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赎》璋峪

3、第 3 章

　　“那个，你、你没事儿吧？”

　　罗臻快步走过去后，在离女生身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弯腰询问。

　　其实他凑近了才发现，这女生并不完全是咳，而是在咳嗽时伴随着阵阵的干呕，仿佛要吐出什么。

　　那女生也注意到了他，见他过来便连忙往他身边挪了两步。但就才刚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就又不受控制地梗住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

　　她这时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撑着不倒地，另一只手则连忙紧紧抓住罗臻，把他往自己这边扯。

　　罗臻秒懂，赶紧伸手在她的背上猛拍。

　　他猜她嗓子里估计有痰或者别的东西，然而去卫生间已经来不及，得赶紧让她在这里吐出来，不然肯定会被憋死。

　　他拍着女生的背试图把她喉咙里的东西打出来，但奈何用力太小，完全起不到效果。

　　女生一只手撑着腿勉强站着，还要吐不吐的样子，但很快就变成了低沉的呜咽。

　　罗臻能感觉到随着她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胃里翻了上来，而且已经堵住了嗓子，如果不吐出来就会窒息。

　　“对不住了。”

　　他来了句致歉预警，然后右手猛得蓄力，朝着女生瘦窄的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啪！”

　　“呕——”

　　随着一声清脆的击打和一阵让人牙酸的呕吐声，一滩黑乎乎的糊状物就这么从女生的嘴里吐了出来，这滩黑东西散发出极苦的中药味，顿时弥漫整条长廊。

　　“呕！”

　　罗臻被这苦味猛地冲击到，不由自主地也干呕了几下。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年轻女人从长廊那头冲了过来，轻喊着什么直奔他们而来。

　　“怎么在这儿？！你把药吐出来了？”

　　她似乎跟女生认识，跑过来熟练地把女生从地上捞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帮女生把嘴角的秽物擦干净。

　　“怎么样？还好吗？还想吐吗？嗓子疼不疼了？”

　　她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七八岁，穿着干练的斜纹衬衫和牛仔裤，帮忙擦过女生脸上的汗，神情很是担心。

　　女生因为刚刚吐过身体还没调整好，只能倚靠着她勉强站直，低低地喘着粗气，被汗浸湿的头发沾在额头，遮挡住脸颊。

　　年轻女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边的女生身上，两人低声交流着什么。

　　“那个……你们认识吗？”

　　罗臻一脸懵地站在旁边，显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认识，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多谢你了小兄弟。”女人说着，拿出自己的工作牌给他看了一眼。

　　苏慕文。罗臻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这里马上就会有人来收拾，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电话给我吗，我们后续一定会联系你。”苏慕文说道。

　　“不用不用，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

　　罗臻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他不是要求自己日行一善那种人，做出这种反应纯属下意识反应，完全没想那么多。

　　但苏慕文坚持要他留一个联系方式给自己，斡旋几个来回之后，罗臻还是把自己的电话号报了出去。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小兄弟。”苏慕文最后再次谢过他，然后便带着女生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罗臻站在原地目送两人消失在长廊拐角，好久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只是出来找水的，于是赶忙从桌上拿了一瓶，才又匆匆返回准备室。

　　…………

　　剧场。

　　负责试戏的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服化道和演员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后台闹哄哄的，听不清其他人的话。

　　最先试戏的几位演员已经整拾完毕，站在幕布后方做着最后准备。

　　几台设备立在第一排的评审组旁边，为即将开始的面试做足了准备。

　　坐在最中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却已经花白了大半，一张布有皱纹的脸和蔼可亲，眼神稳重，虹膜的纹路中透出岁月的深沉。

　　他便是陈润杰，这部电影的总导演。

　　此刻距离选角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几分钟，其他人员基本已经全部到位，但他左右两个位置还空着。

　　“去给他俩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不来，是堵车了还是怎么样。”他指着身边的空位对助理说道。

　　选角马上开始，最关键的两个人居然还没来，这怎么能让人心里不急呢？

　　“不用打，来了！”

　　不等助理拿出手机，一个男人便双手插兜从后面走来，悠闲地走到陈润杰身边坐下。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一双含情桃花眼，穿着骚气的粉色休闲西装，坐下后笑眯眯地凑到了陈润杰面前。

　　“老师，我还是很准时的噢～”

　　他说着，还特意在陈润杰面前晃了晃自己价值不菲的新表。

　　陈润杰对自己这个学生每天变着花样的手表和香水气味早就习惯了，只是熟练地往后撤了撤，拉远跟他的距离。

　　“你要实在想显摆，大可以一会儿给别人看。”他说道。

　　“给谁看，李泽麟？那家伙估计都不认得几个名牌吧。太土，聊不来。”徐慎明闻言嫌弃地摇摇头，转头继续欣赏自己新买的表。

　　陈润杰等了会儿，另一个位置却迟迟没人来坐，不由得往后张望，却并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怎么只有你过来，泽麟呢？”

　　“回去吃药了。”

　　“吃药？那今天还能来吗？”

　　一听这话，陈润杰的眉立刻就皱了起来。演员已经基本到齐，要是负责选角的人掉了链子，那可不太妙。

　　不过作为关键制片人之一，徐慎明则跟他完全相反，刚坐下来就把腿搭在前面的椅子上，掏出手机自拍一张给自己女朋友报备，边摆姿势边解释。

　　“肯定能来，我刚才都看见她的车了，不出十分钟包到的。您不用操心了，她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换季就出毛病。
　　说起来，我前阵子回老家还专门给她带了药呢，那大黑丸子，包她吃了管用。”

　　他说着，把自己搞怪的照片发了出去，然后附赠一段粘腻的语音。

　　“宝宝，我已经到了。你在家要乖乖吃早饭，我会监督你的噢～”

　　“大黑丸子？你给她带什么了，去看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陈润杰知道李泽麟的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但也没见她正儿八经去调理过，所以这次徐慎明说起来，不由得感到疑惑。

　　“噢，她不是一换季就老咳嗽嘛，我们那儿有个老中医很厉害，我妈就过去给她拿了点儿药。我妈那人你也知道，总觉得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凡事都挂念着她，这次我回家还专门让我把药给她带了过来。”徐慎明说道，手指在屏幕上找出比心的表情包图案发送。

　　“明明我才是我妈亲儿子，你的亲学生，看看，现在都快被这家伙篡位了。再说了，当初还是我把她拉到你们面前的。”他啧啧地吐槽着，虽说是玩笑，却也都是实话。

　　“那药是什么？”陈润杰又问。

　　“就黑色的大药丸啊，味道超级苦，闻了简直要吐，得亏我——”

　　“得亏什么？”

　　话到此处，徐慎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打字的手突然停住，脸色“唰”地就变了色。

　　“糟了，我忘记告诉她这个药还有副作用了！”

　　不等陈润杰再问，他“腾”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往外跑。

　　陈润杰看着他从坐下到离开还没有两分钟，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哎呀……”

　　…………

　　几小时后，休息室。

　　钱泳找了个地方坐着刷手机，等待罗臻试戏结束后给他回信。

　　他刚才在这里逛了一圈，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底。

　　他发现，在这儿的经纪人和助理大部分在行业内都比较有名，手下带的艺人演员也都是一等一地厉害。打眼一扫，光他见过的就有不少，而且还有几个曾经的老相识。

　　有些熟识的已经聊了起来，他带的人咖位小，自己也没有名头，自然很难融入进去。

　　不过他目前也没这个想法，今天是来试戏的，面前这些人其实都算是竞争对手。

　　与之相比，他倒是更在意罗臻的情况。

　　从他这里就能看出今天来试戏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他这样这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又该怎么样才能脱颖而出，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罗臻也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给他回了消息，他看到后抓起手机便冲了出去。

　　试戏的效果不知道算不算好。

　　罗臻甚至都没看清底下负责挑演员的人。

　　灯光故意打在演员身上，他除了脚底下那块地板，什么都看不清。

　　罗臻的表情没那么轻松，大概是看到了其他演员的表演，心里有了压力。

　　不过钱泳安慰他还年轻，有的是进步空间，更何况他本身也很有天赋。

　　这是实话。

　　罗臻虽说长相出众，但能进入娱乐圈的哪个长得俗气？

　　真正让钱泳他们决定签下他的，却是他传神的演技。

　　他以他从业近二十年的经验保证，这小子绝对会在这一行有大作为。

　　因为工作人员说两天后才出结果，于是他便领着罗臻回了酒店，第二天两个人出去散了散心。

　　他们也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跟那么多大神同台竞争，罗臻的胜率太低，索性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打算当晚回去就开始联系别的剧组，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但还不等他们联系，《魔杖》剧组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是说罗臻选上了，男四号？”

　　“没错，我们打电话是要跟你们确认一下档期和具体的拍摄事宜。”

　　电话里传来杨经太恭喜的声音。

　　钱泳很是吃惊，连忙紧握着手机跟那边确认着更多的信息。

　　罗臻坐在一边，看着经纪人接到电话雀跃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还真被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