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流家

9、车站

　　这半年过的比小荷想象中的要快，没想过就这样过来了。寒假小荷原是打算回母亲那边过的，但一想自己都三年没在这边过过年了，反正假期也没几天，还是在这里等父亲回来一起过年吧，也不至于又叫他独自一人过年。

　　这天琼琼约好小荷去看省重点高中，先探探那的校园气息，那是这个市级县里最好的高中了，虽然就以她俩现在的水平，想考上那里还有些困难，但那是她们奋斗的方向，两人说好了高中要在那里相见的。

　　沿线村子有一辆公交可到镇里，在那下车后，得重新转车到市里。镇里的那个公交车站小荷是不陌生的，以往回来或离去，免不了要在那里上下车。

　　等车的时候，车站旁走来了一个要饭的老头，小荷对他有印象，暑假回来的时候，刚一下车就碰见了他，不免给他掏了一块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有看着有些可怜的意思，也有旁人都给独自己不给会不好意思的面子在里边。

　　这回见他拿着个口缺但不算太脏的碗朝自己这边过来了，小荷不自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元硬币等着，可是等那老头真上前要时，小荷却不给了，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就在前一刻，那老头从前面一女孩手中得到硬币后，还挺有礼貌，不忘夸奖地说：“姑娘你心肠真好，每次来你都给我。”

　　这句话着实叫小荷惊讶不小，她清楚地看见那个被她夸奖的女孩，明显的不自在了，小荷自己也是，不自在的紧，心想原来他一直都守着这个车站的啊，要钱要到竟然能把流动的人都记得了，可见这个车站是他的摇钱树。小荷觉得很讽刺，给这样的人钱，还不如把这钱给扔了呢。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等那老头在她面前没有讨到好，而在琼琼那里讨到离开后，小荷便把紧握在手中的那一枚硬币，沿手滚向了路面，看着它逃跑的样子，比把这钱给了那老头的心境，可好多了。

　　琼琼不理解，问她这是干嘛呢，不给就不给呗，干嘛还非要把钱扔了。小荷把刚才琼琼没有注意听到的话，说了一遍，外加进一句，“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种傻事了”。琼琼听了，也觉愤怒，也决定此后再不给他们钱了。

　　坐上车后，小荷双眼虽看着窗外，但她的思绪却被刚才在车站的那幕给带走了，她联想起了自己村中的那个瘦小的老头，想起了那个细雨的午后，小荷因为喜欢，趴在窗前享受着，却不经意的被她听见了那老头跟隔壁婶子的一席对话。

　　那日那老头淋雨在垃圾堆里找塑料瓶，被那婶子看见了，说他别生病了，等雨停了再来，她帮他看着，不叫别人拾走。老头无奈地冲婶子笑笑，说没事，已经习惯了。可能是许久没跟人说话了吧，如今好不容易开了口，就收不回了，又说，想他当年别说五块钱了，就是五百块他都能做得了主的，现在就不行了，养了一群不孝儿女，连五毛都拿不动了。婶子直叫他想开点才是。老头说他早想开了。

　　那个时刻，因细雨的缘故，小荷的心情原是淡淡地轻愁与淡淡地喜欢交错着的，可听了他两人的对话后，小荷的心境却突然转向了忧愁，很难受，连延着回忆起了小时候站在田边看爷爷下地，连带着看见那老头种地的模样，觉得那时的他，是那等的精神面貌，那等的意气风发啊，可老后下不了地后的如今呢？靠捡垃圾自力更生着，这是种怎样的无奈跟气魄啊。

　　如此一来，坐在车中随想的小荷，就更看不起车站那个利用别人同情心和好面子心理的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