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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我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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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盏盏花灯渐次点亮,将整条东都大街都妆点得亮如白昼。
临街商铺,小摊小贩,都在今日将自家做的花灯挂了出来,花鸟鱼虫,风花雪月,四季变换,四大美人,不一而足,应有尽有。
昏黄的光从各色彩纸中透出来,好似变成了五颜六色,缤纷绚烂,如那银河落入了凡尘,美得令人目不暇接。
太子慕璟从逍遥台接了南星,两人乘坐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东都大街的一处巷道口,停了下来,要步行入内了。
没办法,整条长街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南星被眼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吸引了目光。
身份再特殊,经历再特别,她到底也还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少艾,免不了有些孩童心性,很快便被街市上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吸引了目光。
“姑娘,瞧瞧这珊瑚珠子吧!南海来的极好的珊瑚呢!”
“……”
“姑娘姑娘,可喜欢小老儿做的这盏花灯?还有诸多款式,任姑娘挑选啊!”
“……”
“姑娘啊,看看这株凤尾牡丹,姑娘可喜欢?是老妇精心栽培,极衬姑娘美貌。”
“……”
“姑娘,刚出锅的羊肉小馄饨,要不要来一碗?很暖胃的!不好吃不要钱哦!”
“……”
南星含笑看着招揽生意的小摊贩们,皆笑容可掬,热情有礼,目之所及,耳中所闻,鼻尖萦绕,皆是最质朴的烟火气,是最踏实的日子。
逛了许久,南星停在一处小摊前,拿起摊上一支玉钗。
在一众华丽又夺目的钗环中,它并不起眼,可她还是一眼相中了它。
玉质无瑕,入手生温,一只小小的蝴蝶落在海棠花上,雕工不甚精湛,却灵动异常。
慕璟在她身侧站定,含笑问道:“喜欢吗?”
南星笑而不语,慕璟从她手中拿过那支玉钗,亲手插入她的发侧,歪头打量了一瞬,笑道:“好看。”
小贩适时的赞美道:“姑娘好眼光,这玉钗虽不华丽,却是难得的精品。公子和姑娘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闻言,慕璟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南星抬手摸了摸玉钗,依旧不语,看向慕璟略有些飘忽的眼神。
慕璟摆摆手,让随行的小厮递上银子,温声道:“卿卿,你想吃糖葫芦吗?孤……我去给你买来,可好?”
南星看了他一瞬,笑意天真,点头道:“好!”
“那你不要乱跑,就在此处等我,可好?”
“嗯!”
慕璟如获大赦,连眼中的笑意都更浓了些,忙不迭转身离开了。
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淹没在了熙攘的人群中,南星沉默抬手,轻轻摘下了头上的玉钗,笑颜如花的递还给小贩,道:“抱歉,我不要了。”
“啊?姑娘,这……可是,这银子都付了,姑娘是哪里不喜吗?”
小贩有些为难,银子给的不少,刚做成的买卖要黄?
南星笑着摇摇头,道:“没有,玉钗很好,我也喜欢,可惜不是我的。多谢老板,银子权当打赏,您自留便是。”
小贩有些没听懂,但一听银子不必退还,立马堆起笑意,“哎呦哎呦,多谢姑娘!姑娘,中秋喜乐啊!”
“承您吉言,同乐。”
南星笑意不变,带着白芷悠然转身。
白芷在她身侧,轻声道:“此处离桃花巷很近,方才我便觉得太子心绪不宁。”
南星轻笑出声,“近在咫尺,又是月圆之夜,难得的良辰美景,怎会安安稳稳的陪我这‘异国公主’呢?”
***
桃花巷十二弄的院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开。
伺候的婆子快步前来应门,慕璟踏着月色,疾步而入,还未进二道门,便见一道婀娜的身影,提着裙摆,在月夜中奔向他。
“含烟!”
“璟哥哥!”
苏含烟不顾一切的扑进慕璟的怀中,而慕璟也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吮吸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只想就此将她融入骨血,再无片刻的分离。
月夜下,小院中,一对璧人不顾一切的相拥,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慕璟将怀中人越抱越紧,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苏含烟顺从的依偎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将思念与情意都化在唇齿间。
随着喘息越来越急促,慕璟猛地一打横,将苏含烟抱起,快步入了寝室。
被翻红浪,一室旖旎,云雨稍歇,苏含烟趴伏在慕璟的胸前,平息着方才一场情事带来的悸动。
慕璟倚靠在床头软枕上,手懒懒的理顺苏含烟的长发,哑声道:“此处住得可还惯?有何不妥便托人告知于孤,孤虽不能常来,也定让人将你照顾妥当。”
苏含烟温柔的笑道:“璟哥哥回回来都要操心这些,我在此处都住了这么久了,有何不惯的?”
三年多前,苏家出事,她被没入贱籍,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
本以为要入那腌臜之地,保不住此身清白了,她都做好了一死了之的准备。
万念俱灰之时,慕璟挺身而出,排除万难,在她入红楼的前一刻将她赎了出来。
虽然贱籍文书不可更改,但好在她从未当真入过红楼,未曾沦落到“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地步。
两人之间不止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如今更有救她于水火的救命之恩,种种情愫交织,愈加灼热而浓烈。
慕璟环视着小小的寝室,道:“此处还是小了些,待过阵子,孤给你换一处大一点的宅子吧?”
这里只是一处两进的小四合院,周围都是普通百姓家,堂堂太子殿下当然是瞧不上的。
当年也只是为了应急,不想引人注意,才将苏含烟安置在了此处。
“我觉得这里很好啊!”苏含烟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小天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外加两个婆子,足够了。再说,那院中的花花草草都是我闲暇时亲手栽种的,都长大了呢,我可舍不得!”
慕璟无奈的笑道:“你啊你,竟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说着,便低头又一次吻上苏含烟的娇唇,谁料,苏含烟微微推搡着他的胸膛,面红耳赤道:“璟哥哥,我、我不行了。”
慕璟挑了挑眉梢,一向温润端方的人,竟带上些许风流魅惑,“怎么?才月余没见,孤的含烟竟如此娇弱了?”
苏含烟被他说得更加羞臊,埋首在他怀中,瓮声瓮气道:“我……我有了……”
慕璟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猛地瞪大了双眼,急不可待的问道:“含烟,你说什么?”
苏含烟被迫迎视着他,脸红似火,咬唇低声道:“我好像有了,月信已推迟许久,刘婆子会点儿医术,给我诊过脉,她说八九不离十。”
“哈!”慕璟呆愣半晌,遂轻笑出声,继而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苏含烟吓了一跳,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嗔怪道:“哎呀!你小点声!被人听见呢!堂堂东州太子殿下,竟如此孟浪!”
慕璟在苏含烟的手心深深一吻,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兴奋道:“含烟,咱们有孩儿了!”
苏含烟见他如此欢喜,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便有些担忧道:“如今我没名没分,跟着你我从没有委屈过,可待孩儿生下来,他必定受世人指摘诟病,要不然……”
苏含烟看向他,试探道:“璟哥哥,要不然你把我们母子远远的送走吧!我保证,我会好生将他养大,若有一日,你登基为帝,我、我再带他回来寻你。”
还不待她说完,慕璟便拧眉沉声打断她,道:“胡说什么呢?含烟,你是我慕璟认定的太子妃,独一无二,不可取代!你生下的孩子就是将来的太子!孤会尽快给你苏家正名,还你苏氏清白,取消你的贱籍,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入东宫。将来,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是孤的原配发妻,地位尊崇,你生下的孩儿自当是天之骄子!”
苏含烟眼眶湿润,水波流转中,波光潋滟,看向慕璟,哽咽道:“璟哥哥,我从不奢望名利地位,只想好好同你在一处,将咱们的孩儿养大,教他读书习字,让他同他的爹爹一样,龙章凤姿,卓尔不群。”
慕璟紧紧抱住苏含烟,叹息道:“含烟,委屈你了,再忍忍,孤保证,一定给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让你从苏氏老宅出嫁!”
苏含烟用纤细的手臂环住慕璟精壮的腰肢,脸颊上缓缓流下一道泪水,心中是欢喜无限,向往无限。
她抬起头,含泪问道:“今夜月圆,宫中必有大宴,璟哥哥,你怎会有空出来呢?”
苏含烟本以为,自己怀有身孕的喜事,要再等许久才能亲口告知慕璟,没想到,竟能在今夜便同他说,这无疑是最好的中秋之礼。
提起这茬,慕璟的面色微微一僵,蹙眉道:“父皇让孤陪着和亲公主逛花灯节。”
“啊?”苏含烟愣了愣,担忧道:“那公主呢?璟哥哥,你不会把人家扔在大街上了吧?”
慕璟的眉心渐渐拧紧,心头有些挣扎和纠结,良久,他叹了口气,抱紧了怀中人,“无妨,卿卿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会埋怨孤的,周围有千牛卫在,不会有事的。”
他阖上双眼,将心头急速划过的愧疚抛之脑后。
今夜,他只想同苏含烟、同他们的孩子在一处,对卿卿,也只能抱歉了。
***
今夜城中盛况,热闹非凡,各家贵女相邀同游的不在少数。
曹月容一早便邀了沈梨,沈家也知沈梨同华容郡主交好,自不会阻拦小姐妹间的情意。
花灯节不只是东都大街热闹,东市连着西市,只要是可做生意的地方,都点燃了花灯,以往这个时辰该歇了铺子的商家,也在今夜破例。
整座东都城都被花灯点燃,似灯火海洋,能一直闹腾到黎明时分。
曹月容带着沈梨在东市闲逛,此处比西市有秩序,不至鱼龙混杂,卖的物件也精致昂贵些,毕竟西市卖的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她堂堂华容郡主可瞧不上。
两人边走边逛,倒也瞧见不少新奇之物,奈何曹月容那挑剔劲儿,眼珠子长在头顶上,不是看不上东西,就是讨价还价太狠,总也谈不拢。
逛着逛着,曹月容眼神一凝,便瞧见了前方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也是顾亦西来东都城过的第一个中秋团圆夜,许嘉柔尽地主之谊,自然要带他上街瞧瞧花灯节的热闹。
俩人正在一处摊贩前端详一盏雕刻技艺精湛的玉灯。
玉被雕刻成莲花的形状,灯芯放置在花蕊处,莹莹的烛光从花蕊中绽放,熏染着片片花瓣,玉质不算上乘,偶有瑕疵,可在昏黄烛光的衬托下,令人不忍过分苛责挑剔,只觉得匠心独运。
许嘉柔眼中流露欢喜,征询意见的看向身侧的公子。
顾亦西纵容的含笑点点头,似低语些什么,惹得许嘉柔娇羞的一笑。
小摊上的花灯映衬着许嘉柔的娇颜,更添一抹妩媚多情。
曹月容离得远,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但他们之间那缓缓流淌的无言默契,即便什么也不说,都令人无法忽视。
她看了片刻,微勾唇角,抬手扶上鬓边的发钗,捋了捋鬓角的碎发,莲步轻移,缓步上前。
“许小姐,好巧啊!”
许嘉柔闻声回头,愣了愣,忙笑着行礼道:“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郡主,郡主安好。”
曹月容今日当真用心打扮过,很有些雍容华贵。
今夜宫中大宴群臣,如往年一般,没有宴请重臣家眷,也是慕临渊体谅,不忍诸位女眷们错过东都城中的花灯节。
是以,今夜在这街市上遇到哪位贵人都是寻常。
沈梨沉默的跟在曹月容的身后,同许嘉柔行了平礼,权当自己不存在。
曹月容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划到顾亦西的身上,含笑问道:“不知这位是?”
许嘉柔介绍道:“郡主,这位是顾公子,顾家是我许家的世交,顾公子暂居许府,来年要下场科考了。”
曹月容笑容得体又端庄,点头道:“原来是顾公子,幸会。本郡主曾听许小姐提起过,顾公子年纪轻轻却勤勉上进,日读不辍,实在是吾辈之楷模。今日得见,不想顾公子竟也生得如此清俊舒朗,一表人才。”
许嘉柔疑惑的看了眼曹月容,她何时同华容郡主说过顾亦西了?
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只私下里同纱织公主提起过未婚夫婿之事,哪里会和“高高在上”的华容郡主交浅言深呢?
顾亦西拱手行礼,谦逊道:“郡主谬赞了,小生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