤,但最后都让我感到疲惫不堪,仿佛自己慢慢被掏空。

      另外一件事是继续更新我的博客。我会把某些回忆片段里的歇洛克写出来放在博客上,有时是他的某个恶作剧,他的某个尖刻的笑话,或是他拉的某一首曲子,或是他在看007电影和“英国有天才”之类节目时的毒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些文章竟为他引来了一批少女粉丝。她们天天刷新我的评论,评论中充斥着各种少女爱用的符号和词句,在她们的想象中,歇洛克就象电影明星一样英俊,他所有那些任性和刻薄都成为他与众不同的证据。

      然而就在最近,网上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流言。

      发布消息的据说是莫里亚蒂的兄弟。他声称莫里亚蒂教授是完全无辜的,那些罪行完全是被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栽赃在他头上,而且他怀疑那人正是福尔摩斯。咨询侦探与咨询罪犯这两种工作简直是顺利成章地需要同一种才能。他甚至言之凿凿地说歇洛克在身材上和莫里亚蒂颇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很高瘦。而众所周知歇洛克擅于乔装改扮,他在指点那些罪犯时化装成莫里亚蒂的样子简直轻而易举。

      这真是极度荒谬,但我不能听之任之。尽管那段回忆让我痛苦,我也不能不为了捍卫歇洛克的名声而将真相公之于众,虽然我知道的真相也并不算百分之百的完整。

      我们在贝克街不愉快的最后一面是在2020年1月。那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歇洛克,他没有再联系过我,或者给我寄过任何东西。直到2020年4月24日晚,他直接来敲我的房门。

      我吃惊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是歇洛克没错,但他比我记得的任何时候都更为苍白和瘦削。

      “没错,约翰,我近来把自己搞得过于筋疲力尽了,”他不等我发问,就抢先说,“情况有点紧急。你不反对我把你的百叶窗关上吧?”

      当时我用来看书的那盏灯摆在桌上,室内只有那么点儿灯光。歇洛克顺着墙边走过去,把两扇百叶窗关了,把插销插紧。

      “你在怕什么?”我问。

      “狙击步枪袭击。”

      “歇洛克!”

      “你了解我,约翰,我并不胆小怕事。可是,如果危险临头还不承认有危险,那就是有勇无谋了。”

      “有多危险?”

      “危险到我这么晚来打扰你,”福尔摩斯说道,“还得请你让我从你花园后面翻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忽然问道:“梅丽不在家?”

      “她和她最好的朋友出去度假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真的!你一个人吗?”

      “对。”

      “那我就可以稍微多待一会儿,多告诉你一些详情了。”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我盯着他看,他那苍白憔悴的脸让我看出他的神经已紧张到了极点,他把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胳膊肘支在膝上,目光望向我背后的墙壁。

      “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设法获得可以把莫里亚蒂送上法庭的罪证。你知道我的能力,约翰,可是经过这么久的努力,我不得不承认,我碰到了一个智力与我势均力敌的对手。我不得不说我佩服他的本事,胜过厌恶他的罪行。可是他终于出了个纰漏,一个很小很小的纰漏,但我把他盯得这么紧,就是这么点儿纰漏他也出不得。我就从这一点开始在他周围布下了法网,现在一切就绪,只等收网了。三天之内——也就是在下星期一——时机就会成熟,他和他的主要党羽,就要全部落入警察手中。那时就会进行本世纪以来对罪犯最大的审判,弄清四十多件未结的疑案,” 他把视线放回到我脸上,“可是我刚刚得知,莫里亚蒂已经察觉了。”

      “他会试图逃走吗?”

      歇洛克微微歪了一下头:“很显然。但我想他还有一件更想做的事——那就是要我的命。”

      他挥手制止了我的询问,点了点头。“是的,已经开始了。莫里亚蒂是一个很能把握机会的人。我今天一天已经收获三次袭击,一次是汽车冲上人行道,一次是建筑工地掉下来的石板,还有一次是两个拿着棍棒的歹徒。我毫不怀疑狙击手迟早也会出现的。”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我反而感到镇定了许多。“你可以在这儿过夜。” 我说,“我会帮你守夜。”

      歇洛克迅速地笑了笑。“这真是我的约翰会说的话,但是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那你有什么计划?”

      “明天一早我会离开英国,暂时躲避一段时间。”

      “但是莫里亚蒂不会因为你出国就放过你。”我反驳道。

      “当然。”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么我就好好享受一下捉迷藏的乐趣。”

      我思考了片刻,然后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歇洛克,你来我这儿干什么呢?你明明知道这可能给我带来危险,说不定过一会儿狙击手就会打破我们家的窗户,今天半夜就有人来烧我的房子。你明知有这些危险,可你为什么还要来?”

      歇洛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胸膛起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他站起身。“我很抱歉,约翰,”他说,“我得走了。”

      我拦住他的去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歇洛克。” 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用他那种特有的方式,就好像那一瞬间他眼里只有你一个,别的什么也放不下。那一眼里混合了许多感情让我一时分辨不清,但我居然看见了恳求。他妈的该死的恳求!

      我忽然间怒火中烧了,我把手放在他胸前,把他猛往后推:“歇洛克!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这次走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你就是在走上死路之前来见我最后一次。是不是?是不是?你他妈的给我承认!”

      “约翰!” 他说,他被我推得踉跄后退,他的脸色白得象个大理石像,我真怕他下一秒就要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倒下去,在我的客厅里摔成碎快儿。

      我逼近一步,“现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

      “约翰——” 他从来非常稳定的声音居然有点颤抖。

      “免开尊口吧,”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在他能够出声反对以前,我上前一步,拥抱了他。

      他真是瘦了很多,我简直能隔着衣服感到他的肋骨。他试着挣脱,但我牢牢抓住他不放。两秒之后他屈服了。他用手臂环住我。

      他把脸颊贴在我头顶上磨蹭。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我能感到他身上一阵一阵的战栗,就好像有什么强烈无比的感情正在身体内部抽打他一样。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这让我很是担心。

      “我必须说,我们上一次见面非常……令人不快。” 我说。

      他没吭声。

      “但我后来我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是真话。你做的事能够帮助很多人,我不应该只为了自私把你局限在英国。你既然不能留下来,我只好尽量跟上你,所以这次你休想甩下我。”

      他还是不说话。

      “我们去哪儿?”我问。

      我等了一会儿,他才回答。“去哪儿都行,我无所谓。”他顿了一顿,忽然又说: “兴许瑞士吧。”

      当天晚上,歇洛克从我的后院翻过栅栏走了,我一直等到他报平安的短信,才放心睡觉。第二天早上我按照他的吩咐故布疑阵地来回晃悠了几次,才匆匆赶到火车站。列车马上就要开动的时候,还在焦急等待歇洛克的我才发现身边那个气喘吁吁的意大利胖子就是歇洛克。

      我们为了迷惑敌人,车票买到巴黎,人却提前在坎特伯雷站下车,我们甚至丢弃了全部行李,贯穿全国到达纽黑文,再取道迪挨普。我们两手空空到达布鲁塞尔,在那里逗留了两天采办了一些旅行用品。我们买了帐篷、睡袋、登山服等等,预备到了瑞士的时候走走山路。

      第三天我们到达施特拉斯堡。星期一早晨歇洛克收到短信,痛骂了一声:“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他跑掉了。”

      “莫里亚蒂吗?”

      “苏格兰场破获了整个集团,可就是没有抓住莫里亚蒂。看来我离开了英国,就没有人对付得了他,我又一次高估了苏格兰场。约翰,你最好还是回去。”

      我冷笑一声,不予回答,这问题根本不值得讨论。当然,就算是我,也能看出莫里亚蒂逃离英国后将会干些什么,歇洛克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但根据我对歇洛克的了解,他绝不是个甘心逃避的人,既然莫里亚蒂要追踪而来,不如就等着跟他当面决战。至于我,这种令人激动的冒险活动如何能够少得了我?

      歇洛克很明智地没有再啰嗦。于是我们决定继续旅行。

      我们在隆河峡谷度过了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周,然后,从洛伊克转道前往吉米山隘,山上积雪依然很厚。最后,我们途径因特拉肯,去迈林根。这是一次赏心悦目的旅行,山下春光明媚,一片嫩绿,而山上却白雪皑皑,仍是寒冬。可是我很清楚,歇洛克一时一刻也没有忘掉心上的阴影。无论是在淳朴的阿尔卑斯山村,还是在人迹稀少的山隘,他对每一个从我们身旁经过的人都迅速投以警惕的目光,仔细打量着。

      有一次我们穿过了吉米山隘,沿着道本尼山边界步行,突然一块大山石从右方山脊上坠落,咕咚一声掉下来,滚到我们身后的湖中。歇洛克立刻跑上山脊,站在高耸的峰顶,四下观望。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尽管他十分警惕,但并不灰心丧气。恰恰相反,他简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精神抖擞。

      我们在山中宿营过几晚。有一天晚上我们把睡垫拖出帐篷,躺在地上看星空。没有人类的灯火,星星格外清楚明亮,银河象一条巨大的薄纱拖过半幅天空。夜空看来如此奇异,完全不同往日,简直让人怀疑这并非地球上的景象,而是外太空之中广漠灿烂的巨大星云。

      我想起很久以前,在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我们走在深夜的伦敦街头,歇洛克抬了抬下巴,对我说:“多美的星空!”我奇怪地看着他,因为那时我刚刚了解到他的天文知识少得可怜。但他立刻接了一句:“即使我不知道它们怎么运行,那并不妨碍我欣赏它们的美。”

      我默默地转向歇洛克。此时他正把双臂枕在脑后,仰着下巴看星空,可我觉得所有的星光其实都在他眼里。

      星光之下的歇洛克,有一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气质。那就象是你在看着一颗钻石,在阳光底下只能看见精光四射根本看不清它本身,可是现在,在温柔的星光底下,那些光芒全都缩成了绒毛一样的小针,于是你终于可以看见它所有晶莹的棱角与平面。星光把他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全都抹去了,他看起来仿佛只有25岁或者更小,他的黑头发在高高的额头上顺从地卷着,他的眼睛无比清亮。

      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我感到心脏在怦怦跳动。我想到我竟然被这样一个人当做朋友,跟他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了许多年,并且能在他一生最重要的决战中与他并肩战斗,这一切让我感到了无上的骄傲与光荣。我是如此激动,我的眼圈甚至感到了一阵潮湿。

      ……

      在那几天山中岁月里,我们谈了许多。

      我问歇洛克他还记不记得在跟莫里亚蒂第一次交锋时,被炸毁的那座老年公寓,还有里面无辜的受害者。

      “当然记得。”他说,“那是你第一次跟我发火,在此之前无论我怎么折磨你你都逆来顺受。”

      “你告诉我别把你当英雄,因为你不会、也不想成为一个英雄。”

      “我的确说过。”

      “但是,歇洛克,”我说,“你已经是个英雄了。由于你的存在,伦敦甚至欧洲的空气得以清新。在你办过的一千多件案子里,你从未把你的天赋和力量用错了地
      方。你帮助了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对那些你已经无法帮助的人,你还给他们正
      义。歇洛克,你除了是个天才之外,你还是一个高尚的人。”

      那时我们正在前后无人的小路上,巨大的蓝色冰川悬挂在山谷尽头。歇洛克在我前面走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我看见他的耳朵已经发红了。

      “谢谢,约翰。” 过了很久,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

      这次换成是我说不出话了。

      ……

      那天傍晚,太阳落山时分,我们面朝着雪峰与冰川扎营。在我煮着罐头的时候,歇洛克望着天空。那天的日落极为迷人,半天粉蓝,半天金橙,西边天空有一道通红的云霞颇为动人。

      我把煮好的东西盛回到铁罐子里,在他身边坐下。歇洛克就在那时指着那云彩对我说: “约翰,你看那朵红云,就象一只红鹤的羽毛一样美丽。这个世界上被霞光照耀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承担着我们这种使命的人,恐怕再也没有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那时我们身边草地上流动着一片金光,对面的冰川仿佛洒满了小颗钻石晶光四射,最高的雪峰依然半掩在云雾之间,如同神圣的金顶一般闪烁着光华。

      ……

      五月三日,我们到达迈林根,住在老彼得·斯太勒开设的“大英旅馆”里。店主是一个聪明人,曾在伦敦格罗夫纳旅馆当过三年侍者,会说一口漂亮的英语。

      当天晚上,我们在旅馆附设的餐厅吃饭,在餐厅表演的有一个家庭小乐队。我们吃完晚餐后,喝着咖啡听他们演奏。歇洛克忽然说:“约翰,让我送你一支曲子。”他起身走到乐队那里,笑容可掬地问他们能否允许他加入,共同演奏一曲D大调的卡农。对方欣然应允了,其中一人让出位置,把自己的琴借给他。

      这支曲子我是听过的,但现场演奏仍然很是不同。餐厅里只点着蜡烛,歇洛克在烛光里一直凝视着我。那首曲子起初庄严平缓,后来竟越来越激情涌动,相同的旋律象是波浪一般循环往复,层叠推进,同一瞬间你能听到无比丰富的声音,却又无比和谐美妙。所有的音符都在变化追逐,但总是不能交汇,直到最后一个小节,浪潮一般起伏交错的所有声部终于合在一处。我屏住呼吸听到最后,与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一起热烈鼓掌。

      歇洛克回到桌边。“你喜欢吗?”

      我点点头。

      “我和迈克罗夫特用一把小提琴和一把大提琴演奏过这首曲子的改编版,但原本的曲谱其实就象今天这样,需要至少三把小提琴。”

      “为什么?”

      “卡农是最科学最理智的音乐,“他说,“一般有多个声部,声部之间有着严格的规律,每个声部必须相隔一定时间严格模仿前面的声部,它们追逐交响,但永不重叠,直到最后一个小节,最后一个和弦,才能真正融为一处。”

      “你看,约翰,”他凝视着我说,“最理智最科学的音乐也可以有最丰富最激烈的情感。”

      ……

      五月四日下午,在旅馆主人的建议下,我们两人一起出发,打算翻山越岭到罗森洛依的一个小村庄去过夜,他还建议不要错过半山腰上的莱辛巴赫瀑布,可以稍微绕一些路去欣赏一番。

      那地方确实险恶。融雪汇成激流,倾泻进万丈深渊,水花高溅,如同房屋失火时冒出的浓烟。河流注入的谷口本身就有一个巨大的裂罅,两岸矗立着黑煤一般的山岩,往下裂罅变窄,乳白色的、沸腾般的水流泻入无底深壑,涌溢迸溅出一股激流从豁口处流下,连绵不断的绿波发出雷鸣般巨响倾泻而下,浓密晃动的水帘经久不息地发出响声,水花向上飞腾,湍流与喧嚣声令人头晕目眩。我们站在山边凝视着下方拍击着黑岩的浪花,倾听着深渊发出宛如怒吼的隆隆响声。

      半山坡上,环绕瀑布辟出一条小径,让人能够饱览瀑布全景,我们走到小径尽头之后原路返回。忽然间一个瑞士少年手拿一封信跑过来,那封信竟然是店主写给我的,他说在我们离开不久,旅馆里住着的一位英国妇女忽然旧病发作,情况危急,但她坚决不肯让瑞士医生诊治,店主别无办法只好请我回去看看。

      我很难拒绝一位身在异国生命垂危的女同胞的请求,可是要离开歇洛克,却又让我有些犹豫。最后歇洛克说,他会在这瀑布旁逗留一阵,然后放慢速度前往罗森洛依,我可以傍晚时分到那儿和他见面。在我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递给我一张五镑的钞票。

      “帮我在旅店换成欧元好吗?” 他说。

      我诧异地说:“我身上还有。”

      他只是耸了耸肩。

      我转身走开,小路转弯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歇洛克背靠山石,双手抱臂,俯瞰着飞泻的水流。他头上带着我在布鲁塞尔给他买的毛线帽,卷发的尾巴露在帽子外面。

      “歇洛克!” 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这个笑容,还有那顶帽子,让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几乎象是十年前我在巴茨实验室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当我走下山坡扭头回顾时,瀑布已不见踪影,不过仍然可以看到山腰通往瀑布的那条蜿蜒崎岖的小径。我记得,当时有一个人顺着小径快步走上去。在他身后绿荫的衬托之下,他黑色的身影十分鲜明。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走路时那种精神抖擞的姿态,但是因为我有急事在身,很快便把他忘却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到迈林根,刚刚踏上大路,那送信的瑞士少年忽然又递给我一封信,然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我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便条,竟然是歇洛克的笔迹。

      “约翰,你到此时应该发现我故意支开了你,我为此深感抱歉。就是在今天,我将与莫里亚蒂先生对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进行最后的讨论。相信我,我已有了万全的安排,你不在场的话更能方便我行事。

      这件事解决之后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以摆脱莫里亚蒂余党的追踪。在我的电脑上有一个叫作“约翰”的文档是我对你的考验,当你成功打开它的时候,应该就是我的归期了。

      请代我向梅丽问候。

      SH”

      我在原地呆站了五秒钟,这才掉头向着刚才那条小径飞奔。我来时是下坡走了一个多小时,可这次返回却是上坡,尽管我拼命快跑,返回莱辛巴赫瀑布时,还是
      过了两个多小时。

      歇洛克不在那儿了,我大声呼唤着,但是耳边只有四周山谷传来的回声。

      我在那里站了一两分钟,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开始用歇洛克的方法,竭力查明发生了什么。

      小路上微黑的土壤受到水花经常不断的溅洒,始终是松软的,即使一只鸟落在上面也会留下爪印。在我脚下,有两排清晰的脚印一直通向小径尽头处,并没有返回的痕迹。离小路尽头处几码的地方,地面被践踏成泥泞小道,裂隙边缘的荆棘和羊齿草被扯乱,倒伏在泥水中。我伏在裂隙边,低头查看,水花在我周围喷溅。这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我只能看到黑色的峭壁上的水珠熠熠发光以及峡谷远处浪花冲击的闪光。我大声呼唤,可是只有那瀑布的奔腾犹如人声传入耳中。

      我趴在崖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去想任何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产生的最坏的猜想,怀里那张歇洛克的便条是我唯一的指望,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以摆脱莫里亚蒂余党的追踪。所以他可能已经干掉了莫里亚蒂,踩着来时的脚印走回来,然后躲起来了?

      我就那么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我忽然被人拽离悬崖。在我脱口而出“歇洛克”之前,我听到了有人对我喊着德语。我爬起来,看到面前站着两个登山者。
      他们比比划划地向我说着什么。我喊道:“请说英语!”

      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慢慢地用英语说了起来。“我们看见有人……掉下……悬崖。你是在找他们吗?”

      “他们?” 我抓住他的胳膊问。

      他们一同点头,那个会说英语的还在艰难地向外蹦着单词:“两个人,搏斗,一起掉下去……”他指指我身后的瀑布。“我们在那边……”他指指山谷那边的小路,“全都看见了。”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手脚无力。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及时架住我的话,我已经瘫倒在地了。我不停地发着抖,牙齿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这两个好心人陪我待了一会儿,最后半拖半拽地把我弄下山去。

      迈克罗夫特是第二天早上到的,他带了不少人来。我们一起去了瀑布,他也查看了脚印,还在附近树丛里仔细检查。最后他回到我身边,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自制:“约翰,瀑布下面有块石头可以容身。即使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也不排除歇洛克又爬上来的可能性。”

      “那么他去哪儿了?”我说,我也见到过那块石头,但我不知道掉下去之后被那块石头接住的几率能有多大。

      “我的人正在找。”他说,“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哑了,并且发起高烧。迈克罗夫特又出去了,而我无处可去,我最后又沿着那条小路回到了瀑布边,走到那里时我汗如雨下,气喘如牛。我双腿打战地坐下来,盯着我最后一次见到歇洛克的地方看。等我重新有了力气的时候,我走到悬崖边缘,晃晃悠悠地站在那儿,看着瀑布下方的那个水潭,歇洛克在那里?如果他在……

      我再次被人从悬崖边上拖回去,这次拖我的是迈克罗夫特的手下。

      天黑的时候迈克罗夫特本人驾临我的房间。“你必须吃东西,”他说,“绝食对歇洛克毫无帮助。”

      我猜他是对的,不吃东西我就不会有体力去找歇洛克,我十分配合地把他拿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吞了下去。“我还需要点退烧药。” 我告诉他。一个小时以后,我趴在马桶上,把药和食物全都吐出来了,我该死的胃拒绝消化任何东西。

      第二天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从床上爬起来,但在旅店门口我被迈克罗夫特留下来的人挡了回来,他越是这样严密看守我,越让我觉得绝望。这说明他也找不到歇洛克,或者更坏,他已经找到了他的……

      我象一个疯子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直到我头晕得不能不躺下。我的手脚一直发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就好像得了疟疾一样。我眼前一时是那天晚上星光底下歇洛克的脸……一时是他因为激动而变红的耳朵……一时是他戴着毛线帽靠在崖壁上对我微笑……一时又是他啪地一声摔在一块石头上,鲜血迸溅……一时又是他毫无知觉地沉在水中,朝着一个凶险的漩涡漂去……我被这些幻觉弄得快要发疯了。

      当天晚上迈克罗夫特进屋的时候,我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找到他了是不是?”我用已经变哑的声音问他,他的两名手下立刻跳进来试图解救他,但我仍设法坚持了一会儿,我一遍遍地对他重复:“你得让我见见他,哪怕是他的尸体,你得把他还给我。”

      他们用了第三个人才能把我拉开,按在床上制服。迈克罗夫特摸着自己的喉咙挥了挥手,有人进来给我打了一针。在我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他走到我床边,眼中带着怜悯:“我还没有找到他,无论是人还是尸体。这至少,不是个坏消息。”

      据我所知,迈克罗夫特后来一直没有找到歇洛克。我至今也不知道歇洛克的下落。他很可能象他字条上所说的那样仍然活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出现,但也很有可能,当代最杰出的护法卫士已经和当代最危险的罪犯一起,永远葬身在那旋涡激荡、泡沫沸腾的无底深渊中。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永远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人,最明智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华生医生的加密文档 2023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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