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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文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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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那神情是实打实的不愿意,云和月在感情一事上向来讲究你情我愿。
这些人中她随意指了一个人,便同夜家主告辞。
云和月来时是一个人走路过来的,回去时身边倒是跟了一个人。
但……
这人是时烟絮的贴身暗卫!
“且住这天还这么早……哥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商议吗?”
且住看着这条街上已经灯火通明,胭脂味弥漫整条街。
缘分这种东西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就比如回到小院她就看见时烟絮正站在廊下同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男子说话。
准确来说,是时烟絮在问话。
那男子原本叫燕北阙,被强行抓到百花楼后被老鸨改成了玉娇。
而他也是被时烟絮带过来的,时烟絮大约十年前在扬州。
燕北阙的父亲曾在扬州担任扬州长史一职,那时时雍还曾带着他去拜访燕大人。
燕北阙这人这么些年变化其实还挺大的,他年幼时模样随父亲,如今却更像是年轻时的燕夫人。
两个人怎么说也算是旧友,这么多年没见,如今在泆洲重逢燕北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之前听父亲说时伯伯希望时烟絮走武将的路子,所以让时烟絮从小习武读兵书,却不想三年前出了个状元楼正是幼时旧友的名字。
当时不以为意只当是重名,直到时伯伯游历到了中原老家,才知道那就是那个人。
他身体不好,经不起太过遥远的路程,而时烟絮到的地方离中原又太远了。
他知道时烟絮如今位高权重,突然出现在这里怕是不简单。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有多么不堪,并不想出现在这光风霁月的旧友面前,但想到父母他便主动到了时烟絮面前。
时烟絮见到他出现在这里便大致能猜出来云和月要找的人是谁,他问了身体,问了过往,也问了将来。
燕北阙被父母的事情压得胸口发闷,想主动说父母的经历以及中原老家的那些东西,还未开口便被时烟絮打断。
“你认得把你带回来的人吗?”
燕北阙想起来他在百花楼里躲着的人,那人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但他的确没见过那个人,于是便摇头否认。
感觉到时烟絮的目光往别处去了,他顺着时烟絮的目光看过去,正是百花楼中那个同夜家主把酒言欢的小公子。
云和月没想到他们两个还认识,但想到上辈子,燕北阙的尸首是时烟絮替他收殓的,便也不奇怪了。
时烟絮示意云和月过来,自己却不等她离近便同燕北阙告辞。
燕北阙想追,却被云和月按住了肩膀。
“大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燕公子令尊的事情你怕是要同我谈了。”
说完便带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燕北阙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想将父亲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交给他。
云和月真觉得十几岁的小孩真的非常好玩,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又没什么阅历,什么东西都不说,但又什么都写在脸上。
得了趣,云和月终于不再玩他。
她把自己的鱼符扔给他,开口介绍自己:“我属刑部,你就是把什么东西都告诉了大人,他大抵也得交给刑部处理。事情不大这大抵全部归刑部管,事情大了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协理,倘若牵扯到朝廷官员也不过再多一个御史台。”
燕北阙看着手中的鱼符。
银鱼符,也就是说眼前这位至少为五品的刑部郎中。但这鱼符极为精致,眼前人手中拿着的鱼袋同他之前见到的五品官员的相比也绣的更为华丽。
刑部侍郎。
他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来源于父亲,刑部尚书在新帝刚登基时便被放到了一个华而不实的位置上,随后是由刑部右侍郎接替尚书位置。
那么眼前这位大抵就是新上任的刑部右侍郎。
他叩拜:“大人可否让人同我回一趟中原老家?”
时烟絮回去时一直心不在焉,心中想得尽是物是人非。
推门时感到门内有陌生气息,且住随即出手,他将时烟絮留在门外自己持短刀而入。
门内传来打斗声,不过片刻便安静下来。
时烟絮推门,看到眼前场景一愣。
大将军尧羁攥着且住的手腕把刀架在了人的脖子上,见时烟絮进来心中愉悦不禁打趣道:“你这护卫功夫还成,就是欠点火候。”
说完便将人放开了。
且住是云孤闲养出来的人,为得就是护时烟絮平安。如今却当着时烟絮的面被人控制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低着头不敢看他。
“出去吧,在外面守着。”
且住应声,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房中。
时烟絮与尧羁对视,开口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他对于父亲这个称呼极为陌生,就连这么多年想起来的那些,他甚至记起来了明皇后,但于这个父亲仍是半点记忆都无。
还是尧羁率先打破了这不自在的气氛:“江南这边疾首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着还半点不见外的在椅子上坐下。
“禁军过两日便会到扬州,届时禁军会以暂时休养为由停在运河东侧。这些个地方势力以世家大族自居,但实际上影响不深,没多少人会跟着他们造反。
真造反了也好,杀干净了倒也清静。”
尧羁见他还站着,便直接将人拽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一直这么站着不累吗?既然陛下派了主将来率领禁军,那等到真要动兵时你便不要插手。”
时烟絮皱眉:“左通没到过江南,他不清楚这边的势力互相勾结……”
“你是个文官,治理天下辅佐君王的才是文官,文官一旦沾了兵权那便是大忌!那位现在要用你所以他什么都会容忍你,可一旦你的权利太大他便会想把你除掉,文官对于皇帝没什么威胁,但沾了兵权你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烟絮被尧羁打断也不恼,语气依旧温和:“陛下的确不是个贤君,但陛下为人正直,心思纯粹……”
尧羁其实是个挺沉得住气的人,但在时烟絮这却总是急躁:“他心思纯粹?他就是个藕,看起来干净如玉切开了心眼子比谁都多!”
尧羁见时烟絮脸上带着的茫然,泄了气,开口解释:“你去年在西北问我为什么不反,当时没回你,现在告诉你,我当初是真的反过!”
时烟絮猛然看向他:“慎言!”
“没什么可慎言的,我当初带着大军从西北往京城去。朝中得到消息时我已经动兵七日了,途径城池有地方官员带兵阻拦我才慢下了路程。可那些人就是些花把式,除了让我慢些其他没什么作用。
我记得当时才一个月我便已经到了济州,离京城不过两日而已。那时候越嫖把我打晕了带回去,大军撤回了西北。
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军帐中,那时候先帝派了转运使前来带来了很多珍稀玩意,说是犒劳我镇压八皇子济州叛乱。那件事情所有人都说,造反的人是八皇子,我知道那是先帝想宁事息人。
但造反一旦不成便是诛九族,越嫖当初在我动兵的时候没有拦我,到了济州却把我拦了下来,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我问过越嫖很多次,她却拿了一封信给我。信没什么特殊,字写得都不熟练,但那信上盖着的是东宫太子印!”
尧羁闭上眼睛,回想自己当年的那次一时冲动。
“我记得那是临安九年,那位能有六、七岁吧。”
时烟絮想一切都串起来了,济州没发生过的叛乱、先皇于尧贵妃的态度,以及先皇对和亲王的宽容……
尧羁觉得时烟絮有些心不在焉,担心他会害怕,于是便缓声开口:“怎么了?在想什么,害怕我是个乱臣贼子吗?”
时烟絮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明白了很多之前没想明白的事情。”
“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时烟絮抬头看着尧羁的眼睛,尧羁的眼眸很黑,但又很亮。
“临安八年定国公世子战死,先帝忌惮七王的名声,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杀了皇后和松庆公主,又借皇家寺庙传出谣言称七皇子欲意谋反。
那时帝十七子受和亲王庇佑,才躲过一劫,但和亲王却被先帝扣在京城。七王一事终止于七王登上城墙,一跃而下以死明志。先帝畏惧人言,便下令封十七子为储君。
和亲王与先帝离心,被幽禁于和亲王府,直至临安九年……
那件事情结束后,先帝开始异常偏宠尧氏,甚至立为贵妃管理六宫。也是从那时候起,尧贵妃才成了那些人口诛笔伐的妖妃。
先帝懦弱,不敢担负亡国之君的骂名,于是乎开始偏宠尧贵妃。若那件事情再发生,那便是贵妃恃宠而骄家中兄弟借此敢谋求皇位。若是没再发生,那么往后不论发生什么,先帝都有一个可以背锅的人。
那件事之后,先帝害怕北边一家独大。于是他亲自将和亲王接了出来,将刚刚收回来的兵权再次交到了和亲王手中,来用北疆制衡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