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yuelove

1、第 1 章

　　这几天一直在想，永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曾经以为，就是简单的一直一直，没有尽头。永远就像杯美丽的毒药，轻易的就把人溺死在这虚幻的誓言里。我以为我想要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实现了，后来才明白，其实永远一直没有变。只有家人，才配的起永远这两个字。
　　也许是这几天突然和兄弟聊到家人，我才发现我是那么深刻的思念他们，比任何感情都要深刻，所谓的人生中的几年几年，在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下，都渺小的不算什么。记得那篇文章，一个女孩在火车上一边哭一边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考研没考上，男朋友娶了别人，人生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妈妈却会说，“你还有我们。”真的，最庆幸的事，就是永远还有他们。
　　7月回国的时候，我以为也是被这世界所抛弃，曾经幻想的所谓的永远都不会再到来，那些自以为是的选择和牺牲，也终究变成了一场笑话。那时的我，只有一个人，酒醉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趴在马桶上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想象着自己的尸体也许可以在这孤独的小屋里慢慢腐烂掉，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以为，醉，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这滋味，也许这辈子再不愿尝试。再没有比那时更想过家，如果在家，老爸老妈一定会做我最爱吃的饭哄我开心，一定会陪着我散步逛街看着我吃下饭睡着觉他们才会安心。我多么想回去，却又害怕回去。无论钱和精力，还有父母的担心，我害怕面对这些。一直不敢跟爸妈说，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没想到妈妈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想回来就回来吧，回来也好，至少在我们身边可以照顾你。其实他们已经50岁了，已经是应该被我照顾的年纪了，我却离他们那么那么遥远，还要让他们费心。那时的我，几乎已经没有钱，只买了单程的机票，却勇敢的跨越了整个太平洋，其实也在逃避还要回去的现实。整个飞机上的旅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却没有想到，飞行的这10几个小时里，他们心中的担心与煎熬。老妈竟然打电话到大学同学那里嘱咐她们去接我，她知道我一定不肯简单的善罢甘休的回家，可是她也没来抓我回去，她知道有些事我需要自己面对。可是，其实，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留在北京，只是徒徒让他们担心而已。很多人问我后来有没有后悔过回去，我想我没有，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回去就直奔回家，白白让他们担心了几个日夜。
　　一直有些害怕老爸，总怕我回去会被他好一顿数落。刚好回去的时候老爸出去旅游，我央求老妈别告诉老爸，她竟然也同意了。可是，我下火车回到天津的时候，老爸老妈竟然齐齐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直以为老爸不会那么快回来，可是他知道我回来，还是什么也不顾的就回来了。老妈平时睡的早，过了10点不睡就很难入睡了。可是我那天坐的却是最后一班火车，很晚才会到家。他们看见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只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妈悄悄的跟我说，你爸知道了，没事没事。他们生活一直节俭，很少打车，见了我却是二话不说拉了行李准备打车。其实5月已经回家了一次，可是这次再见，却又像好久不见。老妈白头发又见增多，老爸的牙齿也脱落的更多。坐在车里，眼泪一直打转，可是还是没掉下来，我特别怕让他们看见我哭的样子。即使回来后还是养成了爱哭的毛病，已经很多年不见的臭毛病，却不是因为想他，而是想起远方的爸妈。如果因为孝顺这个理由，我想我也无话可说。贫穷没有任何错，阶级观念可能也没有错，只是一开始，我们就是个错。生我养我的父母，即使让我舍弃自己，又算什么呢。更何况，他们其实无欲无求，只是希望你过得好而已。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我自己所希望达成的，愿意倾我所有，而他们，却不希望干涉子女一分一毛。
　　回来的机票，是老妈出的钱，这件事让我一直惴惴不安，长得那么大了，却还是要花家里的钱。她一直希望我可以晚些再走，却又怕耽误我这边的事，我看得出她左右为难。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启程。他们在我的箱子里装了满满的吃的，弄到最后，非要超重为止。我喜欢喝天津的大碗茶，老妈就说要去给我买了带着，我说要自己去省的他们跑，没想最后还是买的不对，老妈却又二话没说跑到食品街买了回来。那几天在家，什么也不想做，不想见人，也不想出门，一天到晚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反正也只是疗伤，老爸老妈也不吵我，基本上也没有亲戚知道我回来。老妈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在家陪我，拜了很多佛缘。我一直觉得老妈是个内心非常强大的女人，她却早已经信这些事了。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神奇，容不得你不信。
　　老妈常说要检验我的厨艺，我经常在网上和他们吹的神乎其神。老妈最后还是舍不得让我下厨，我就只简单的做了一顿饭。放平时，若是老妈做的，嘴馋的老爸一定会嫌弃的不吃，可是他们竟然都纷纷说好吃好吃，我知道那鱼做的有点咸，菜有点清淡，我还赖那锅不好使，他们竟也附合说对对，可是那锅他们都不知用了多少年。家中的亲戚们说起闲话，常说你看谁谁家的女儿多么出息，在国外闯荡。可是我多么羡慕他们可以守在父母的身边。他们可以晚上回来围坐在父母身边一起吃饭，生病的时候会有父母在身边照料。而我们，生病不敢告诉家里，吃饭也是一个人对着电脑。老爸老妈他们还不是一样，生病的时候我又在哪里呢。老妈经常打哈哈说，你看你看，忠孝就是不能两全。可是我现在不孝，也没有尽忠。毕业那年，我净想着出去玩，最后老妈说什么都不让再走了，“我们见你的日子就还那么几天，到了美国就见不到了”。我当时还不觉得，还觉得在家呆的很是无聊，现在才觉得幸好当时听了他们的话。他们常说，若是像这样一年只能见一次，他们也就再活个40年，也就再能见40次了。突然觉得这件事不能想象，我怎么能还只见他们40次。这太平洋真是太遥远了，怎么就会那么遥远呢，若是一张京津城际的票就能回家，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老妈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在我面前提孩子。她说她知道他们背地里肯定在说，你们孩子是出息，可是又不能守在身边，像我们这种安安稳稳过日子挺好。其实我有什么出息呢，读书不用功，工作又找不到，嫁又嫁不出去，还要继续申请，一读还要很多年，这样的女儿，却竟然还是他们心头的骄傲。我时常觉得惭愧。他们常说，我们也不能帮你什么，都要靠你一个人打拼，很不容易。其实我却走了一条最容易的路，连自己的梦想都不想去实现。而他们，却要自己照顾自己，才真是不容易。爸妈以前经常吵架，我走之后却是和睦多了。我经常觉的他们这样的老夫老妻也很幸福，穷又如何，互相扶持到最后才是一种幸福。老爸经常说，你看你走了，有我照顾你妈，你也就放心了。他们经常在视频的时候摆很多好吃的馋我，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想叫我安心而已，就像我经常给他们看我做的菜的照片，一个道理。
　　走的时候还是很不舍得，想想要回到那冰冷的一个人的小屋，就觉得寂寞。可是老妈还是劝我赶紧回去，别让老板着急。我知道她知道我可以坚强的好好照顾自己，因为我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其实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多不多那么一个人真的不再重要了，即使他再也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只要他过得幸福就好了。老妈觉得我能这么想她就放心了，他们一直都是特别善良的人，他们甚至很怕我会仇恨以及报复。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气嘟嘟的小姑娘了。因为只有我开心，他们才会开心，而我不开心，也只有他们会伤心。你伤害不到不关心你的人，伤害的永远都是自己和关心你的人。老爸老妈一如既往的送我到飞机场，到最后，送我到飞机场的也只剩他们了。我走的很快，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那时机票很紧张也很贵，我都很想再拖一段时间再走。老妈一直问我钱还够不够花，要不要再汇些过来。我一直说够，真的不想再用他们的钱。我去年走的时候就带了张信用卡，那是最宝贵的一张信用卡。我想远游的学子都有那样一张家里的信用卡吧，看到它总觉得温暖，因为你知道，即使遇到事了，一分钱都没有了，你永远都可以刷那张信用卡，他们永远会帮你补上所有的漏洞。
　　走了只有一年，却已经觉得倦了。不是外面的世界不精彩，只是我真的不想再远游了。常常有想回去的冲动，可是我知道我这样回去他们会脸上无光。我也不知道回去可以做些什么。那天跟兄弟说起这个都有同感，别人怎么说我们，我们都不介意，可若是父母被品评，就说什么都不愿意了。我知道我回去他们也会开心，本来他们就不想我出来，可是总还是有很多恶心的非议要他们承受，这却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尝试了短时间两次这样的飞行，其实发现家也并不遥远。我常说，其实想想那些在国内离家很远的城市上大学的孩子，若是回家做个火车不是也要十几个小时么，不过只是钱的问题。我想以后要好好攒钱，一定要把他们接来，若是不便，就一定要时常回家。存钱到底有什么用，存钱不也是希望父母可以过上好日子么。我特别怕人说起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所以每天督促他们去锻炼身体，去好好保健。
　　回到美国后，老妈几乎天天要和我视频，我想她始终还是不放心吧。她没有见过我软弱的模样，我也不想让她见到。我时常是个忽冷忽热的人，也时常神经质，老妈常常说我，人际交往这块估计总会有问题。很少主动给他们打电话，在网上一般也是他们喊我视频，我从来没有当面表达过我有多么爱她，可是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爱他们。他们也从来没说过有多么爱我，可是我知道，这一定比爱自己还要爱。
　　后来有人问我，你还相信爱情么？我想，我还相信，只是不再相信永远而已。永远，就只有在父母那里才拥有吧。有人说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你，可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有人却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守在你身边，一守就是永远。因为你是他们身体里孕育出来的，那种感情，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弃的。

　　即使你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你知道永远还有一个怀抱可以休息，

　　想想他们，我就会觉得人生充满走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