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客》南意松茶

5、撒谎

　　那日过后季泽叙就忙起来了，只有忙时他才不会去想那些令人烦躁的事。
　　今天了下雨，季泽叙没有出去。
　　书房的窗户被季泽叙打开了，这会正有风吹过来。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布庄的账本盖在脸上。
　　柳如青。
　　明明也就和祁洵一般大小，怎的就和江暮混上了呢？
　　本来季泽叙是单纯打算看看账本的，但脑子却下意识的想到那天碰到的那个少年，始终觉得难以相信。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他答应祁洵，祁洵也会是那般吗？
　　想了一会，季泽叙意识到自己思想有点不太正常，拧了一下眉毛，把账本随意甩在了桌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五月份，天气开始转热，街上也零零散散有几个卖酥山的，季泽叙便让昭华给他带了两个杨梅酥山回来。
　　“主子！你要的酥山带回来了。”昭华火急火燎的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大喘着气说：“今儿这天也忒热了点吧，路上我生怕它化了。”
　　季泽叙拿出了其中一个酥山递给了昭华。
　　“啊。”昭华看着那个非常诱人的杨梅酥山，有些懊悔。
　　“怎么？今天不想吃？”季泽叙看着他那个表情，有些纳闷，平时不是一有吃的这小子最积极了吗？今天怎么还啊上了。
　　“不是，”昭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接着道：“主子，你早说这里面有一个是给我的嘛，我刚吃完一个。”
　　季泽叙闻言笑了笑，说：“那这个你还吃吗？”
　　“吃！”
　　下午季泽叙还得去一趟铺子，那单后续还有一些尾巴需要他去核对。虽然说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昭华去干，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自己去。可能是因为闲下来的时候自己的思想会有些不受控制吧。
　　弄完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他没让昭华来接他，铺子离宅子算不上很远，走过去时间也差不多。
　　路上他看见了一个卖玉的摊子，挑了块和田白玉，想着以后搞点什么东西。
　　走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又或者说是有人喊了一声“哥哥”，他下意识的转了个头。
　　“哥哥，能给我们点吃的吗？”
　　是一个小男孩，看着也就十来岁左右，后面还有一个小女孩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估计是他的妹妹。
　　季泽叙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和小贩换了点铜钱。
　　“这些你收好，带妹妹去买点好吃的，好吗？”
　　小男孩一边点头一边道谢。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天上映出道道晚霞，昏暗的天笼罩着整个满州。季泽叙脚步的频率有些乱，刚刚自己竟然下意识的以为是祁洵在叫自己，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季泽叙纠结这件事太久了，恍惚间他好像真听到了祁洵的声音，他不经意间再次回了个头，对上了那满怀炽热的少年的目光。
　　随着忙碌淡忘的脸在此刻又从新刻进了脑海，这次真的是祁洵，他手里拎着东西，踏着晚霞，朝季泽叙走来。
　　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少年，怔在了原地。
　　到宅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门口正挂着灯。
　　“我让人给你收拾了间屋子，你先将就住会儿。”季泽叙看着昭华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祁洵，问道：“吃了吗？”
　　“还没，来的路上急着见哥哥，便匆忙了些。”少年把眼底的笑意彻底荡了开来，脸上倒也比平时多了一分羞涩。
　　季泽叙看着，终是没再说话。
　　祁洵这次的突然造访他很意外，可意外之外的确是……开心。
　　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把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淡忘了一切杂事，可黄昏时的那一回眸，又勾动了他的千百种思绪，那被忙碌封尘的情动再次破壳而出。
　　他按耐住苗头依然如旧的同祁洵交谈，好似他们之间并没有那场躁动的春风。
　　饭桌上祁洵拿起了那个他拎来的白瓷瓶，在季泽叙跟前晃了一下，问道：“哥哥要喝点吗？”
　　季泽叙抬眸看着那洁白的白瓷瓶问道：“那是什么？”
　　“桃花酿。”
　　“自己酿的？”闻言，季泽叙想到祁洵院门口那可桃树，问道。
　　“嗯。”
　　祁洵把盖子打开，倒出里面桃粉色的液体。酒顺着瓶口缓缓流出，在白色瓷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
　　“哥哥尝尝。”
　　把酒递过去的时候季泽叙无意间瞥见了祁洵手上的伤，随口问了一句：“手怎么了？”
　　祁洵摆了摆手像是在证明他没事一样，不在意地说：“没事，只是来的时候太急，不小心弄碎了一壶桃花酿，捡起来没注意，就把手划了一道。”
　　“下次小心一点，回头我让昭华给你送点药去你房间，晚点记得擦。”季泽叙端起装桃花酿的碗喝了一口，笑说道：“很好喝。”
　　祁洵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
　　月色之下，他们两人对饮着，不到一会儿，一壶竟已见了底。
　　祁洵脸上泛了点红，在夜色下看不真切。他眸子里装着一袭青衣的季泽叙，敛不住神情，他望着，淡淡开了口：“哥哥，我没和你说过吧。”
　　“什么？”季泽叙看着他问道。
　　“你长得很好看。”
　　不等季泽叙内心喧嚣，那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那日在院子里我撒谎了，我不喜欢你，是爱你，可我不敢说，怕你……”
　　剩下的话都被季泽叙的唇给堵住了，淹没在他们的唇齿之间。祁洵的表情有些愣住了，可能是没想到季泽叙会突然亲他。
　　嘴里淡淡的酒香散开，祁洵试着跟着季泽叙的动作，两人呼吸交融。
　　喘息间季泽叙放开了祁洵，“祁洵我喜欢你，这是那日我未曾告诉你的，但在一起这件事你再让我想想。”
　　说完季泽叙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