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傀儡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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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卧房。”
山上院中有很多间屋子，但真正能住人的只有一间。
祝星辞领疏落进的其实是他陈列自己所做物品房间中的其中一个。
曾有一段时间，祝星辞对木匠的活感了兴趣，零零散散做了许多物件，这屋里便摆着他亲手做的榻和一些其他生活用具。
还站在门外的疏落被祝星辞拉住小臂走进去，小窗已被打开通气。
首先映入眼的是镂刻着连绵山脉、浩浩江水的屏风，疏落大致扫了一眼四周，这屋中有着一丝久未住人的阴潮和淡淡的陈旧味，好的是没有什么灰尘和霉味，干净到不可思议。
祝星辞:“这里的东西都认得吗？”
“认，得。”
疏落只是没有记忆，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生儿，即使这里的东西他叫不上名字，也大概知道它们的用途。
再说，还有系统在。
才有了灵、白纸一般纯洁的傀儡性子单纯又内敛，纵使说话不便，也对祝星辞这位未来的教导人态度认真。
“挺好。”
祝星辞虽对疏落感兴趣，但对教养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傀儡的事却没丝毫兴趣。
“哒、哒。”
只到人小腿高的傀儡抬腿跨过门槛，把举在头顶上方的嵌铜琉璃香炉放在一角。
缕缕熏香随之而起，一种干净纯粹的苦甘四散开来，似岩茶，带着不可捉摸飘来，与风一起冲淡屋中原本的气味。
见疏落微动，眼睛转向小傀儡的方向，祝星辞笑了一下，星眸长眉，面如冠玉，说不尽的风流华贵，“它可与你不一样。”
眼前四肢完整、五官只被几刀潦草划出的傀儡正是祝星辞今天在湖边尚未完成的作品。
他：“你是凝尽心血之作。”
祝星辞捻着疏落的乌发，这触感比上好丝绸还舒适的发丝让他爱不释手。
以美化作真实，过分精致漂亮的傀儡，眼睛空洞无神似是没有灵魂的这一最大缺点，也被一摊化不开浓墨似的眼和艳到饮血的唇遮掩。
寡淡浓艳的对比，香.艳外表下的空洞无物，非人的诡异感、与人类相似的外形，一起聚成了诱人昏眩的醉人香气。
但祝星辞看到这样的疏落，心中想到的是……
制造出他的人应是个绝世仅有的大师，难得有个让他惊艳合乎他口味的，而再多的就没有了。
在他看来，即使有灵，只要没有心跳，傀儡就永远是傀儡。
谁会对物件产生脏欲?
又谈何情与爱？
被祝星辞抚住脸庞、强制面向他的疏落有些不解，但没有说话也未抗拒挣扎。
现在两人的脸近到只差半尺就能相贴，近到疏落能清清楚楚看到祝星辞眼中自己的倒影。
手上细腻柔软又微凉的触感使祝星辞一怔，很快他又退回原来的距离，他：“抬起一只手。”
只有祝星辞自己知道，离开的那只手，指尖不由摩挲了下。
傀儡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刚刚祝星辞离得近看了，也只能发现疏落的皮肤当真是毫无瑕疵，没有一点体.毛和毛孔。
不似人的、非人的完美。
而疏落僵硬的走姿和动作间的怪异也让祝星辞猜测，他身上的傀儡特征还在，甚至是过于明显。
“是。”
疏落乖乖抬起手，手心向上。
微屈的手指修长秀美，骨节微微凸起，隐隐可见他指节间那连接起以供移动的细缝。
果然。
祝星辞圈住疏落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按后松开。
只是一个短暂带了点力的触碰，傀儡苍白的皮肤上就立刻浮现出一道青色的圈痕。
像枷锁禁锢在身上。
隐秘的圈有、私属感。
傀儡生了灵，身体却没随之完全变成人。
祝星辞:“有感觉吗？”
疏落：“没。”
疏落也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青紫，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连祝星辞与他肌肤之间的触碰都感受不到。
一开始系统就对他说，他现在所用的身躯只是个被人恶意丢弃的傀儡。
是他的到来，才让傀儡有了灵魂、有了灵。
经这次检查，祝星辞心里彻底有了数。
要想疏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说话，不仅要教他适应身体，更要给他补灵。
“也不知山上的天灵地宝可够用……”
发现疏落还抬着手后，祝星辞淡淡说到:“可以放下了。”
疏落又到：“是。”
他眨了下眼，迟钝的思绪转过弯。
刚刚，祝星辞在给他检查身体吗？
他和祝星南一样，都是个好人。
心中遗憾一划而过，祝星辞想，看来不能先急着教他说话。
让傀儡给他念书的打算更是要放一放。
沉吟片刻，他问:“会读书写字吗？”
“不，会。”
疏落的直觉告诉他，他不是个文盲，但他看到挂在墙上的字画时却发现，他根本不识得上面的字。
里面的字有些看着熟悉，疏落也能大概说出它的意思，但绝大部分都是陌生到像是从未见过。
祝星辞:“那就先教你识字。”
新鲜感还在，祝星辞便是最耐心最温柔的人，对疏落身上的麻烦也不嫌弃。
现在，傀儡戏也被他抛在脑后，毕竟有近乎完美的傀儡在，谁还会关注那些劣等的替代品?
祝星辞只想打磨完善这件大师之作。
领着疏落走进书房，祝星辞像来时一样极其耐心地等着四肢僵硬的傀儡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没去帮扶。
院中回廊曲折纵横，隐隐的雾飘荡着，说不尽的幽深，勉强才能跟住祝星辞的疏落没能过多关注庭中景色。
……
“到也不算蠢货。”
祝星辞手臂压在案上，单手支着下颌，侧眸看向识字的傀儡。
虽说口舌是笨了些，写字是丑了些，但胜在记性好，所有的字只要说一遍就能记住，让祝星辞这个师父当得很有成就感。
疏落认字的积极感挺高:“都，记住了。”
短时间内，疏落说话没再有一顿一顿的呆滞感，但因唇舌问题发音始终怪异。
祝星辞无奈闭眼:“少说话。”
没感受到祝星辞有负面情绪的疏落只呆呆点头，没有因此害怕惶恐，与人接触过后，系统有关反派如何恐怖骇人的话自然地淡去。
他刚刚只不小心忘了，但以后不会了。
时间静静流逝，光线逐渐昏暗，透过小窗可见外面天上暮色，少顷，屋内烛台自然亮起，屋外房檐上每隔几步就挂着的玲珑灯也连片亮起，只是几个呼吸间整个宅子都亮了。
这种亮是微微的，不是明亮，像是山间萤火，晚间稀星，带着绰约美感，吸引了疏落的目光。
看得出傀儡好奇，祝星辞笑了，黑眸被烛光染亮，少了几分距离感:
“绣淮堂是我一手设计，一天之中夜景最美，而一年之中寒月小雪时最美。”
他起身推门而出:“跟我走，今日就学到这里。”
长廊上，凉意已经袭来，祝星辞握住疏落的手腕，没有隔着一层衣物。
从他而出的清气没入傀儡体内，沿一定规律游走，促着经脉生成。
疏落不曾修炼，不知祝星辞现在所做的是件危险又亲密的事，只觉四肢体内乃至血管脉络中都有细微的痒意，微微发麻，如有电流窜过。
这陌生又奇异的感觉使疏落一时停在原地，眼神有些失焦。
牵住疏落走着的动作停住，祝星辞侧首，瞥见傀儡此时的神情。
没有人能不遐想。
过分艳人的傀儡长睫轻垂，半阖住失神双眸，薄薄淡粉双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可见里面一点猩红舌尖，他表情未曾变过，但神色隐隐可窥点迷惘中带着些许怯弱，看得人心发颤。
偏偏唯一能见到此美景的人毫无感觉，只说:“等你经脉自然形成太过浪费时间，只要过了这次你就可以修行。”
甚至是不用去学怎么修行运气，有了祝星辞的引导，疏落的经脉一形成就是通的，清气也会自然而然地顺着祝星辞留下的痕迹运行。
不同于凡人，祝星南、祝星辞仅靠打坐修炼就可免去五谷轮回的烦恼，而疏落虽说是非人，但生了灵后难免还需休息。
为给疏落养灵，也为减少麻烦，祝星辞就主动教他修行，打算让疏落以后跟着他的时间来。
他夜晚打坐，他就休息；他早起练剑，他就补灵。
能自主修行，再加上只以天灵地宝为食，傀儡养起来比花花草草简单省心。
听了祝星辞的话，疏落慢半拍才乖乖点头，还记得他之前说的没有张口说话。
等适应后，一双眼又直勾勾望着祝星辞，等着他的下一个安排。
“趁我心情好，今晚就带你逛逛绣淮堂。”
明黄锦服上的银线金丝在灯光下闪着，再耀眼华贵也比不过祝星辞的一举一动。
祝星辞领着他走过绣淮堂。
……
……
【他真的是反派吗？】
才回到卧房休息的疏落躺在床上发问。
半天相处下来，疏落所接触到的祝星辞或者说是祝星南，都是极有耐心、没有负面情绪的一个人。
系统：【请宿主不要被反派迷惑。】
系统再三强调，生怕疏落第一次任务就失败。
新手宿主意外失忆，它不得不费心谨慎些。
经脉中流动着清气，微妙而舒适，疏落闭眼而眠，半个时辰前祝星辞助他经脉生成后苍白而虚弱的面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思绪滑落，彻底沉入黑暗时疏落才想起，忘了对他们说声谢谢。
……
等再次有意识时，天已破晓，疏落起身下床，祝星辞留在屋中的小傀儡也动了起来。
借小傀儡端来的水洗漱后，疏落被领到祝星辞练剑之处。
“噌——”
红衣圆领长袍之人长发高束而起，与他给人的繁华万千的华贵感不同，他的剑通体漆黑，玄铁沉冷，若沉重至极。
行招干脆利落，剑出犹浪涌，剑落如雷霆，收时则若飞鸟低掠而过。
是沉稳、彰显力量之美，其中的骇人之势让疏落屏息，进食天仙子补灵的动作停下，彻底一动不动地盯着祝星辞。
祝星辞收剑，看向场外坐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傀儡，扬眉：“怎么？”
只一下，他练剑时的凝沉冷冽便消去。
疏落摇头。
他是傀儡，疏落心中不断默念，他不需要呼吸。
如此几次，又放松起来，匣中最后一点天仙子塞进口中后，疏落发现祝星辞忽地离他只有几步之远。
“张口。”
祝星辞神色如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傀儡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