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执笔十二画

21、你相信命定吗

　　魔族的石窟内殿。

　　芙莉从刚才走上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直到站定了，她才发现这就是一个寒入骨的大冰窖。

　　最高处坐着一个穿得乌漆嘛黑的家伙。

　　他的袍子连着帽子，戴在头上。

　　芙莉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和全染说话的声音，如幽灵一般。

　　那里面有全染的冷淡，也有伽罗的可怖，反正全是她不喜欢的气息。

　　芙莉暗暗咬着内唇，慢慢吞吐气息，生怕自己出来的一点声音会惹得坐在高位上的黑家伙看过来。

　　等全染汇报完成果，黑家伙开口，矛头直接指向芙莉。

　　她不敢抬头，身体却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头皮也是一阵发麻。

　　“听伽罗说，你喜欢她？”

　　芙莉想跑的心都有了，可是她的脚此刻跟灌了什么东西一样，定住了，站在原地，就是无法动弹。

　　而旁边这人不合时宜直接说的话也让她完全无语了。

　　“是。”

　　“啊哈哈哈哈......”

　　魔鹰的笑声震耳欲聋。

　　芙莉觉得难受，把手覆在耳朵上，可还是觉得不舒服。

　　一会儿，她感觉到热温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接着那令她难受的声音逐渐淡下去。

　　她意识到是全染帮她隔绝了这声音。

　　她抬眼，本想去看全染，可是先和魔鹰眼神相接的瞬间，她愣住。

　　她原以为成魔，站在高位的家伙，被那些乌烟瘴气浸染的家伙，生得该是丑陋无比，却不曾想对上的一张立体的五官和深邃且深情的眼睛。

　　好漂亮啊。

　　那时她只有这一个想法。

　　“嗯？你不怕我？”

　　不过高位者的威严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已显现。

　　虽然有着一张漂亮好看的脸，可是可怖的感觉还是无法抹去。

　　芙莉立刻低头：“对......对不起。”

　　“哦？对不起什么了？”

　　她已经觉得脚不是自己的了，就在她快要软下去的时候，全染扶住了她。

　　“父王，有什么要问你，你先问我吧。她对这里还不熟悉，今天赶路已是费了很多气力。”

　　魔鹰细长的指尖敲打冰冷的石椅，发出小小的，但令人生畏的声音。

　　“抬起头来。”

　　芙莉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睛却只敢盯着黑暗的地面。

　　“还算规矩。”

　　“你从哪里来？”

　　“我......”她闭上眼睛一秒，在这一秒内，她蓄积了身体所有的力量。

　　“我从仙族来。”

　　“哦？什么人？”

　　“是......侍女。”

　　“哪里来的侍女？”

　　可惜，她的能量已经不够用了。恐惧和害怕让她无法再开口。

　　“她忘了，上次仙族和魔族的战斗里，她意外负伤，现在已经忘了部分事情。”

　　全染替她做出回答的时候，她的心脏冷不丁被什么砸了下。

　　“嗯？”魔鹰此刻的声音虽不大，但还是有种权威的感觉在里面。

　　就在芙莉感觉自己屏息，已经要透不过气时，她听到魔鹰问全染：“你是认真的？”

　　“是。”

　　“你知道你的这个作为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知道。”

　　“你有应对的办法了吗？”

　　“当然。”

　　魔鹰站起来，大手一挥，他的袍子被掀起。

　　他就好像是这里的王，能呼风唤雨一般。

　　芙莉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真正能呼风唤雨的形体。

　　她皱着眉，颔首，但一边又偷偷用余光打量站在高位的人。

　　她忍不住把对方和自己心里藏着的上神比较。

　　“行吧。”

　　魔鹰的声音把她的思绪震断，她不敢再做其他想法，于是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以让自己保持镇定。

　　“那就去做吧。”

　　“谢父王。”全染的这三个字说得郑重。

　　芙莉被他带着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出来之后，全染看她脸色不对，给她吃了一颗药。

　　“这是什么？”

　　“给你恢复点仙气用的，你的能量不太够。”

　　“谢谢，那他们会不会发现？”

　　全染看着芙莉：“没事，已经过去了。”

　　芙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这怎么就算过去了呢？

　　她想到刚刚的不解和不安，叫停全染要往前走的步伐。

　　全染回头：“还不能走？”

　　“不是。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是想问父王答应我做什么，对吧？”

　　芙莉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同意我追求你，以及......娶你为妻。”

　　芙莉睁大了双眼。

　　“你先别反驳。”

　　全染抬手，放在芙莉的嘴巴前，但没有捂住她。

　　芙莉蹙眉，微微点头，眼里透过一丝怀疑。

　　全染看到了，沉了沉自己的声音：“我不会强迫你。一，我确实是喜欢你，父王同意，大家知道的话，也会知道你是不好惹的。二，我虽然说喜欢你，但不会强人所难，我说过了，我会等你。”

　　芙莉不太确定自己是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温柔了，以至于她无法拒绝，还是因为“喜欢”这一层的保护，让她无法拒绝。

　　总之那一刻，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

　　冷风吹起，芙莉被冻得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

　　她觉得不好意思，看着全染笑了笑。

　　“走吧，带你去个温暖的地方。”

　　夏宫。

　　魔族唯一一个四季都舒服的地方。

　　“我都让人打点过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芙莉四处瞧了瞧。

　　虽然这里比不上她在仙族住的地方，可是比起在人族住的那些个地方，这里简直是好太多了。

　　重点是，还有阳光。

　　在这看起来光照不进来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处是有光的。

　　“你们这居然有光？”

　　“嗯，很早之前仙族和我们打了一架，结果给我们这凿破了个洞，光就进来了，这边不比外头，光照的时间很长，所以有时候你睡觉的话需要面靠墙壁。”

　　芙莉的嘴角往上，微微僵住。

　　“对了，我之后可以让伽罗那边给几个婢女伺候你。”

　　“你没有吗？”

　　全染转过来，看向芙莉：“有什么？”

　　“婢女，你自己没有吗？我不太想要伽罗的耶。”

　　全染有点为难。

　　“你真的没有啊？那所有都是你自己打点？”

　　芙莉开始怀疑全染说的能保护自己的那句话。

　　“嗯，我没有，因为不需要。很早之前是有的，但伽罗总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她们，反正我也不需要，就算了。”

　　“那你也别给我安排了，我不需要的。伽罗那边给的，我用着不习惯，说不定她待会还唆使她的婢女对我下毒手。”

　　芙莉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还是别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芙莉的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盯着这个刚刚说话的人，只觉得他的声音里温柔中又带着宠溺。

　　回想她初见这人的时候，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想问什么？”

　　她咬了咬内唇，然后缓缓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你相信命定吗？”

　　“嗯？”

　　“就是一拍即合，两相情愿的感情。”

　　“听起来好像很美好啊。”

　　“你不相信？”

　　芙莉摇头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表达有误，于是再一次猛烈摇头。

　　全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啊，我是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

　　一阵黑影从外边过来。

　　一会儿，芙莉看到是载着他们过来的鹰落在全染手上。

　　无论第几次看到这只鹰，芙莉都会觉得新奇。

　　怎么可以有一只鹰，可大可小地放缩呢？

　　“我先走了，每日三餐我会来找你，平时就先委屈你在这里待着。”

　　她愣着。

　　全染已经抬脚要走。

　　鹰没有跟着出去。

　　芙莉叫住他：“等等，我现在是被关禁闭了吗？”

　　全染回头，眉梢微微抬起：“嗯？”

　　“把我关在这里？”芙莉看了看周围，只觉得有点窒息。

　　她才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现在又要在一个地方困着了吗？

　　被上神和被魔鹰控制着，哪个更好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实不相瞒，现在内部是有骚动的，我需要先安抚好他们，也需要保护好你。外边我已经加了一道保护，一般他们进不来。你能理解吗？”

　　“哦，这样啊。”

　　芙莉的表情松弛下来。

　　“可是，还是会觉得很无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晚餐？”

　　“我把它留给你。”

　　全染看向立在桌子上，此刻显得很乖的鹰。

　　“啊？可是它不会说话啊。”

　　突然间，那只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有点哑又有点撒娇的意思。

　　“在和你说话了。”全染微抬了下头。

　　“好的吧。”

　　芙莉想对方都把鹰留给了自己，确实也不该是缠着他留下了。

　　兴许他要去干很重要的事呢？

　　“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这一句“好”惹得她站在原地，身上散发一点点的热气。

　　他刚是冲自己笑了吗？

　　是的，应该是冲着她笑了。

　　她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摸向了此刻跳动有力的心脏。

　　有些慌乱，有些不安，有些无措。

　　复杂的感觉一下子上来了。

　　“啾啾，啾啾......”

　　芙莉听到声音，往后回望，只见刚刚立在桌上的鹰对着她飞来。

　　芙莉学全染把手臂抬起来，可看到那爪子，她又立刻慌张放下。

　　“抱歉抱歉，我没有全染手臂上自带的套子，驾不住你，你还是悬空飞着吧。”

　　不同于平时，这只鹰没有发出之前类似啸叫的声音。

　　芙莉看着它锐利的眼睛，可听着它的声音，却觉得它似乎在做一种另类的撒娇。

　　果然鹰随主人，她想起了刚刚全染略微反常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里面是谁？”

　　远处的声音非常细微，但芙莉隐约还是听得到一些。

　　她往前走了几步，但离全染设的屏障几米远时，她停下了脚步。

　　这声音她认得，且非常清楚。

　　这绝对是伽罗在问。

　　“洛德，你说啊，是不是那个女人？你快说啊。”

　　“我们回去吧。”

　　“不走不走，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这屏障是全染设的，除了她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