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执笔十二画

42、我就惹了，你敢和我一起吗

　　风声喧嚣，云雾缥缈。
　　眼前的人清晰可见。
　　全染看着她看起来稍显无情的脸许久，直到对方把头转过来与之对视，他才开口：“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撇下你原本的族类，和我回去那个地方？”
　　“嗯。”芙莉的回答淡淡的，眼神也是淡淡的，看起来不像是欣喜去那个地方的。
　　他知道她眼里有无奈，可却不知道这种驱使她必须去魔族的动力是什么。
　　全染低头，摩挲着自己的黑衣：“我原以为再一次回去，我就会脱下这衣服，一切物归原主，然后和你一起在仙族生活。”
　　“我让你失望了？”
　　全染望向芙莉的眼睛，慢慢地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说比较惊讶你的决定。”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环境不好了，就换一个地方待着。”
　　“你和上神都谈了什么？”
　　芙莉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而后又黯淡下去。
　　全染觉得自从她从上神那里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但具体是什么，此刻他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张脸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面具，真实的芙莉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不想说就算了。”
　　对于他来说，她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那个环境能够让她舒服地开心地活下去，那就是个好地方，纵使回去后要面对和自己闹得不快的魔鹰。
　　“到了。”
　　芙莉的声音幽幽。
　　全染随着她的目光而去，看到了魔族的入口。
　　入口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大红色外袍，尤为显眼。
　　“你们魔族今天是什么日子？”
　　下了鹰背，芙莉看向全染，问道。
　　全染摇头。
　　一会儿，那人和另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走近。
　　芙莉在几米处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你？”
　　“不错，是我。”
　　几天未见，伽罗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容光焕发，身上又多了层和她本身不搭的气质，稳重。
　　芙莉觉得奇怪，看向了一旁的洛德。
　　洛德只是看了看全染，微微点了个头，然后不再说话。
　　“你还回来做什么？”
　　伽罗走到全染面前，说话不再像之前一样，动作张牙舞爪，还带着张狂的气息。
　　芙莉不知道全染为什么没有作答。
　　她顿了顿，替他说了话：“他是这里的头，为什么不能回来？”
　　伽罗的眉眼突然往上动了动，脸上的表情带着戏谑的意思。
　　芙莉渐觉不妙，但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的手暗暗握成拳，问：“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愚蠢啊。”
　　本来就带着憋闷的火来的，被伽罗这么一说，她更觉难受了。
　　轻轻地，她推了下全染，小声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伽罗的嘴角咧得更开了，笑意也更明显了：“论头，我现在是这里的头，大家都称我为首领，所以啊，我问一个背叛我族的人回来做什么，这合情合理。你说我笑什么呢？”
　　“什么？”
　　芙莉转过去，拉着全染的手：“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所以呢？你带她回来做什么？”
　　全染看向伽罗的眼睛突然转动。
　　伽罗猛力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和我说话的时候专心点！”
　　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随即让她放开了手。
　　伽罗回头，看到了魔鹰。
　　“主上。”
　　“主上。”
　　伽罗和洛德纷纷低下了头。
　　魔鹰越过他们，走到全染面前。
　　伽罗往后退了两步。
　　这些天没见，魔鹰似乎苍老了许多，背佝偻了些，眼睛也浑浊了些。
　　芙莉不禁想，他们这才在底下生活没多长的时间啊。
　　“你回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全染别过头，一会儿又转回来：“嗯，孩儿有一事相求。”
　　身后的伽罗立刻瞪大了眼。
　　她刚想发作，就被洛德阻止了。
　　“你说。”魔鹰这会儿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也不重，听起来倒也让人觉得舒服一些。
　　不过，对于眼下这样的境况，芙莉还是觉得没有把握。
　　她不敢说话，把话语权留给了全染。
　　“孩儿希望能够和芙莉在夏宫常住，不闻政事，如需协助，可随意调遣我，但请求不要找芙莉的麻烦。”
　　魔鹰侧过头，看向芙莉：“你愿意留下来？”
　　“嗯。”
　　“哼，主上，您可不能相信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她下来必然是个祸患。”
　　见魔鹰不为所动，伽罗冲到魔鹰面前，言辞恳切：“求您万万不可相信她，您忘了？之前她给我们魔族惹来了火患，害得宫殿烧了足足三天三夜，我们的损失如何惨重，最后还是我们自己扛了。”
　　伽罗招手，要洛德过去。
　　洛德走过去后，她一把拉过洛德：“你说是不是？”
　　洛德偷偷给伽罗使了个眼色，要她别再多说一句话。
　　伽罗白了他一眼，忍不住蛐蛐：“真没用。”
　　“这事我自有定夺。”
　　“洛德。”
　　“在。”
　　“你带伽罗下去吧，今天加冠礼，她也应该累了。”
　　“主上......”
　　魔鹰的眼睛对上洛德，突然变得灼热。
　　洛德瞬间明白魔鹰的意思。
　　他一把拉过伽罗，伽罗跟着他挣扎了老半天，最后是被他打晕带回去的。
　　伽罗被带走后，四周明显安静了许多。
　　芙莉这会儿看向魔鹰的眼睛，这么凑近了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里的浊气，灰蒙蒙的。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魔鹰的声音沉稳，但不似之前那般有力。
　　“我想选一个适合的环境生活。”
　　魔鹰的眼珠子一睁，而后仰头大笑。
　　芙莉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约莫要有半分钟，魔鹰才转过头来，正颜厉色：“你说这里适合你这样的仙族人生活？”
　　“我是仙族人，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找个安静的空间。”
　　“你们仙族没有这样的空间？”
　　没有，太吵了。
　　待在那里，端着生活，时刻与自己的内心斗争，她再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没有。”
　　魔鹰的眼睛像是要把芙莉盯出个洞。
　　几秒后，然后把芙莉往身后一拉，挡在她面前：“求父王成全。”
　　“父王？”魔鹰的眼睛眯成线：“我若没记错，你离开之前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会干涉伽罗对魔族的决定，也不会主动参与，除非魔族的首领对我有要求，就当是芙莉在这里吃住的报答。”
　　“哦？”
　　魔鹰似笑非笑。
　　他看了看全染，又看了看芙莉，转头又看向全染：“这女的就那么深得你心？我从前给你推的女人，哪个不如她？更别说伽罗这种有能力有主见，还愿意辅佐你的？你啊你......”
　　“她也有能力有主见。不是每个女人都得辅佐男人的。”
　　“呵！”魔鹰拂袖，在空气中甩出很亮的响声。
　　两人对着看的那瞬间，芙莉觉得空气都凝固住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
　　不安，难受的感觉攫取了她的心。
　　她把手往后放，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颤抖。
　　随后，她俏俏做了个深呼吸，顿了顿，才开口。
　　“魔族的主上，我可以和您商量个事吗？”
　　“哦？真是稀奇，你想谈什么？”
　　她鼓起极大的勇气，看向这双充满浊气的眼：“能否允许我和全染在这里成亲？”
　　全染瞬间转头看向身旁说这种大胆话的人。
　　“我们不需要多大的排场，也不需要其他人的见证，但您作为抚养全染长大的父亲，我们还是想请您做一个见证。”
　　魔鹰的鼻孔对着她，看向她的眼睛仿佛定住了。他的眉头逐渐皱起：“你究竟想做什么？”
　　芙莉扭头，没看全染的眼睛，她拉起全染的手，紧紧握住，然后再次看向魔鹰：“既然我们之后会在这里度过余生，仪式我们也想在这里进行，可以吗？”
　　魔鹰抿了下唇，不满地撇了一嘴，然后看向全染：“你的意思呢？”
　　“就依芙莉说的。”
　　魔鹰震惊。
　　他们三人就这样对看了几秒。
　　离开前，魔鹰默许了这样的操作，且定了举行婚礼的时间。
　　魔鹰离开后，全染要芙莉放开他的手。
　　芙莉愣了下，放开后便被他反手握住，对方占据了主动的位置。
　　她被他带到夏宫。
　　进门后，全染带上门。
　　芙莉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推到门上。
　　她的后背没有磕在门上，他的手在她背后撑住了她。
　　芙莉嗅着属于他的气息，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她听到全染沉闷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
　　“为什么要提出在这里结婚？”
　　“不为什么。”
　　芙莉对上他的眼，她的脸上带着独属于她的倔强。
　　“你为什么要惹怒他？”
　　那一刻，芙莉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滞了。
　　这个“他”，他们都没有明说。
　　可通过眼神的对视，芙莉觉得他们说的是同一个。
　　“我就惹了，你敢和我一起吗？”
　　她说出来的时候，惊讶于自己声音的平静。
　　这是一句很过分的试探。
　　虽然那位不在这里，但她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可更让她惊讶的是，全染居然在下一秒抱住了她。
　　暖暖的温度将她包围。
　　她不敢呼吸，也不敢发出一声，只听他在她耳边温柔道：“我敢，你给我机会，我就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