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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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早上淋雨，导致妆容花了，还是早餐吃得太急，嘴角沾着土豆泥？又或者是唇膏的颜色不对，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滑稽......
塞西莉娅想不出来，从餐厅开始算起，她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简直快要崩溃了。
在万般煎熬下，她终于忍无可忍，顶着巨大的压力，费劲地问出声：“先生......”
这如蚊子叫的声音淹没于草堆之中。
“您为什么......”蓝眼睛姑娘甚至不敢抬头：“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两小时五十三分。”夏洛克·福尔摩斯牛头不对马嘴地报出一串数字。
“什么？”
“你忍耐的极限。”对方保持着怪异的微笑：“比想象中要久一点。”
忍耐的极限，想象中？
塞西莉娅愣了一瞬。
所以，自己可以理解为，这份不礼貌的视线，完全就是故意而为的。
理由呢，目的呢？是想看她出丑吗？
塞西莉娅被打得措手不及，惊疑不定望着面前的风衣男士，终于仔细地打量起他的模样。
对方的手埋在大衣口袋里，肩膀上还沾着些灰绿色的尘土，因为压低下巴的动作，有些许蹭到了黑色的卷发上。
除此之外，他简直一尘不染，衣服和裤子熨得极为平整，塞西莉娅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的生活有多么讲究。
衣着最能体现人的性格和涵养，按道理来说，面前的这位先生不会开如此低劣的玩笑。
塞西莉娅盯着对方身上的粉尘，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愤怒，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她此刻的情绪出奇的稳定。
或者说相当平静。
毕竟......毕竟福尔摩斯先生已经支付了一百英镑的定金，看在这笔钱、以及自己尚未拿到的剩余报酬，她不可以原地怒吼。
但在不安的驱使下，塞西莉娅了又想，大脑几乎糊成一团，还是问出了声。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福尔摩斯先生？”
她紧张而严谨地安排着句词，让这份抗议不那么尖锐。
“您仅仅是想知道，一直盯着陌生人看的话，对方会忍耐到什么时候？”
真是无聊的恶作剧。
她绞着手指，紧紧包着手里的饮料罐，小心翼翼将其挡在下巴处：“那么您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种剖析一般的眼神——她对此极度惶恐，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好脸上的肌肉，做出什么糟糕的表情。
夏洛克·福尔摩斯盯着面前的姑娘看了一会，玻璃般的眼球泛着奇异的色彩。
半晌，才回以一个不大真诚的微笑，“当然。”
这简单的词汇犹如天籁之音！塞西莉娅顿时松了口气，然而还没等她放下心来，对方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刚刚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夏洛克·福尔摩斯道：“塞西莉娅小姐，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恶作剧？”
他步步紧逼，瞳孔印出少女空白的面容，“你经常如此轻易地对他人下定论吗？”
这个有些恶毒的问题把塞西莉娅问懵了。
什么、什么叫轻易地对他人下定论？自己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这如指责般的质问让她脸色煞白，差点没能稳住站姿。
塞西莉娅急得满头大汗。
她鲜少遇见如此咄咄逼人的角色，但如果顺着在对方的问题解释，只会坐实自己臆想的事实。
可在近乎逼问的气氛下，自己并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特别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贴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压在塞西莉娅头顶，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并不浑浊的气息，他用了尼古丁贴片吗？
塞西莉娅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想法。
“我......”
她干涩开口，承受着这份压力，紧张地抿了下唇，又将牛奶又往嘴角上遮了些许，企图用这种动作阻隔对方的视线。
“抱歉先生...我没有那么说过......”
塞西莉娅目光游移，小小声解释：“我没有说过您是在恶作剧。”
事实上，自己确实没有说过，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用问题回答问题是最好的转移方式，她软弱地反问：“您为什么认为我觉得这是个恶作剧？”
这一回，面前的男人没再如子弹那样极速地接话。
夏洛克·福尔摩斯稍稍扬起下巴，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眼底流露出一抹兴味。
“演员。”他道。
塞西莉娅：“......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华生。
塞西莉娅这才发现，对方早就停下了跟库克大叔的交谈，不知道听到多少他们的谈话。
天啊！
她差点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
被听见交流是件特别尴尬的事情！可怜的姑娘又想要晕倒了，她咬紧嘴唇，心脏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加快，脸色变得难看非常。
夏洛克倒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份变化，对华生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想你应该已经吃饱了。”
他微微欠身，大有邀请的意思，却没有丝毫诚意：“现在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了。”
金发绅士的眼角抽搐了一瞬，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最终，他只是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导游小姐，然后吸了口气。
“是的。”华生慢慢摇头，又扬起眉毛点头：“我是说，没错。”
夏洛克立马转过身，对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姑娘扯了扯嘴角。
一切尽不在言中。
停留在牧场放养游客的计划失败了，塞西莉娅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颇为沮丧地应了声，告别了库克大叔，怀着忐忑的心情领着二人离开棚屋。
雨后的空气还很湿润，吹来的风混着水汽，让身形单薄的女孩打了个颤了一瞬。
她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布满了冷汗。
福尔摩斯先生实在太难相处了，比把她抓去审讯室的杜威警探还要难搞，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同意当什么导游，而是远离他们......
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用。
塞西莉娅心神不定地将游客们带到了博物馆。
小镇的博物馆里没什么好东西，里面陈设着小麦的品种和水车的模型，但用于打发时间完全足够。
夏洛克对此兴致缺缺，不过意外地信守承诺，不再盯着塞西莉娅看个不停，甚至没多大一会，就自己跑到一边，不知道研究什么去了。
谢天谢地，他竟然走了！
塞西莉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几乎喜极而泣。
大概是她如释重负的模样太过明显，一旁的金发绅士被逗笑了。
“不用紧张。”华生温和出声：“他总是这样。”
对方的笑容实在很有感染力，这勉强安抚住了塞西莉娅。
她看了眼远处乱窜的高个子青年：“您不跟他一起吗，华生先生？”
“当然，我又不是他的父亲，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华生看上去有些无奈：“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我猜的。”
他明显比福尔摩斯先生温柔多了！
跟对方交流压力骤减，塞西莉娅终于能发自内心地流露出一个笑容。
华生是个很有耐心的男人，而且总能注意到他人的情绪，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会尴尬。
很快，塞西莉娅就从交谈中得知，对方先前在战场上当过军医，近日才前往伦敦生活，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他的合租对象。
“原来如此，我就说您的发音跟我奶奶不同。”女孩无意识卷着胸口的长发，试探道：“不过刚合租就能一起出来旅行，您和福尔摩斯先生的关系真好。”
华生呃了一声，勉勉强强点头：“嗯，是的，还不错。”
他动了动嘴皮，思考着抠弄下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后踌躇开口：“恕我冒昧，有件事我很好奇。”
军医先生的语调缓慢而犹豫，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塞西莉娅本能地升起一股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华生问道：“我之前在餐厅听到有人喊你犯人......抱歉，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很惊讶......”
“......”
这完全在意料之内。
康格里夫声音那么大，恨不得整条街都能听见，对方会注意并为之好奇不是怪事。
塞西莉娅犹豫着，磕磕绊绊回答：“您不用道歉，这没什么。”
反正也不是秘密，况且华生先生很友好，她不介意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两句。
“之前有人坠河身亡，不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自然而然被认定为嫌疑人。”
塞西莉娅捏着衣角，万分苦恼：“那天我回家得很早，一直闷在家里修改作品，没想到第二天警探就找上门，要带我去做笔录。”
因为案发现场就离自己不过两百米，这对塞西莉娅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华生看着面前的姑娘，一时没有说话，只慢慢轻点着头。
这份沉默让塞西莉娅瞪大眼睛：“怎么了，您不相信吗？”
金发绅士一愣，下意识摆手：“什么？不，我没——”
头顶的广播突然传出钢琴曲，接待员的声音从中扩散，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分，博物馆准备闭馆了。
非常凑巧的，清脆的脚步声朝这边踏来——夏洛克·福尔摩斯回来了，时间掐得非常之准。
“看来你们已经聊完了。”他的视线漫不经心扫来，让塞西莉娅不自觉拔直背脊。
出乎意料，对方这次没有展现自己的刻薄，而是温和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这副模样？！
塞西莉娅倍感惊恐地张开了嘴，却只听夏洛克自顾自撂下句：“你可以回去了。”就大步出了门。
徒留她和华生面面相觑。
或许是一起生活过一阵子，军医先生立即反应过来，连忙从夹克里拿出笔和记事本，在上面飞快写了什么，然后撕下来塞给塞西莉娅。
“抱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加我的号码，我会把剩余的报酬支付给你！”
说着，便匆匆追上了前方清瘦的背影，很快不见了踪迹。
塞西莉娅呆滞地看着手里的便签。
大概是对方走得过于干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直到头顶的广播第二次响起，才堪堪反应过来，将视线移向手里的纸条。
“......”
走、走了？
年轻的小姑娘愣愣地看着纸条上糊成一团的字迹，分不清那究竟是一串8还是一串3。
她抬起头，眼前只有博物馆门口空荡荡的广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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