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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潜入游尘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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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京冬日一如锋刃般凛冽的寒风持续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北沧不知自己究竟在这样的严寒中跑了多久,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急速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个躯壳的束缚,凛冽的寒风吸入肺腑后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片一片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凌迟。
身后马蹄声却越发靠近,北沧只得更加紧紧地攥住手中另一个人的手,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瞬间他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又仿佛被重锤一下下地敲击着,他大声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
还未来得及惊呼,北沧就已经摆脱了梦境苏醒了过来。一时间,他分辨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现在到底是那个只能无助逃跑的幼童,还是已经成年的北沧。只有仍在鼓动着的心脏,将他拉回了现实。
从博山薰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甜氤氲,让人感到愈发无力。屋内的一切陈设布置,一如曾经在风满楼中,他们五人所住的房间。北沧感到恍如隔世,昏昏沉沉的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北沧想起当日在梅林,自己急于摆脱那些杀手的攻击去救李长吟,正欲催动真气脱身之时,从身后的假山之中竟然出现了白芷的身影,那个自他被夏楼主带到风满楼就在那里的,风满楼内为数不多的女孩。
那些杀手见到白芷纷纷停止了攻击,神情轻蔑却还是恭敬地向她行礼。北沧虽有无数的疑问,但他此刻无暇与眼前这位少女在此叙旧,他旋即将内力向腿部集聚,一招幻影疾步便突破了这些杀手的包围。
然而北沧跑出没多远,一抹银白色轻纱便已悄然到了他的身后,北沧瞬间便感知到危险的气息,回身尚未看清来人的面貌,只见那轻纱仿佛是一柄软剑,向自己袭来。北沧旋即挥剑抵挡,那抹轻纱被主人快速收回,北沧这才看清那抹轻纱是白芷在操纵,而那抹轻纱在此之前,不过是白芷腰间的系带。
不等北沧有时间思考,白芷的攻势转瞬已至,然而此时的系带已不是方才若软剑般柔软的攻击,而是仿佛真正的刀剑,从长度来说甚至更像是长朔般直刺而来。那轻纱的速度极快,就连北沧也不能将每一次的攻击都完全格挡下来。看似轻柔的纱幔,打到身上却不啻于被重拳击中般的疼痛。
不过是二十招的往来,北沧感到自己的手足愈发沉重,速度也愈发跟不上白芷的攻击。起初北沧以为是自己体力消耗过多牵动了手足的旧伤,才会如此。然而全身的经络不断传来酥麻的感觉,他正欲再次催动真气,喉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口血。
“不愧是北楼主,竟然能在受了我这么多次绕指柔之后,还能够安然地站在这里。”
“白芷,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要助纣为虐,将我们赶尽杀绝。”
“楼主,要杀你的不是我们,我只是奉阁主之命,带你回游尘阁。至于这些人,他们背着阁主擅自行动,回去之后阁主自然是要问罪的。”
“你说要问谁的罪?就算他西铭是阁主,也没有道理来抢我的猎物。”一声深厚且不容人拒绝的嗓音,伴随着铁链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从假山的方向传来。
那人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蒙着脸,但是一双灰色眼眸的圆眼,再加上深邃的剑眉,使他看着不怒自威。一身朱青锦缎束袖紧身衣,更衬出他孔武有力的健硕体格。
白芷只是微欠了个身,对上这位盛气凌人的不速之客,不卑不亢地说道:“游尘阁向来是有能者得,何来抢字一说?影主难道忘了前几日十轮失手被抓的事?”
白芷话音未落,那人的双头环刃已经从白芷的耳边擦过,随着环刃高速移动而形成的风刃,在白芷的耳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白芷也不闪躲,只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平静地看向眼前的男子。只听那人沉声向身后怒吼了一声走,转身施展着疾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梅林中的几名杀手也都跟着那人朝着假山的方向退去。
白芷身后,一直强撑着让自己仍旧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北沧,甚至没能完全听完他们二人的对话,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身在此处。然而浑身酥麻无力的状态仍是没有得到缓解,屋内还在焚烧着的暮嫣香,更是让他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那把李长吟所赠、可以挡下几乎所有毒物入体的辟毒剑也不知所踪,否则自己怎么会被这香气折磨地如此狼狈。意识在不断溃散的北沧,丝毫没有发现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闪入了房内。
“北沧,你没事吧北沧。”
“杨......杨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走......这里有暮嫣香......”
“你放心,李公子特意给了我一瓶清凉丹,这些毒气对我没用。”说着,杨东从怀里的净色药瓶中倒出几粒青色的药丸,为北沧服下。北沧将清凉丹置于舌下,北沧的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明。
“李长吟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没受什么伤吧。”
“没你在他身边他可一点都不好,他担心你也被西铭丢到虚座室中,整日寝食难安,后背的伤自然也一直难以彻底痊愈。”
“西铭还不至于对我下此狠手。我们几个人好歹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
“我也是这么对李公子说的,但是你也知道,见不到活生生的你,他始终难以安心,他害怕你受不住西铭的苦求,步了我的后尘。”
“西铭还有你的故事,这几日我也听白芷说了许多。若你我易地而处,我只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些事以后再说。今日西铭召集各个影主在游尘阁商议要事,这里是只有阁主才能进出的澄江院,我是偷偷溜进来的。眼下你已经服下了清凉丹,等这暮嫣香的毒完全解了,你暂且扮作随我前来的白影影卫,等他们议会结束,你就随我一同离开这里。”
“不行。我被白芷的绕指柔伤了筋脉,使不上内力。即使解了暮嫣香的毒,我随你出去很快便会被人发现。而且我的辟毒剑不知所踪,若遇到危险,我只怕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放心,你只要和另外几个影卫站在一起就行。我已经事先和他们打好招呼,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北沧,游尘阁不是你这种还会有人挂念你的人该待的地方。”
“杨东......”
“别废话了,马上就到议事的时间了。快换上这套衣服。”说着杨东将衣服递给了北沧,自己则退到门后观察着门外的动向。
这里是阁主居住的地方,除却西铭的影卫以及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甚至几乎可以代表他本人的白芷,绝不会有人靠近这里。所以杨东在得知北沧被白芷带到游尘阁后,他首先便推测北沧极有可能被藏在此处。
只是他没想到白芷竟然会对北沧用暮嫣香,让北沧以一种近乎于囚禁的方式被困在这里。杨东不由地看向了北沧,却无意看到了北沧后颈处的那个梅花烙印。
“北沧,关于李公子过去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自然就不知道。”
“昨晚我问李公子,为什么会去救当时危如累卵的风满楼,为什么会挑中你做他的护卫。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愿闻其详。”
“他说他那日在风满楼找到了他独一无二的宝物。当我再问他是什么宝物的时候,他就走开了。北沧你说李公子所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呢?”
“宝物吗......”北沧幽幽地反复咀嚼着那两个字,仿佛在念着咒语般。
待他二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一男一女缓缓走到房门前,远望着二人愈来愈小的背影,若有所思。
“阁主,您真的打算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白芷,威逼利诱杨东来帮我,是我后悔莫及的事,我不该把脱胎于淤泥之中的洁白之花又再次拖入泥泞之中。如果杨东这次能彻底和游尘阁脱离关系,就可以回到他原本安逸的生活中去了。
至于北沧,我派你去救他,是为了不让他落入青影之手,没想到你竟然趁我这几日不在阁中,不仅用绕指柔把他打伤,还用暮嫣香把他困在我房里。”
“我只是想劝他留下来帮您啊。他和李长吟不过是三年的主仆之情,可是和您是从小一同长大,誓同生死的情谊,他没有道理处处护着李长吟,却让您一次又一次陷入困境。”
“白芷,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即使你是为了对方着想,也决不能替别人做决定。更何况让北沧离开李长吟,也有违他有恩必报的性格。他当年何等视死如归地守着夏楼主留下的风满楼,如今也会如此守护着李长吟。”
“可是阁主.....”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去议事堂了。去晚了霜影又要得理不饶人了。”
话音刚落,二人旋即施展着令人目眩的轻功,在北沧与杨东都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行迹的时候,就已然抢在了杨东之前,出现在了议事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