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清心空对月》兰飞鱼

2、紫金锁就终惆怅

　　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选妃宴后，花宫中唯有牡丹晋为太子妃，眼见吉日将近，整个百花宫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各地宾客纷至沓来。
　　阔别三月的莲花终于回到的百花宫，见了仙姆后，径直来了月洞门。甫一见她，她长高了，也越发清瘦了，象小鹿般悄悄的倚在我膝头，默默的靠着，没有说话，我心里感叹：“终究是要长大的，莲儿，是什么让你清澈的眼睛染了忧色，你安静的让人难受。”
　　菊花也来了，两姐妹拥坐在一处，没有了宫主的威严，此时的她们象两头受伤的动物互相取暖，我明白这遍地的喜庆让她们心中那根刺又疼了。这些天二姐妹形影不离的在一起，除了随莲花去月湖察看阵法外，都窝在月洞门中。玫瑰要操持喜事，忙里偷闲会来看看她们。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六岁见礼后再未踏入月洞门的兰花仙子会带来二个不速之客。
　　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俊美异常，这样如风如星的两个男子步入门中，俊目望过来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阳光浸透月洞门，无由的喜悦从心底升起，我张着嘴招呼，只听见喉咙滚过一丝声音，我才蓦地想起我不会说话，再看花宫最美的仙子伴在他们身侧，兰花仙子夺目的光华，这才是相映成辉，一瞬间，我的心暗淡如灰。
　　那个俊美的少年率先问道：“咦，莲儿呢？”
　　那温文男子微微一笑，“是月洞主吧？”
　　“是”呵，我都快忘了这个称呼了。
　　“听闻月洞主通晓天识地理，来到花宫，便来拜访。”那男子果如其表，字字句句让人如沐春风。
　　“咦？殿下？”菊花一身绣花锦衣从后堂袅袅婷婷的出来，一见堂中之人，显然也吃了一惊。
　　“殿下吗？”我心里一叹，这样的风华果然是天皇贵胄才有的。
　　菊花见了礼，才说完莲花在后花园，那俊美少年已翩然往后走去，那一瞬，我分明看见兰花仙子的眼神一黯，我心里涌起一阵窃喜，是呀，我这里还有莲花呢，这样的绝世风华，就算空谷佳人再美，也压不下去的。
　　我故作不见，以主人之姿招待二皇子缓步向花园走去，那里有我精心侍候的花草。
　　到了后花园，却见三皇子立在园门处紫藤树下一动不动，我莞尔一笑，悄声领二皇子和兰花过去。
　　只一眼，真的只一眼，我终于明白花仙的真正含义，怒放的牡丹花丛中，白衣仙子翩翩而舞，手握狼毫随舞而画，姿态美丽，如梦如幻，片刻间一袭白绢上已现一朵倾城富贵！我引以为豪的满园珍贵花草，只不过点缀了她的绝世风华。
　　我回过神，望向身旁的二皇子，他的脸上一片平和，眼中却也漏出一片惊艳！再转眼看兰花，她的眼中却已是嫉色满眸，我心里苦笑，原来嫉妒是这般滋味！哪怕她们姐妹情深，哪怕专注的莲花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暗波流动，被心仪之人不放在眼里的疏忽，任是谁也无法释然的，更何况是一贯以美貌著称的兰花仙子。
　　菊花显然已见过的，见她快画完了，悄声走过去。莲花看也不看，一边收笔，一边笑道：“六姐，你看我画的怎样？送给大姐吧。”
　　“小丫头！”不及菊花回答，已回过神来的三皇子大声喊道。
　　莲花忙回过身，黑宝石般的眼睛脆生生的看来，见来人，也是一片惊讶，滴溜溜的眼珠一转，搁下笔，被菊花牵了，步出花丛见礼。
　　然后，我们便在樱花树林中的石樱亭品茶聊天。聊了会，菊莲赶急着收拾了牡丹图，送去了丹心阁。那个下午，樱花开得如云如烟，二皇子侃侃而谈，字字珠玑，我在纸上笔书而谈，宾客言欢；兰花仙子舞开倾城，我纤手调琴拔弦，引得二位皇子笑意连连。
　　直到黄昏，钟声响起，我待意犹未尽，莲花却被仙姆差来请皇子们移驾开宴，兰花一脸兴奋的伴在三皇子身侧步向洞门，二皇子客气的谢我招待，便潇洒离去，莲花落在后面，嘱我小心，我却浑然未觉，送至月洞外门，久久站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为止，那时还沉在兴奋中的我，根本就忽视了莲花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之后的几天，百花宫的喜庆日甚一日，连冷清的月洞门也感染了喜气，满园的花开得格外鲜艳，特别是那片樱花林，更是开得如火如荼，春天从没象今年这般美丽，我日日徜徉在花丛中，感受花开的羞涩，花开的热闹。
　　又找出月洞门的藏书学习舞蹈，可毕竟是比莲花长了十岁，长年未舞的骨骼咯的生疼，莲花被我求得无奈，只得找了绛骨草给我蒸浴。坐在木桶中，看着绛骨草的药汁沸腾，我咬着牙关生生捱着，水雾中莲花若隐若现的身影成了我苦撑的动力，要知道脱胎换骨是怎样的痛！
　　终于，从水中出来，我只觉得身轻如燕，飘飘欲飞。换上舞裙，裙带当风，我知道这三日的痛值了！
　　早侍立在旁的水宫侍女端来一碗药汁，墨黑墨黑的必然极苦，我眼也不眨一饮而尽，然后跑向后花园。
　　海棠花树下，莲花斜倚软榻，手持竹叶青茶盏，望着天空，目光如水，默不作声。听闻我的脚步停在榻边，才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瞧得我心慌，七宫主中她一直是最没架子的，到现在还在唤我月姨而不是月洞主，可是这样的目光却让我惊惶，带着水宫宫主的威仪，还有一丝悲悯和疏远。
　　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轻轻的一句话让我忡立在地，她说：“天魔舞。”，这一刻，我清楚的听见心中的悲鸣：莲花，你为何要如此聪明，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了声音，我又能靠什么留得眷恋？花宫诸舞虽美，又有哪个比得上天魔舞的摄惑众心!你这样的年纪纵然再聪明又怎知情事！
　　这时她晶亮的眸子染上了一丝迷惑：“曲有误为搏周郎顾，就是这样吗？不懂呵，月姨？”，我心一颤，百花宫是容不下天魔舞的，她还肯叫我月姨吗？
　　“我不懂。”，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月洞门主听令，妄顾宫规，毁去月华，青灯面壁，禁足一年，临颂铁石心经万遍，任何人不得探视！”
　　闻言，我终于泪如雨下，莲花啊，你的处罚虽已保住了我的命，可是却断了我绮丽的梦，失了月华，我将无法长驻青春容颜。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七宫主威严啊，我跪伏在地，求她让我在明天牡丹仙子出嫁后再领罚，宁愿加受鞭刑。只要一天，一天啊，已足够了。
　　莲花见我如此，总归不忍，抬手毁了我身上天魔舞的根基，命我不得再练！天魔舞练不容易，此时毁去更是疼痛。待我清醒，莲花已不见身形，软榻上徒留一个匣子。我忍着痛，疑惑的打开匣子，只见一卷帛书，一颗药丸。我捏起黑沉沉的药丸，只觉清香扑鼻，优蓝尘？我听说过那是药圣的东西，用千年优昙花制作，清心去障的圣品。我眼中一热，含泪打开帛书，天外仙舞？这就是那天让二皇子惊艳的舞蹈吗？我终于禁不住热泪滚滚，莲花啊，说你不解情事，我这前后行为终瞒不住你七巧玲珑心。
　　服下优蓝尘，身量更加轻盈，天外仙舞如梦如幻，我含泪笑着一招一式舞动，更深漏重，我要一夜成舞。只为明日，明日得他惊鸿一瞥！哪怕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