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寰络方》三赤乌

32、第二十七章 杏霭流玉

　　星寰络方之神炎轶事 第二十七章杏霭流玉
　　“，终于搞定了。”左小穗感叹道。
　　“对了，”她想到了自己在收拾【獙獙】时意外发现的黑色雕塑，便顺手探入自己腰侧的皮质腰囊里。
　　“接着！”她将黑色雕塑抛向姬游龙，“这个东西应该会派上用场。”
　　姬游龙接过，那是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黑色’石雕‘，其触手冰凉沉重。而雕刻的是一头形态狰狞，充满无尽凶戾与混沌气息的上古凶兽【梼杌】。其姿态神韵与白经理手中那个如出一辙。
　　“【梼杌】雕塑？你从哪里找到的？”姬游龙问道。
　　“在风车星系中的【砚台】里挖了出来，费了我和阿霜不少力气呢！”左小穗回应。
　　“风车星系？”姬游龙十分惊讶。
　　“你们还打到宇宙去了？”上官振鹭问道。
　　“说来话长。”左小穗看了看星宿系统，将她和唐秋霜在醉花阴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出。
　　翼宿的音律“茧”依旧温柔地包裹着柳齐光，但他的目光却越过柳齐光的肩膀，死死锁在姬游龙手上那尊雕塑上，敦煌色的眼瞳深处，映着那亘古凶兽的轮廓，翻涌着山雨欲来的凝重，上官振鹭专注于稳定柳齐光的眼帘骤然抬起，那双深邃的敦煌色瞳孔里，仿佛有星辰湮灭的残影飞速掠过。
　　他们听着左小穗的陈述。
　　黑色梼杌雕塑在姬游龙的掌心里。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插入进来：
　　“【砚台】？宇宙空间？汇集能量？”白鹓符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那双刚刚恢复清亮的眼眸里带着穿透帷幕的洞悉感，“我‘见’过！”
　　左小穗催促：“你看到了什么？”
　　白鹓符从冷冻舱里坐了起来，他将自己在虚无里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我的意识游离在虚无时，看到了一支‘笔’，巨大的笔。”白鹓符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亲眼目睹的震撼：“巨大到超乎想象！像悬在虚空里的金属巨树，异兽们制造【砚台】收集的所有能量被传送到那支笔的核心能量舱，它还悄无声息地抽取宇宙深空的背景辐射能量和恒星残骸逸散的粒子流、连暗物质和暗能量都逃不过！所有能抽走的能量，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效率高得吓人！”
　　姬游龙倒吸一口冷气：“汇集宇宙能量？”
　　“对，而且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能量流入它的核心，能量多得无法想象，而那个核心像无底洞一般，无论怎么装都装不满。”
　　“能量装不满？”上官振鹭思考着，他想到了对付异兽时，异兽们的【砚台】正是吸收这些能量，难道是传送到这里？
　　而左小穗抢先提问：”能量？那么说，是其他异兽的【砚台】把收集的能量传送到那支笔？它的位置在哪里？”
　　”波江座空洞。“白鹓符回答着。
　　上官振鹭沉默着。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舱室投向无垠的宇宙深处，仿佛看到了自己故乡所在的宇宙崩塌的瞬间。无尽嘲讽与疲惫在他紧抿的唇角一闪而逝。
　　白鹓符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过舱室内唯一闪烁着微弱指示灯以及几何感十足的主控台，仿佛看到主控台光滑的黑色面板下的复杂结构而抽象的纹路。
　　“卧槽！”白鹓符失声惊呼，原本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一抹激动的红晕，手指颤抖地指向主控台，“就是它！那个结构！跟我在虚无里‘看’到的那根‘金属笔’里面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绝对没错！波江座空洞边上的那个东西，和眼前死寂。
　　道具舱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姬游龙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主控台上那缓缓旋转的复杂结构图上，白鹓符的描述和他“看见”的景象，完美印证了左小穗的情报。

　　上官振鹭周身环绕的弦音金茧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冰冷的几何线条，那高效的吞噬结构，与他记忆中故乡世界被榨干能量核心后留下的、那些巨大残骸内部的毁灭性印记何其相似！只是，眼前这个更小，更精致，如同一个微缩的、正在运作的模型！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冰冷的主控台，敦煌色的眼眸深处映射着属于异界亡魂的疲惫与沉重，以及守护者的锐利锋芒。
　　“摘星易气墨，神笔绘乾坤，遒劲开云阙，厉行无回途……”白鹓符脑海里浮现那两句诗，他通过语言将它复现出来。
　　“嗯？怎么还有诗？”左小穗听着白鹓符突如其来念叨着诗句，疑惑。
　　“这是异兽们计划的总结，他们将宇宙能量放入那支笔中，好像用来打开第四维度，回到他们自己的家园？我笃定，他们不会终止自己的计划的。”
　　“怪不得”，姬游龙梳理着白鹓符的说辞以及过往关于寻找【梼杌】的信息。声音低沉：“角宿总是指引我去找到它。”
　　原来异兽们的收集能量被送到了这里。

　　左小穗回想自己好几次步入宇宙深空清理【砚台】，恍然大悟。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白鹓符的说辞，都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那悬在毕宿星区的波江座空洞边缘的庞然大物，原来不是孤立的造物，而是这庞大吞噬机器的一个狰狞部件。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传来刺痛感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片绝对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无声“吞咽”的冰冷巨笔。
　　“还有，我看见了一个诡异的剪影男子，”白鹓符回忆这那蛇发男子出现的画面：“【梼杌】上那灰红色的【锻造者】能量就是来自于他。”
　　“蛇发男子？”这一条闻所未闻的信息引起了他们三人的注意，而上官振鹭首先发问。
　　“唯一有色彩的是他的眼睛，”白鹓符的声音带着惊悚和恐惧：“他的眼睛里有五种颜色在流转，就像把最邪门的东西搅在一起熬出来的毒汤，也像中毒后看到的迷幻万花筒，”
　　“艳到荧光的血红色，灰红色，暗青绿色和暗紫色，分别流入了《异兽簿》主册中四凶雕塑的异兽图标里。”
　　接着，白鹓符的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最后一股符黄色，则被他注入自己本身，接着像流星般投入到其中一个宇宙里，坠向那个宇宙的地球。额，那里的‘地球’科技发展很快，有空间站，有月球基地，像是科幻电影的那样。只不过它们的造型不像现代的几何形体，而是像巨大的金属宫殿，地球上的人穿着材质特殊的长袍，踩着飞盘。我没看清那符黄色具体落到哪里，大概是落在一个村庄里，然后我就被那股灰红色能量同化，接着一道红色的光驱散了它，接着它变成朱雀以及其他四灵，还有羽人把我带回来了。”
　　“空间站？月球基地？金属宫殿？还有这样的世界存在吗？”左小穗好奇地问着。
　　姬游龙听完后觉得难以置信。
　　上官振鹭却比较淡定，他知道白鹓符描述的地方正是柳齐光的家乡—九华。
　　而令他更在意的是那’符黄色‘。
　　符黄色？！
　　这三个字在上官振鹭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几天前，他和柳齐光在临江仙方知科技的一个部门里追踪’黄先生‘的情景历历在目。
　　上官振鹭在找柳齐光汇合时，正好看到柳齐光的手负伤流血，几滴血液落在那走廊的合金地板上，瞬间凿穿地板。
　　上官振鹭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那几滴血正呈现着诡异的符黄色。
　　他回想着遇到柳齐光后的看到的：
　　在漫展里迷路穿着奇特的柳齐光，
　　柳齐光那带腐蚀性的符黄色的血，
　　柳齐光的飞行器【木鸢】，
　　柳齐光触碰【锻造者】能量后总是会陷入意识深渊的情况
　　……
　　那位蛇发【锻造者】是谁？
　　柳齐光和那位蛇发【锻造者】是什么关系？
　　上官振鹭的目光落在柳齐光身上，一个可怕的想法带着足以颠覆认知的惊悚狠狠噬咬着上官振鹭的脑海：
　　符黄色……柳齐光会不会就是他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柳齐光自己似乎也不知道。
　　惊悚感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上官振鹭还感觉到自己萌生出了一丝有疯狂的求知兴奋——是对未知存在的探求和渴望。
　　然而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有低垂的眼睫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翼宿音律的频率更加精准轻柔地包裹着柳齐光。仿佛刚才那惊涛骇浪般的思绪风暴从未出现过。
　　那滴蚀穿水泥的符黄血液，此刻在上官振鹭的感知中更加沉重更加迷人。
　　沉默。
　　左小穗见众人无恙，她必须将此行所知的信息告诉唐秋霜。
　　“这里交给你们！我得立刻回去支援阿霜了！下次见！”话音刚落，左小穗身影随之消失在扭曲的光影之中。
　　道具舱室瞬间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刺耳尖锐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将整个破旧戏台包围。
　　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道具舱室破旧的窗帘缝隙，在墙壁和地板上投下令人心悸的光斑。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交出白鹓符先生的遗体，双手抱头走出来！”扩音器里传来严厉的警告声透过舱壁。
　　“什么情况？”白鹓符听到警车的声音，一脸疑惑。
　　“嫁祸。”姬游龙打断他，语气冰冷如刀，“白经理，你的好叔叔，对外宣称是我潜入盗走了你的‘遗体’，意图不明。”
　　白鹓符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听着警笛声，又看着冷冻舱，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的角色——一个被用来构陷姬游龙的“道具”。
　　怒火在白鹓符的眼中燃烧，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上官振鹭的目光精准地投向白鹓符，并极其隐晦地瞥了一眼那个仍在运作的监控探头。
　　白鹓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那点幽蓝的微光落入视线时，他浑身一僵，瞬间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他现在冲出去，不仅无法揭穿白经理，反而会坐实姬游龙“盗尸”的罪名，甚至可能被当场“击毙”以“灭口”！
　　而且，那一定会引起叔叔的注意，他想到之前看到的关于生物计算机以及玉匣计划的相关文件，把叔叔逼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瞬间在白鹓符的脑海中成型。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看向姬游龙和上官振鹭，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我‘死’了，对他们更有利，而且，有些事需要我去做。比如，白经理的【梼杌】雕塑，脑机里的控制程序，以及我父亲那边。”
　　白鹓符立刻躺回冷冻舱，然后他眼睛里的房宿星图亮了起来，房宿星图运转，他的身体又快速发生变化——体温急剧下降，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近乎停滞，脉搏跳动缓慢到几乎无法感知，皮肤也迅速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冰冷，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尸斑般的青灰色。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白鹓符已然“变”回了那具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回原地，甚至连脸上那抹刚刚苏醒的生机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死寂。唯有他那双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显示着内在的意识正在疯狂运转，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暗流。
　　“星宿能力还能做这个？”姬游龙有些无语。
　　“放心，这是伪装。”白鹓符的声音从星宿系统里传出。
　　姬游龙明白了，白鹓符是在用最危险的方式将计就计！以“尸体”的身份继续潜伏，暗中收集白经理嫁祸姬游龙，以及进行其他非法勾当的证据。甚至他或许还能找到机会，偷偷去见一面他那可能被蒙在鼓里、或者同样身处险境的白厅长。
　　就在白鹓符完成“假死”伪装的下一秒。
　　舱室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姬游龙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寒，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计算着突围的角度和代价。
　　上官振鹭看了一眼地上“毫无生机”的白鹓符，又看了一眼那闪烁的监控探头，最后与姬游龙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鹓符已成为一枚埋藏在敌人内部的、最出乎意料的活棋。而他们，则需要应对眼前这场由白经理精心策划的、人赃并获的围捕困局，以及抹除白鹓符“复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