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又如何》瓦瓦舒格

44、第 44 章

　　裂镜

　　老家有破镜重圆和破镜难圆的说法。镜子，是女子梳妆的主要用具，往往是由娘家准备，即使不是由娘家准备，一个新家庭的镜子，也是由小家庭建立之初，精心挑选的。镜子的命运，往往跟婚姻的命运，连接紧密。

　　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镜子是小学中期的时候，碎裂的。那个镜子镶嵌在母亲的嫁妆，一个三开门的衣柜的中间的那个门上。母亲出嫁，极其简单的，那个时候，外公已经操持完几个舅舅成家所需的新房，小舅舅也正在求学，家里给女儿准备嫁妆的资财已经十分有限，于是，请来木工，在家里打造了几个简单的家具，用他们的话说，梨木轻浮，不适合打柜子，木工的技术差，密封性不好，容易钻老鼠。

　　这样的一个柜子，随着母亲，嫁进了奶奶家，在小家庭的新房盖好以后，又搬进了新房。从我记事起，那个柜子门就吱吱呀呀的，不太牢靠了。里面装的衣服，我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上面的镜子据说是被父亲一怒之下打破的。

　　那个时候，父亲在县城经营生意，母亲在家里带我。一再落败的生意，中断的资金，由母亲出面向在上海工作的大舅借钱，然后恰逢大家庭有事，这些生意上的救命钱，被挪作他用，结果当然是收不回。那之后，母亲的怨气冲天，坚决的把小家庭的钱，拿在手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爆发了冲突。

　　后来的结果是，弟弟出生以后，父亲就没有到城里经营过生意了。更确切的说，是自那以后，他们两个就没有离开过村庄，讨生活了。年幼的我，背负着弟弟玩耍，家里人夸我力气大，我抬头一看，是父亲母亲，忙着把家里养猪沤的粪便肥料，往地里转移。那之后，他们一起探索了很多生意，陆续还清了债务。我后来离开家里，住进学校的宿舍，一直到我上大学，家里翻新房子，当年被打碎的那个镜子，都没有被修复。

　　也许，是他们将就着，镜子碎了，家没有离，但是，也没有修复，就由着破碎的裂缝，存在的那么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