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奉人之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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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的人，直接震碎了它的五脏六腑……”曲中意喃喃道，似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没错。”沈息魄顺势说了下去，“无论是人还是兽，都被出手的人，硬生生地掐断了脖颈，唯独那头雾象，是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分别呢？”
望着溪中的那些尸首，曲中意终于恍然大悟。
“因为那头雾象太大了。”须臾，他才笃定答道。
“嗯。”沈息魄点了点头，“河中的人，暂且不论，被他杀死的兽类，最大的，也不过就跟老虎一般大，那头被他杀死的幼年雾象，更是连成人的大小都无，但死在溪外的那头雾象，却已经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动手之人，既能够轻易地将它斩杀，便不是本事不足，而是他在刻意挑选，没有那么大的下手对象，而他之所以要这般挑选，只能是因为，被他掐死的人或者兽类，不能大到，让他无从下手。”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曲中意已经彻底懂了，“公子，他究竟在发泄什么？”
他问出了一个盘桓在他心底的疑问。
“我怎么知道？”沈息魄莫名其妙道，“我连他是谁都不晓得，如何能够得知，他在发泄个什么劲儿？”
“哦。”曲中意讪讪道。
“不过——”
“不过？”曲中意抬眼看向沈息魄。
“兽类我谈不上熟，但你看看这些人，尤其是他们身上的衣物，有没有觉得，有几分眼熟？”沈息魄问道。
“衣物？”闻言，曲中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好像……都是玉城的人，爱穿的服饰？”
“不是好像，他们就是玉城的人。”沈息魄淡淡道。
“不过，这个山谷离玉城不远，死的是玉城的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吧。”曲中意思索着说道。
“你没懂我的意思。”沈息魄却摇了摇头。
“……啊？”曲中意皱起眉头，“还请公子明示。”
“眼前的这些人，并未有一人，穿着囚服，显然，他们都不是有罪之身，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此地。”沈息魄缓缓说道，“死了一两人便罢了，已经死了这般多的人，玉城作为滇泽国第二大的城池，却至今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你认为，是何缘故呢？”
“家中少了人，势必会报官，但在玉城待了这些时日，我还从未听过，有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曲中意琢磨了起来，“难不成，是消息被官府压下来了？”
他目露诧异地望向沈息魄。
“不错。”沈息魄笑着应道。
“可是，官府为什么要将消息压下呢？”曲中意仍是十分不解。
“不外乎两种原因。”沈息魄沉声答道，“第一种，他们也查不明白，那些人是因何而失踪，为了避免人心惶惶，所以暂且将消息压下，但若是这种缘故，总归会有一些传闻流出，不至于半点风声都无，由此可见，应当是第二种。”
“敢问公子，第二种原因是什么？”曲中意已然听入迷了。
“奉人之命。”沈息魄轻轻地落下了四个字。
“奉人之命？”曲中意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有，“奉了谁的命？”
“不知。”沈息魄漫不经心道，“但总归是比他们大得多的人，否则，消息不可能一点都泄不出来，寻常人便罢了，我们可是开了一间客栈，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竟也什么都未曾听过，实在是古怪得很。”
“比他们大得多的人……”曲中意若有所思道。
“走吧。”沈息魄抬脚朝着山谷外走去，“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再平添烦恼了。”
“公子——”曲中意并未跟上，而是站在原地，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沈息魄回头看他，“你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也不算是未竟之事吧。”曲中意看向那头死去的幼年雾象，“公子，我们要不要将它带上。”
“带上作甚？”
“我想将它，和那头成年的雾象，葬在一处。”
“你疯了？”沈息魄却是嗤笑一声道，“小的先不论，我且问你，那头大的，你打算怎么葬？即便是我用术诀来烧，只怕是耗空了修为，也只能烧个皮毛，跟白白地浪费气力，有什么两样？”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息魄懒洋洋道，“但死都死了，它们不会因为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善举，而对你感激万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替他们，将真凶宰了。”
“……宰了？”曲中意愣了愣，“公子，所以你才会答应那头雾象，替它报仇吗？”
“你不要乱说，我可什么都没答应。”沈息魄一副概不承认的模样，“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看它那么痛苦，想让它早点死，姑且也算是早点解脱了。”
“真的吗？”曲中意面带狐疑道。
“自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沈息魄将头转了回去，“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语罢，他便迈出了步子，好似真的不打算再等曲中意。
“走！”曲中意立时应道。
话虽如此，他却仍是小跑着来到了那头死去的幼年雾象旁侧，颤悠悠地伸出手，摸了一下它的身子，发现真的是温热的，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放心吧。”曲中意用手，将幼年雾象的双眼阖上，“公子不会让你们白白死的。”
然后，他才朝着沈息魄的身影奔去。
又走了几个时辰，他们终于彻底离开了山谷，来到了有人烟聚集之处。
从天黑走到了天明，又从天明走到了天色渐暗，沈息魄倒是未曾感到什么，但身中剧毒又解了毒的曲中意，已然是累坏了。
即便嘴上不说，沈息魄也看得出来，曲中意已是精疲力尽。
“快要入夜了，到前面那个村子，歇息一晚吧。”沈息魄开口说道。
“是，公子。”曲中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喜色。
少顷，他们便一齐走入了村子之中。
而几乎在他们入内的那一刻，天色便彻底昏沉了下来。
“这个村子……好静啊。”曲中意感到有些奇怪。
“嗯，是有点静。”沈息魄点了点头。
一连敲了几户人家的房门，却都是无人应声，如同没有人居住其中一般。
“别敲了。”曲中意正准备抬手敲下一户，却听见沈息魄说道，“里面没人。”
“真的没人？”曲中意纳罕道，“我还以为，是他们不敢开呢，但应当不会这么巧，连问都不问上一句。”
“去那一户吧。”沈息魄指向前方一个门户大开的人家，“想必那间屋子，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
“好。”实在是累得惨了，曲中意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只想着找一处，坐一坐，将精神头养足。
应声之后，他便快步朝着那户人家走去。
但他将将准备入内，却用余光，隐隐地瞥见了什么。
“咦？”曲中意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的田地，“公子，那里好似有几道人影。”
“嗯。”沈息魄淡淡道。
“要不要过去瞧瞧？”曲中意提议道。
“你还走得动吗？”沈息魄瞥了他一眼。
“走得动！”曲中意不禁面色一红，“况且，这个村子空落落的，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还是弄清楚为好。”
“那便去看看吧。”说着，沈息魄便朝着那片田地走去。
“公子，等等我！”
大约走了一刻钟的工夫，他们终于靠近了那片田地。
从样子来看，那应当是一片农田，地上隆着数不清的土包，里面站着十来个人，拿着铲子，正在挖着什么。
他们一言不发，哪怕挨得不远，也没有半点交流之声传出，仿佛是全然的陌生人。
但都是一个村子的，又怎么会互不相识呢？
“公子，他们是在耕地吗？”曲中意不甚确定地问道。
“你见过这个时辰耕地的吗？”沈息魄挑眉道。
“没见过。”曲中意摇了摇头，“可是，倘若不是在耕地，他们又是在做什么呢？”
“做什么，问问便知。”
语罢，沈息魄便径直走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位男子。
“公子——”曲中意欲言又止道，他本打算叮嘱一句“小心”，但想来沈息魄也不会听，索性认命地跟了上去。
“老汉，你们在挖什么？”须臾，只听沈息魄出言问道。
但那位看着已经年过七旬的老翁并未作声。
“不想说，还是说不了？”沈息魄的脸色，陡然转阴。
懒得再费口舌，他抬手掐了一道术诀，甩了过去，老翁便动不了了，只能拿着铲子干瞪眼。
但身子被封了，嘴却被刻意地漏了下来。
努力了几次无果之后，老翁总算是愿意张口了。
“你们快将我放开！”他急急地说道，“我要赶紧将东西埋上！”
“哦，原来不是在挖东西，而是在埋东西啊。”沈息魄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在埋什么？”
不论怎么看，老翁的面前，都是空无一物。
“我在埋……”老翁似是怔愣了一下，但没有失神太久，他便咧开嘴巴，露出了一口黄牙，极为怪异地笑了起来，“我自己啊。”
“你自己？”
这倒是一个极为新鲜的答案。
闻言，沈息魄总算是燃起了几分兴致。
“公子……”但还没待他开口再问，便听见位于他身侧的曲中意，声音不稳地说道，“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些土包之中，会不会……都是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