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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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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县究竟有多大?多少户人家?多少人口?多少壮工,多少妇孺?”
“下臣,”
“……”
下面两个家伙终于停止了他们关于渤海堤的争论,一下子从趾高气昂的雄鸡变成了为唯唯诺诺的母鸡,
“你们下去吧”
“下臣遵命,那渤海……”
“你们跟太尉国公商量着办吧,寡人只要一个答复”
“王上,君子……”
“不施齐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寡人明白,你出去吧,国公那边还稍稍担待,有劳韩大人了”
“下臣告辞”
空荡荡的谨闻厅烛火通明,深紫色的长帏将这里和外面完全隔开,香炉熏着巴戟天,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头依旧是昏昏沉沉,从十五岁出任储君来,我将我一生绝大部分的时间交给了了这片紫红色 ,起初还有父皇陪着,父皇仙去后我便独自一人,对着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听他们或激昂或谨慢的呈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黎明即起,深夜方归,金漆的桌上精致的花纹却永远覆盖着新的竹简,从崇沈县失火,到卫国国君新娶,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带着他们自己的见解,他们自己的计划,然后他们争辩,窥视,等待着我的裁决。
卓祖以不仁开国,齐国七代国君誓以谨闻为铭,励精图治,发奋图强。有三代国君,包括我多才多艺的父王,倒在了这张案前,从此未曾再起。
皇儿啊,这是个乱世,惟有贫贱骄人,越是尊贵越是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让齐国毁在我们的手上。你要重建桓公的伟业,方不枉为父一片苦心。十五年前父王临终遗言,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幻化成丝丝缕缕,织成一张茧,将我敷住,在这么一片紫红色中,日积月累,越来越深,越来越沉,越来越紧。难以喘息,却无法反抗。
“启禀王上,夏夫人已在挽春宫早已等候多时,遣奴婢过来请王上驾临”
“……寡人……即刻便到……”
夏迎春,五年前临淄城里偶得的西域舞姬的私生女,乌发碧眼,却是后宫众夫人里唯一会主动遣人寻我的,不羁的眼神,曼妙的舞姿,略带口音的嘲讽,能让我忘却这所有烦人的政务或说义务。看着她,我便不想再回谨闻厅,不再上朝,不再去见那些迂腐的夫子,无聊的争吵。我知道,她是种毒药,可我中了另一种无药可解的毒,我只能以毒攻毒。
眼前的竹简还有一大半未曾批阅,看看昏暗的烛光,似乎千年不变的一切,我还是起了身,
“挽春宫”
“王上的政务批完了?”
“不劳吕师傅操心,起驾”
我知道背后跟了父王一辈子的老人一定摇着他花白的头发,用他失望的眼神看着我的背影,最初心底翻过的那种自责已然不再,却渐渐有了种报复地快感。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