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执笔十二画

16、加入魔族

　　“他是公义的，是洁白的，没有瑕疵的，不喜欢不义的人，唯喜欢忠诚向善的人。”
　　“那为什么经书里面又要战斗？他不是喜欢向善的人吗？”
　　“那是因为这是必然的。”
　　“什么是必然？”
　　“他允许发生的事就是必然。”
　　“可是......”
　　声音逐渐远去，芙莉发现她再也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又好像被什么炙烤着，她愣是问不出一句话。
　　她拼命挣扎，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茫然对着天花板，她微怔。
　　头顶是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她猛然觉得一阵头疼，用手抱头。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记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经历的事情。
　　周边只有极其微弱的烛火，摇曳燃烧，一如她的生命一般，摇摇欲坠。
　　“为什么救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在抖动，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察觉出自己的害怕，但这是个一定会面对的问题。
　　如果此时不问，那后边又要怎么办？
　　她无法设想，只能把解释权交给和她在同一屋檐的人。
　　纵使这个人，她无法捉摸。
　　全染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她，一会儿才淡声道：“你觉得我想杀你？”
　　“难道，不是吗？”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害怕，但却还带着愤怒。
　　全染眉眼低垂，然后又立刻抬起眼。
　　毫无波澜的脸上映衬出的残酷，着实让她胆战心惊。
　　她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
　　“你抵触我们收灵魂的行为？”
　　半晌，她开口，声音微弱：“是。”
　　“可你的上神也收灵魂，你怎么看？”
　　“这不一样。”
　　“哦？”全染的语气轻佻，他似笑非笑，看着芙莉：“同样是收灵魂，怎么个不一样法？”
　　芙莉张着的嘴巴慢慢闭上，她只是出于想要替仙族反驳的第一直觉说出了这话，但在心里，她自己也很怀疑。
　　对啊，明明魔族在做的就是和仙族做的一样的事情，可为什么她那么抵触？
　　不，应该这么说，她其实并不抵触收取灵魂这件事，但收取灵魂如果会让这个躯体毁灭，那她是讨厌的。
　　虽然在上神，在魔族看来，这只是一个承载灵魂的躯体，但在人那里，这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就可以任由摆布呢？
　　实际上，无论是哪一方，如果强行收走别人的灵魂，她绝对无法坦然接受。
　　“你以为你的上神很干净，而我们就如果蛇蝎一般，只管拿取生命吗？”
　　芙莉想说不是，可脑子突然想到教母的话，她一点都不敢反驳。
　　她只回应了后边的话：“你们不就是随意拿取别人的生命吗？我都看到了，清清楚楚。”
　　“是，我知你看得清楚，可你只看了一半，芙莉。”
　　芙莉倒吸一口气，只听对方道：“我们并不是可以随便收灵魂的，只有这种与魔族气质相近的黑色灵魂，我们才有把握收到。如果人的灵魂里面还有一点不想入魔的意思，魔族完全无法动这些人。”
　　“入魔的意思？”
　　“对，你可以理解为看到恶的那种憧憬，心里对作恶的渴望。”
　　全染把交握的手松开，看着芙莉。
　　火光下，芙莉的脸显得更为苍白，她的眼皮有点重，细看还可以看出三层。
　　“你睡吧，有什么事等你醒过来再谈。”
　　她的确是没有力气了，在噩梦里醒来本就精疲力尽，等看清了面前的形势，又发现自己只是从一个困境里跳到另一个困境，而这两个困境的问题都捆着她，她目前无从解决。
　　她的眼睛慢慢眯起，临睡前问了全染一句话。
　　“你还不走吗？”
　　“我看着你。”
　　听到他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
　　全染看她闭着眼睡觉的模样，看起来是很安心的。
　　天光亮起，清风一点点吻过芙莉的脸颊，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缓缓地，她睁开自己的眼睛。
　　窗户不比昨晚，已经打开。
　　外边的徐徐清风吹进来，很舒服。
　　她坐起来，看了眼昨晚全染坐着的位置，心里突然有了种暖暖的感觉。
　　就好像看着这个空着的位置，她能想象昨夜火光下，她被人看顾的模样。
　　咚咚。
　　外边有敲门的声音。
　　芙莉以为是全染，微微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时听到是洛德的声音，嘴巴又瞬时合上。
　　她警觉地看着木门：“什么事？”
　　门后的人停了下，芙莉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但看出了对方在那一瞬是在思考。
　　“下来吃饭。”洛德的声音很生硬，而且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芙莉猜想这应该是全染使唤的人。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桌旁坐着的三个人，心里有点不情愿。
　　全染点了个位置，芙莉知道那动作是对着她的，于是缓缓坐下。
　　她小心翼翼看着对面的伽罗，心里多少庆幸这女生不是坐在自己旁边。
　　看着桌上的食物，她也不太敢动，就只是干坐着。
　　“芙莉，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所有的内容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们之前谈过，现在需要你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芙莉暗暗咬着内唇，看着对面瞳孔深而沉的全染。
　　“你不用现在就做那些事，跟着我们慢慢来，都有一个过程。”
　　伽罗给洛德使了个眼色，嘴角慢慢勾起。
　　她和洛德都看过芙莉因他们收灵魂而晕过去的场面，私下聊过，也达成了一致共识。
　　那就是，芙莉绝对不可能被收入他们麾下。
　　到时只要芙莉说不愿意，他们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看芙莉没有说话，全染的心沉了下，他看着她，以非常微小的幅度点了个头，想给她某些安慰，让她安心。
　　芙莉瞥了旁边看起来漫不经心吃饭的另外两人，知道他们是在看自己的态度。
　　她不想让全染难做，也觉得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帮助自己脱离这种痛苦的感受。
　　“好的。”她的声音很轻，可是也足以让旁边吃饭的两人听到。
　　洛德和伽罗不约而同放下食物，彼此对视了一眼。
　　伽罗自己先按捺不住了，她站起来，指着芙莉，摇头：“我不信，她不是我们一个族类的，我们怎么能信她？如何能信她？”
　　“她很普通，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全染抬眼，看着站起来的伽罗。
　　虽然是以坐着的姿态，可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伽罗觉得明明自己这个站着的样子才有居高临下的威严，可是在他面前，她的气势一点都压不过他。
　　“坐下，伽罗，你答应过我的。”全染的语速逐渐变慢。
　　芙莉听着全染稳重的声音，攥着裙子的手逐渐松开，那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手上冒出的汗。
　　“哼！”
　　伽罗跨过长长的椅凳，一脚踹下去，然后用力哼了一声，就往外跑去。
　　芙莉低着头，身子因为伽罗踹脚的动作颤了颤。虽然没有看到伽罗跑出去的样子，可她听到伽罗在外边对着空中挥鞭发出的响声，非常地烈，就和伽罗的性子是一样的。
　　没一会儿，洛德和全染说了声，就跑出去追伽罗。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全染和芙莉两人。
　　芙莉缓缓抬头，视线和全染撞上：“都是因为我，要不还是算了。”
　　“没事。不能总惯着她。”
　　芙莉愣了下。
　　惯？
　　想了想伽罗现在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好像也能明白这个字的意思了，就和她堂姐伊娃是一样的。
　　“谢谢你。”
　　芙莉屏住呼吸，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从全染那里得到一句谢谢，明明是她占了便宜才对啊。
　　“嗯？”她微微偏着头，看她。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她深深地，缓缓地吸气，然后沉下声音：“嗯。”
　　“吃吧，我先去找他们谈谈。”
　　芙莉没有挽留，点了个头。
　　全染起身后转身离开。
　　在村口，他看到远处两个人交谈的身影。
　　看洛德的样子，明显就是在哄伽罗。伽罗抱臂，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有在看到全染走近的时候，脸上绷着的表情才有了放松，但她还是一副昂首不愿低头的样子。
　　她等着全染走过来，眼神锐利，对着他：“你是不是喜欢她？”
　　洛德的眼珠子差点瞪得掉下来。
　　他没想到伽罗开口就是这么直白，虽然小时候是这样，但长大后的伽罗在全染面前实则收敛了许多，很久，他都没有看到伽罗在全染面前如此强势的一面了。
　　“你又在胡说了。”全染回应，声音和姿态与平日无异，看起来就好像在谈日常很普通的事。
　　伽罗怀疑，眉心皱起：“真的没有吗？”
　　“嗯。”
　　“真的只是想要利用她吗？你说她普通，她这么普通，有什么好利用的？”
　　“她有看起来干净的灵魂。”
　　伽罗怔住：“那......我们能利用什么？收都收不了。”
　　“她也有一颗叛变的心。”
　　伽罗看了看全染，又看了看洛德。
　　洛德无声，对她点了个头。
　　伽罗懂了全染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卷了卷。
　　一个看似没什么意思的动作，洛德却懂得，她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了，既然都是对魔族有用的，大家齐心，一定能达成目标的。”
　　洛德试图把自己的声音弄得轻松些，可惜他发出的哈哈声过于尴尬，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只有远处的乌鸦应和。
　　“伽罗，沉得住气一些，好吗？”
　　伽罗的心被猛地吊起，一直悬在一个地方，难受。
　　她看着全染，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和举动。
　　“答应我，别再轻举妄动，好吗？”
　　她像是被这双黑色的眼睛勾了去，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看着全染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好似破了个窟窿，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窟窿的边缘啃噬，酸酸涩涩的。
　　“没事，全染他也理解的，你也是怕那家伙对魔族不好。”
　　伽罗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对洛德的话，只字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