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气为你服务！》靓爆镜

18、母女

　　下午五点多，天空上还有最后的蓝。

　　放学铃声响起，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古至今收拾完书包，岑则之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等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你让班长删帖了？”岑则之终于开口。

　　“嗯。”

　　“为什么？”

　　在两座教学楼相连的走廊，古至今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

　　“没必要让几百个人讨论我们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古至今一气呵成。

　　没意义吗？

　　岑则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哦”了一声。

　　过了走廊，再拐个弯就到了老徐的办公室。

　　看到两个好苗子端端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还长得好看，想要劈头盖脸的骂也就憋在嘴里了。

　　老徐直接开门见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两人心知肚明，无非是两人行为过密，还有贴吧的事罢了。

　　不过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答而不辩，态度良好才是最佳的应对方法。

　　这一点古至今能做到，就怕岑则之把不住自己的嘴。

　　“贴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徐看着他们不说话，自己顺了下去，“知今，你是冲击市状元的好苗子，岑则之……”

　　她顿了顿，“你也有你的长处，老师也看到了你最近的成绩直线上升，所以更不能松懈。”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迫在眉睫了，知道吗？”

　　见两人乖乖点头认可，老徐却突然发难，转了脸色，盯着岑则之说道，“知道还闹出这种事？两张照片，几百条评论，全校都在议论，你觉得这对学习有好处吗？”

　　幸好老徐是坐着，她的口水全喷在岑则之的鞋子上。

　　岑则之忍不住说，“老师，那些照片是偷拍的。”

　　“偷拍也是因为你的行为不端正。”老徐敲了敲桌子，“岑则之，你体检的时候往人家女孩子身上靠什么靠？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还怕抽血？能不能顾及一下女孩子的颜面！”

　　岑则之脸一红，驳道，“路望远不也被拍了吗！”

　　“同学之间请喝个水再正常不过了，人家路望远那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有你那么明目张胆吗？”

　　老徐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两人一眼，把字咬的清清楚楚，“正常的社交距离，听懂了吗？”

　　古至今抿了抿唇，率先表态，“老师，我以后会注意。”

　　见她积极反思的样子，老徐的声音缓了下来，“光是注意不够，要杜绝。老师不是反对你们交朋友，但要有分寸，现在关键时期，更要避嫌。”

　　古至今点点头。

　　“行，知今先出去吧，老师相信你能处理好，接下来我还有话和岑则之说。”

　　古至今没看岑则之一眼，径直走出了教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岑则之整个人还在犟，满脸不乐意。

　　“那你呢？究竟清楚明白了没有？”老徐看着岑则之还是一副不服的模样，不由得怒上心头。

　　“我有自己的分寸。”岑则之绝口不提答应避嫌的事。

　　“你有什么分寸呀，有分寸的话就会为她着想了，也为自己的着想，再多心思也要放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候！”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我理解。”老徐语气稍微缓和，但依然严厉，“但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应该在这两个月里和她保持距离，别影响她学习，别让她因为你被议论，被指指点点！”

　　“我没有影响她！”岑则之试图辩解。

　　“还没有？”老徐打断他，“贴吧那帖子是大大的标题，是左右为难，还是左拥右抱，这多难听，她是个女孩子，万一她将来考公考研，前途明亮，上个电视啥的，人家网上一搜就能找到这些东西，这还不影响她吗？”

　　老徐的言辞中明显有夸张的成分，却不得不让岑则之反思这个问题。

　　因为古至今的前途太过明亮，和岑则之并不在同一条路上。

　　“真正的喜欢，是让你自己也配得上她。”老徐靠在椅子上，语重心长，“如果你真的在意古至今，就拿出点样子来，好好学习，好好把握这两个月，拼搏一把，站在她的身边，而不是现在这样，吊儿郎当，惹是生非，和她一起被人议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滴答作响。

　　窗外，夕阳正在下沉，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岑则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才哑声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老徐摆摆手，“回去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心思没用对地方，好好想想吧。“

　　走出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古至今也没有等他吗？

　　岑则之有些颓废地单手甩着书包，走到转弯处，发现古至今就站在另一条的走廊尽头等他。

　　两人隔着长长的走廊对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光带，像是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走吧，天黑了。”古至今说。

　　“老徐说，我影响到你了。”岑则之跟在她后面，声音闷闷的。

　　古至今在等他的时候还在想，老徐的话，岑则之能听进去多少。

　　避嫌，是应该的。

　　为了古至今自己也好，还是岑则之的专心也好，两人最好连一起回家这种情况最好暂时都不要出现了。

　　但是看着岑则之受伤的右手，到了嘴边的话，她还是没说出口。

　　想着等他的手再好点在提吧。

　　衡量之下，古至今回道，“你没有影响我，不过影响了你自己，你自己的前途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的前途也比任何人都重要。”岑则之深知这一点。

　　“是。”古至今不是个扭捏的人，她点头承认，重复道，“比任何人都重要。”

　　两人在古至今的家门口分开时。

　　“手记得换药。”古至今提醒了他一句。

　　“嗯……你也是。”

　　岑则之看着古至今走进家门，她的脚步平稳，但细看还是能发现左脚落地的力道还是不自然。

　　他叹了一口气，思绪很乱，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脚步比以往都要沉。

　　古至今推开门时，家里的灯已经亮了。

　　陈女士比往常还早了回来。

　　“回来了？”陈女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关心。

　　古至今弯腰换鞋，尽量让左脚的动作自然一些，“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徐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陈女士来到玄关，想要帮她接过书包，“说你脚受伤，还有和阿则的事情。”

　　古至今避了避，拎在自己的手里，解释道，“嗯，同学八卦闹大了而已。”

　　“你脚怎么样，严重吗？”陈女士看向古至今的脚，关怀问道，“医生怎么说。”

　　“韧带轻微拉伤，过两天就好了。”古至今说着，想绕过陈女士回自己的房间。

　　陈女士见她行动自如，放心下来，她拉住古至今说道，“这么快回房间干嘛，坐沙发上和妈妈聊会天。“

　　古至今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她也预料到，她妈听到徐老师的电话，会跟她促膝长谈。

　　她点头，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希望这场谈话不要以陈女士单方面的意愿终结。

　　“你说你崴了脚，阿则烫伤了手，你俩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你也不看着点。”

　　“意外，大家不想的。”

　　古至今把书包放在脚下，拿了个抱枕放在自己的胸前，眼前没有电视，只有一墙书架。

　　整个客厅回荡着两人的声音。

　　“徐老师说，现在冲刺阶段，让你们注意影响，妈妈是认同的。“

　　陈女士扬着新做的指甲，贴心地说道，“不过妈妈也理解，你和阿则从小一起长大，徐老师不了解咱们两家的关系，才会这么紧张。”

　　古至今抬了抬眼，“嗯，我心里有数。“

　　“阿则家的条件，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里有车有房，确实是好，你爸爸去的早，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这么多年来，妈妈就是想要你学习好，出人头地，过得比妈妈好。”

　　陈女士越说越悲情，古至今拧眉，“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们两个有这方面的心思，妈妈是绝对不会反对的。”陈女士说。

　　古至今低头沉默，眉头却锁得更紧。

　　“妈妈的意思是，”陈女士一副为女儿未来的样子，挨了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徐老师有徐老师的考量，好成绩固然重要，但好家庭、好未来也很重要。你和阿则要是能成，妈妈是乐见其成的。”

　　这是在给古至今提前打一支强心针，让她大胆接近岑则之。

　　古至今手指微微收紧。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不过现在当然要以高考为重。”陈女士继续说，“你们可以继续保持好关系，但别太明显，别让老师为难。等高考结束了，再正式在一起，这样学业和爱情都兼得。”

　　听到陈女士的话，古至今心中发笑，觉得她妈被夺舍一样，前十几年耳提面命地让她好好学习，好好备战，掉落一名都会将她骂一顿，还不惜用爸爸的抚恤金贷款买学区房，就为了争个好学校，好学位，好好读书。

　　如今知道岑则之对她有这门心思，反倒赶着让她去巴着人家。

　　陈女士还在畅想女儿幸福的未来，而古至今的脸却逐渐阴沉下去。

　　“妈，”古至今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讽刺道，“你这么想让我和岑则之在一起，不如直接和岑叔叔说，让我做他们家童养媳，直接住进他们家，和岑则之天天对着，好培养感情。”

　　“你怎么这么说话！”陈女士急得站起来，感到女儿冒犯了自己的权威，指着鼻子一顿骂。

　　“古至今，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童养媳？你怎么说得出口！我让你和阿则搞好关系，不过是想让你未来的路好走一些，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成绩再好，将来找工作、买房子，哪一样不要钱？岑家能给你的，是你自己奋斗多少年才能有的？别人想有这个机会都没有！”

　　“是你吗？”古至今站了起来，与她妈妈对峙，“是你想要嫁入岑家却连个机会都没有，现在逼着自己的女儿嫁入岑家，好圆了你当年想勾引岑叔叔的梦是吗！”

　　古至今第一次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和陈女士说话。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古至今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古至今偏着头，左脸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她慢慢转回头，看着眼前这个气得浑身发抖的女人。

　　陈女士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通红，但她的脸苍白如纸，唯有那嘴唇染着红，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愤怒，有羞耻，有被揭穿后的恐慌。

　　还有一种古至今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绝望。

　　原来，用最狠的话刺痛自己最爱的人，是没有快感的。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女士的声音破碎不堪，“我是你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

　　回过神来，她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