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梦似锦》羽衣人

2、立秋

　　漆黑的夜总是透着于白天截然不同的诡秘，温泠一瘸一拐的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
　　其实女妖并不是妖，而是厉鬼。她只残害年轻的女子。
　　尤其是落单的女子。
　　传闻她会留着锋利的指甲，将女子的脸刮花，将衣服撕成一片片，再将女子扔到人最多的地方。
　　被她残害过的女子几乎再也没有出过门，变成村民口中“失去贞洁”“没有廉耻”的闲言碎语。
　　林尘述上次在村口救下一名女子后便被女鬼一直记恨。
　　也没有人会料到女鬼会在作案后偷袭。
　　可能是因为林尘述截断了她的计划。
　　温泠的胳膊和后背布满了女鬼的抓痕。明明是短短几秒，伤痕却是累累。
　　「我要有这手速，谁的门票我抢不到。」
　　温泠看着手背上或重或轻的疤痕，暗暗吐槽。
　　「作者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女鬼的武器是指甲，还敢挑衅。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躲着主角团远远的吗？她倒好，上赶着送人头。」
　　温泠一边咬着牙走着，一边在心里“仰慕”着作者诡谲的想象力。
　　后背伤口随着步伐不断的被撕扯着。
　　“在现实中要被资本家压榨，在书里还要陪着这群人玩命…”
　　温泠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忽然，冷风吹过，落叶簌簌作响。路旁的树稀稀落落，叶子窸窸窣窣是风在作祟。
　　一个黑影从温泠背后慢慢逼近。
　　温泠也敏锐的感知到了不安，她加快了步伐。
　　「淦！」
　　温泠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好几遍男女主的祖上。
　　锋利的指甲隐隐反射着月光，前后的身影越来越近。
　　“定！”
　　终于，林尘述出手了，他在女妖的背后贴上了符纸。
　　温泠腿有些软，差点向前扑倒，扶住了一旁的树，才勉强站立。
　　“阿泠，没事吧。”
　　林尘述第一时间确定阿泠的安全。
　　“还能撑。”温泠嘴硬着强撑。
　　“阿泠！”
　　墨羽兮打晕女鬼后赶忙跑到阿泠身边。
　　“羽兮姐姐，我没事。”
　　“没事就好。”
　　“羽兮姐姐，这女妖怎么处置？”
　　“…”墨羽兮沉默着不说话。
　　但温泠一眼就明白她不想伤害女妖。
　　“羽兮姐姐，这个女妖不仅伤天害理，甚至想要去阿述哥哥的性命，我们不能…”
　　“阿泠！”
　　温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墨羽兮打断。
　　“阿泠，她虽然伤害过你，但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帮助她改邪归正，走回正途。”
　　虽然知道这话很恶心，但亲耳听到这话后，温泠还是低估了它的杀伤力。
　　身心俱疲的温泠终于抑制不住，胃酸一股脑的冲到温泠的嗓子眼。
　　“呕！”温泠忍不住的反胃。
　　“阿泠！你没事吧！”墨羽兮以为阿泠哪里被女鬼伤到了，连忙扶住了她。
　　“没、有、没有…呕！”
　　才怪！
　　从前看的都只是文字，第一次直观的感受，温泠实在没能抵挡得住。
　　况且刚一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受伤，又是演戏，还要面对许多从来没面对过的局面。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现代人。她被迫从她的世界这块拼图里剥离，一点点削掉自己的棱角，融入这个世界。
　　几天的时间，她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
　　温泠不仅吐掉了晚饭，甚至开始吐黄水。
　　“羽兮，我们先把她带回去吧。”
　　一旁的林尘述担心阿泠的身体，提议道。
　　“好。”墨羽兮点点头。
　　反正只要不伤害女妖，她什么都同意。

　　“不能伤害她！”
　　是谁？
　　小溪渐渐恢复了意识。眼前一袭蓝白衣裳的笔直身影挡在她在前面。
　　“她醒了。”
　　一个还帮着绷带的女子镇定的说到。
　　“你这女妖！为什么要祸害我们村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座位上颤巍巍的站起，拄着拐杖就要冲上来。
　　“村长！村长，别激动！注意身体啊！村长！”一旁的男人连忙拦住他。
　　“村长，她已经逃不掉了，您没必要如此激动。”温泠知道眼前的村长并不是真的气愤，语气里带着些阴阳怪气。
　　“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残害这些女孩。”
　　温泠实在不愿意陪着这群伪君子演戏，胃酸的气味还充斥在她的呼吸道。
　　“残害？说到残害，真正被残害的是我吧。”令人意外的，她的嗓音十分嘶哑，。
　　“村长，你真的忘了我吗？你真的，如此心安理得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凌乱的黑发遮挡不住小溪眼中的怨恨，布满血丝的眼球，灰白到不正常的脸色。
　　“她不是什么女妖，而是怨鬼。”作为主角团中的智囊，温泠开始她的人设。
　　其实原文里，阿泠和墨羽兮一起调查了一番才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不过系统既然说结果一样即可，她加快一下进度也无妨。
　　“女鬼？女鬼…小、小溪？”村长混浊的眼睛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你是小溪？”他试探性的问。
　　“原来你还记得啊。”
　　小溪讽刺的说道，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露出她病态的脸庞，和脸上巨大的伤疤。
　　从嘴角延伸到颧骨。
　　看清她的面容后，村长脱力地向后倒去。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所以说她是女鬼啊…”温泠忍不住提醒。
　　“你为什么要残害那些女子？”墨羽兮皱眉问道，看着脸上的伤痕，她便知道生前她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看到我脸上的伤疤了吗？这是多么美丽的痕迹，我要让每个人都拥有这么美丽的痕迹…”
　　「不愧是女鬼，说个话都要阴森森的，妥妥氛围组啊！」
　　一旁看戏的温泠忍不住的腹诽。
　　“对吧，村长。”小溪向村长抛了个媚眼，眼里却满是愤恨。
　　“你这女鬼说什么呢！”一旁的阿石忍不住回怼。
　　“小溪，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你却还是…放不下吗？”
　　无聊的故事要开始了，温泠站着有些累，找了个角落坐下。
　　「缺了点瓜子。」
　　温泠托着腮，一副吃瓜的样子。
　　“当年，我心悦于你，你却和另一个男人私奔，后来他抛弃了你，还不甚让你毁了容貌，你却要把一切都扔到我身上吗？”村长眼波流转，铿锵有力的话让人深信不疑。
　　「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确实妙。」角落的温泠点了点头。
　　“明明是你！是你将我囚禁后说要在我脸上留下专属于你的痕迹，我脸上的伤，可是你精心为我留下的印记啊…”
　　嘶哑的声音，毫无证据的职责富有盛名的好村长，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不管你怎么怨我，恨我，都不能伤害别人啊…”村长佯做悲叹，向后仰去，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般。
　　这演技，让温泠忍不住赞叹。
　　“你明明说只要我脸上留下印记，我就是你的人了，可是你却让其他的人对我…甚至还把我扔在街道上，不顾我的死活…你比我还不配为人！”碍于嘶哑的嗓音，小溪不得不一字一句的强调，一字一字恨不得刻在村长的身上。
　　「啧啧啧，这村长干的可真不是人事。」
　　温泠一边感叹两人感情，一边向后倚靠着，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即使坐着也偶尔会有些反胃的感觉。
　　“小溪，不管你和村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啊！”
　　墨羽兮心疼她的遭遇，但也明白她做错了。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就不无辜了吗？难道我就应该被他折磨吗？”
　　小溪冷笑着看向墨羽兮。
　　“你来告诉我，我被他划伤了脸，丢了贞洁，他却坐上了村长的位子。
　　她们不无辜，那她们为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我死去，甚至在我死后还要唾弃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瘫坐在地上，十指狠狠抓在木板上，“吱吱哑哑”的和她一起唾弃村长一般。
　　“可她们跟你一样都是女子！你明明知道这有多痛苦，却还要她们也受过一遍，为什么有那么多办法，你却选择最极端的一条呢！”
　　林尘述的话乍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来确实和墨羽兮说的话一样没道理。
　　「那么多办法？哪？一个心灵被极度创伤的女子，没有一味地想着自怨自艾已是万幸。」半眯着眼的温泠无力的在心里吐槽。
　　“石郎，你为什么坐上村长的位子，违背了你我之间的诺言，将我囚禁，毁我容貌，失我贞洁，让我遭千人唾弃万人辱骂…到最后，让我活生生的被他们当成脏东西打死…”
　　小溪不愿再和林尘述掰扯下去，她直勾勾的盯着村长，重复着他的所作所为。
　　村长的一句“把一切都扔到我的身上”，几乎都要把自己摘干净了。
　　“所以，你们想怎么处置她。”
　　温泠听不下去了，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只能超度她了。”林尘述蹙着眉头回答。
　　原先他们以为小溪是女妖，现在她是女鬼，身份不一样，他们只能超度。
　　毕竟鬼魂永远和人类是站在对立面的。
　　不管她生前的遭遇，也不论他的好坏，只关于她有无利于人类。
　　按照剧情，后面在墨羽兮超度小溪时石村长暗中作祟，想让小溪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但温泠是谁，她可是绝不加班的打工人。
　　她吃力的站起来，“石村长，超度小溪，你同意吗？”
　　“当然，毕竟是因为我才让小溪变成现在这样。”温泠看着一脸惋惜的石村长，不由得佩服，老戏骨不愧是老戏骨。
　　温泠和墨羽兮交换了一个眼神，墨羽兮心领神会，拿出符纸准备开始超度。
　　超度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否则，被超度之人将会灰飞烟灭。
　　“阿述哥哥，你可要好好为羽兮姐姐护法，以免有些人暗中使小动作。”温泠故意大声的说，眼神毫不避讳的看向正演着戏的石村长。
　　“好。”
　　温泠知道，即使提醒了林尘述，也不会让石村长知难而退。
　　「唉，加班了。」
　　温泠慢悠悠的走向石村长。
　　“村长，我的兄长和姐姐没有时间去计较小溪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有时间去计较。而且，我是有证据的计较。”
　　温泠看着脸色由青到黑的村长，暗暗笑了笑。
　　“据我所知，小溪伤害的女子都是有父母的吧。”
　　温泠故作神秘的开始在他面前踱步，同一时间，墨羽兮已经进行了一部分的超度。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是有爹有娘！”一旁的阿石有些沉不住气。
　　“是啊，都是有爹有娘。那刚才小溪说‘她们’也并不无辜，按照石村长的年纪，当年那些眼睁睁看着小溪死去的便是‘她们’吧？我说的对吗，石村长？”
　　温泠眼中不露痕迹的冷意，和那一片浑浊暗暗较劲。
　　“而且我还知道，其中的好几户人家已经搬离了村子，但你应该比我清楚，还是有几户没有搬的，对吧？”
　　温泠皮笑肉不笑，眼前的老人死死的看着她。
　　超度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只要不被打断，很快，小溪就可以重入轮回了。
　　“所以，如果你敢打扰到我姐姐超度，我就敢不惜一切代价让所有人知道，一直被人敬仰石村长，到底干过什么事。”
　　温泠弯下腰，不偏不倚看着眼前没有说一句话的老人。
　　“阿泠，你什么意思？”林尘述不解。
　　“难道，这个女鬼说的是事实吗？你可不能被她蒙蔽了！”后面的村民附和到。
　　“到底是我被蒙蔽还是阿述哥哥被骗，村长说了算。”温泠仍看着眼前的老人。
　　他手中的拐杖被他紧紧攥住，“你这个女娃，是在威胁我？”
　　“不敢，区区一段风流往事，自是撼动不了你的村长地位。”温泠握住他的拐杖，笑盈盈的眼睛却不见眼底的笑意。“但村长，都是人选出来的，反正选的人多，谁就是村长，不是吗？”
　　“你是被这女鬼说魔怔了吧。”村长笑了笑，似乎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村长。
　　原著里，石村长打碎了一旁的茶杯，他的手下冲进来企图阻止墨羽兮超度。
　　偏偏墨羽兮这个圣母让林尘述不要伤害村民，这些村民又是不论生死的往前冲。
　　混乱之中，村长用拐杖重重捅了墨羽兮后腰，墨羽兮一时停顿，超度失败，小溪灰飞烟灭。
　　温泠没有超凡绝世的武功，她现在的身体还非常虚弱，她没有把握抵挡得住村民，所以她只能从源头解决。
　　其实她也是借助了上帝视角，原文里小溪灰飞烟灭后墨羽兮才意识到村长的问题，后来调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二十多年来受人爱戴的村长终于被揭露了真实面目，他只是名誉受损，可小溪却不得善终。
　　“成了！”墨羽兮睁开双眼，小溪的身体逐渐透明，温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小溪听到了温泠的话，那双眸子似乎在向她传递着什么。
　　直到小溪彻底消失，温泠松了口气。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获得锦囊一个。」
　　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阿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墨羽兮试探的问道。
　　“阿姐，或许，你可以去问问。”
　　我没有回答，虽然我和他达成了协议，但墨羽兮可没有。
　　后来经过阿姐的调查证实了我所说非虚。
　　离开村子的那天，林尘述问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村长要害小溪。
　　“手握权力的人，大多都是草菅人命的多。但他们不会单纯残害，无非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罢了。他们为了那些声名利欲，总能轻易的把人不当做人来看。”
　　当年为了成为村长，石郎到处拉拢人心，唯独剩下了小溪一家，小溪父亲为人正直，他不想参与其中，于是石郎便从小溪下手，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作者笔下处理事情的方式，所以我救了你，小溪。」
　　温泠一行人离开村子时，天气格外的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