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又如何》瓦瓦舒格

56、第 56 章

　　老家里有孩子一出生就给算一下命的习惯，方圆往往有一到两个算命先生，一个瞎子，一个是教书的。前一个跟奶奶很熟，后一个是我母亲的堂兄。家里很多人的命，都是奶奶张罗着给算的，后来我妈也找教书的给我的孩子和我算过两次。

　　命运这个东西，凭借一个出生的八字，就能说的头头是道的。瞎子算命显示，我父亲和奶奶的命中带克，且老人家临终的时候，会不能在身边守候。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父亲在幼年时候，就跟随他的爷爷奶奶生活，听说是当时爷爷带领全家到新疆定居，也没有带上父亲，后来还是可能去过短暂的一段时间，在奶奶的葬礼后，父亲泣不成声的破防了，说全家都去新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父亲对自己的爷爷奶奶极为孝顺。听说隔代长大的孩子，拥有不一样的智慧，父亲就是这样的。他从小在爷爷的带领下，擅长手工，勤劳不赖床，像他爷爷的小儿子一样被养大（他爷爷确实夭折过一个小儿子，挖红薯窖的时候，因为塌方被埋在里面，这一个雷厉风行，能够后空翻的儿子走后，只有我爷爷这个独生子了）。我的爷爷奶奶，都不是那种很为儿子女儿操心的那一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可能还是会托底一下，但是，挣扎这活的优秀的孩子，是不会怎么管的。

　　不幸，父亲就是这样，因为最初命运的预言，跟父母被动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因为性格的追求完美，以及努力，也没有能够得到父母的扶持。可以见的，关爱也不是你静静的等待，就会自动吻上来的。一定程度上，父亲也是很孤独的，作为老二出生，他承担了老大的责任；作为老二，他没有继承到什么家族的馈赠。

　　其实，性别也可能是一种命运。作为女儿出生的母亲，在去当兵的机会来临时，先出生的哥哥去了。她成了自己父亲的顶梁柱，打工攒钱给三个弟弟盖房，在出嫁的时候，不被允许带走自己赚钱买来的自行车。在出嫁二十多年之后，又返回娘家，夜以继日的照顾老年痴呆的外婆，连一碗水和喝不上。很难说她继承到什么？要仔细想来的话，她继承了老一派的思想。

　　当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安排了给我算命。可惜我出生时候，资源已经特别的紧缺。相对父母辈他们兄弟都是7个，即使少有父母的关爱，兄弟姐妹之间也会形成相互关爱的关系，起码能够相互慰藉。作为女孩出生，他们算出我长大要离家出命运，以及，命中与母亲不能一处。这样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等我离开了吗？我不知道。

　　我是在幼年事情就被告知自己的命运走向的。他们同时也告诉我，状元命不努力也会变成乞丐命。我不记得乞丐命努力会不会变成状元命。可能人生就是一个增熵的过程，不努力，就会下滑，努力了，也可能不能晋级。命运也许是有一点作用的吧，还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人的命运。村里面有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孩子，我的小学同学，跟我一样，也是长大后，漂泊他乡。

　　人年少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太多，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发现，虽然大家都像风筝一样在天空飞翔，离开家乡，例如，读大学就是这样的情况。有线的风筝，一开始就会宣布自己毕业后会回到故乡；有牵挂的人，遇到危险或者难解的题目时，会跟家里有经验的大人商量；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没有愧疚以及勇敢的向家里寻求帮助。这一切都缺乏的情况下，我独自的越飘越远。这个时候，命运更像是选择。有的选，会走向一种；没有的选，会走向另外一种。

　　回到主题，个人命运，有时候，会跟集体的命运向牵连。弟弟的命运就是这样，伴随我出生的是分离，于他，则是团聚。永远永远的跟父母团聚。一次惊讶的谈话中，他讲母亲从来没有告诫过他，长大以后，都要靠自己，不要指望外界给与自己帮助。而，这都是母亲多次跟我强调的(后来她否认了，一如既往的，人说的言不由衷的话，是一概会忘记的)，我也记到了心里，这话也一直发挥着作用。

　　我原来以为父母只是不会，到头来也只是不愿。因为已经长得足够大了，已经不会去满世界的摔打，实际上，只是表现出平静的表情。虽然我可能不太有能力消化，但我可以将这个封存起来。我不是没有向他们表达过需要帮助。我封存自己求助的本能很久了，直到人生三十几岁，向他们求助，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允许我做一个孩子，做孩子的时候，那些乖巧懂事，力所能及的做的那么多的事情，拳拳之心，没有攒下人情。

　　曾经我都像挥刀去斩下虚空，虚空里有我多年未断的精神脐带。最终还是没有斩下，我停止了血液的交换，养分的会流，任那脐带自然的干瘪了。说命运，是实力，不是为父母去开脱，我还没有想好去原谅，因为我不允许自己去怨恨，不停留的，把门关上，于是自己向前方继续出发了。

　　人生的下半程，有的只是保持实力的决心，我不怕输，也不会立下星辰大海的目标；我不怕受伤，不会向挚爱之人投下可怕的阴影。就是这样，我做回自己的主人，主宰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