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神传》月色妖娆

8、第○○八章 生死之交

　　君凌醒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已是日上三竿了。侍女早在门外等候，听见屋里有响动便敲门进来，送来了洗脸水。
　　“岛主请姑娘梳洗后去水榭用早饭。”侍女明白君凌不喜欢被人服侍，所以传完话就自动退下了。
　　君凌洗完了脸，随手将头发扎起，就出去了。一出房门就看见，龙战也正从对面屋里出来。侍女在前面为二人带路，两人并排跟在后头。
　　君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出了口：“我昨晚上喝醉了吧。”她根本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怎么回的房都没有印象。傲常说，她喝的越醉，眼神就越清醒，不熟悉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好的酒量呢。但只要她一回家，就开始醉态百出，大撒酒风。有一次，她喝醉了，竟在院子子里大跳草裙舞。她过后不承认，傲却拿出了照片为证。
　　唉！但愿昨晚没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还好。”龙战目不斜视，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地面上，没说昨晚她的眼泪。昨晚当他急匆匆赶回来时，就见君凌依坐在房门处已经睡着了，他只好把她抱回床上去。
　　“噢。”君凌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但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
　　燕家的水榭建在一方池塘之上，四周临水，只有一曲桥通岸，视野甚是开阔。燕十三选在此地与人用餐，自有用意。
　　“早呀。”君凌一进水榭，就先打了声招呼，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燕十三也不禁露出微笑，招待他们坐下。
　　面对君凌的笑容，无论什么人、有怎样的烦恼事都会暂时忘却的。人家说笑如春花，而君凌的笑不是春花，因为春花会谢；她的笑是朝阳，是暴风雨过后的第一缕朝阳，可以温暖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侍女们摆好餐点，设好碗筷，即在燕十三的示意下全部退下，水榭中只剩宾主三人吃了起来。
　　燕十三给君凌夹菜，状似闲聊：“你可知道昨晚传世玉被盗的事情？”瞧君凌从坐下来只字未提关于昨晚的事情，可见并不知道。
　　闻言，龙战唰得看向燕十三，目光如电。燕十三被看得心中一寒，但故做不察。
　　君凌放下碗，一脸的讶然。“怎么？传世玉被偷了？”
　　燕十三又往她碗中夹菜，同时道：“不过幸亏有龙公子在，帮忙追了回来。真不知让我怎样感谢才好。”
　　君凌冲龙战眨了下眼：“我好象错过了一场好戏。” 看样子，她这个难兄难弟身手不凡呀。
　　龙战低头喝水，不看她。
　　君凌想不明白，蹙眉问道：“不过，我到有点好奇了。这传世玉到底是什么东东，会引来这么多人的觊觎？”难道它价值连城？
　　燕十三道：“传说，传世玉乃人王元曦赠与凤神之物。后来凤神因助人王统一云梦而死，留下了传世玉。人王建立云梦王朝后，为纪念凤神，就以传世玉为传国信物，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到了三百年前，云梦王朝渐趋没落。六王崛起，各自立国。而传世玉也被分成了六块，各做为六国的镇国之宝。”
　　君凌想了一下，分析道：“照你这么说，这块传世玉虽说是千年古物，但象征意义大于它的实际价值，为什么人人都要得到呢？”
　　“那是因为还有关于传世玉的另外一个传说：六块传世玉重新合壁，就可以释放灵力，打开雪山地陵那道再不开启的墓门。”
　　“雪山地陵？”这又是什么来头？
　　燕十三为她解惑：“云梦王朝三十七代帝王的陵寝都在那里。里面的丰厚陪葬足已让任何一位有心人士拥有逐鹿天下的资本。”这就是传世玉的真正价值！说来说去，还是财帛动人心。
　　“这也是当日六王分玉的原因。他们谁也不想有人独得那份惊人的财富，来吞并其他五国，宁愿它永远长埋地下。多少年来，各国对于自己拥有的那块传世玉，莫不珍而重之。除国主外，他人连看一眼都不能够。有心人士就是想夺，也无从下手。此次，图尔国被灭，国主献出了传世玉，是表示归降的最大诚意。可此玉一出王宫，各路人马也都闻风而至了。”说着，燕十三打开身边放着的锦盒，里面一块温玉呈现在大家眼前。
　　君凌捡起细细端量：只见它不过拇指大小，不规则形状，刻有纹理。奶白色的玉身隐隐透着流动的血光。
　　好象在哪见过？君凌心一动，忙别开眼，不再看了。而龙战也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随即恢复平静。
　　君凌将玉放了回去，沉吟：“目前，桑阳、西陵、狄原各一块，加上图尔国的这块，总共是四块，那另外两块的下落呢？”
　　“一块本为乌兰国所有。但在一百年前被狄原灭国，那一块自然就落在狄原王室的手中。另一块为卢蒙国所有。但在十年前，卢蒙暴乱，国主被杀，各地诸侯纷纷造反，目前还处在内乱之中。传世玉流落何处，尚无人知晓。”
　　君凌的神色严肃起来，“看来想要传世玉合壁，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燕十三点头：“但多拥有一块，就多了一份可能。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是。我七哥不知其中厉害，竟逞一时之能接下了护送传世玉的生意。岂不知若是容易，风啸将军何必花重金雇佣他人？他的大军还护送不了区区一块玉吗？他这样做，不过是想将麻烦脱去。若燕家平安送到便罢；若没送到，燕家就是他的替死鬼！”
　　说到此处，燕十三叹了口气：“我燕家船只千数，家将万余，若说可以输运全云梦的货物也不算夸口。但，”她看着盒中的玉石，“我燕家实在没有能力保护这么一块小小的传世玉呀。”
　　君凌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听了半天也明白了燕十三的意思。她笑：“如果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就请岛主直言吧。”
　　燕十三就等这句话呢。此刻闻言，立刻离开座位单膝跪倒。
　　君凌没料到，急忙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燕十三不肯起，道：“若君姑娘与龙公子肯帮我将传世玉护送到饶都，献与桑阳国主，解我燕家灭顶之祸。我燕十三此后愿为二位做牛做马，听凭差遣。”只要能过这一关，保住燕家无事，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行。
　　“你快起来。”君凌拉起她，嗔道：“说什么做牛做马的，都什么年代了。”
　　“那姑娘是答应了？” 燕十三不看龙战，只盯着君凌。
　　龙战冷静自持，做事向来三思；而君凌热心善良，全凭一时热血。这一点，燕十三看得明白。所以她不求龙战，只求君凌。若君凌答应，龙战再不愿意，也会同意。有了龙战的武功，或可保传世玉不失。
　　可君凌却并未如燕十三所料的那样一口答应。她转头看着龙战，心里清楚自己这点功夫可保护不了传世玉，燕十三看中的想必是龙战。但怕龙战不答应，所以才来求她。她虽有心帮忙，但却不能枉顾龙战的意愿，私自替他做主。他们俩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患难相伴而已。
　　燕十三料错一步，心登时凉了半截。
　　而一直沉默的龙战终于说话了：“我答应。”
　　※※※
　　燕十三在舟山郡最大的酒楼为两人设宴饯别。对外的说法是二人有要事去办，所以不肯久住。燕岛主极力挽留，不成之下，只好为二人送行。理由是冠冕堂皇，行为是光明正大。
　　宴后，两人骑着燕十三所赠的良驹，出现在去往饶都的官道上。君凌任马慢慢的溜达，宛若散步，径自陷入沉思。龙战并不催促，跟在她身后。
　　君凌有一件事没弄明白，疑惑至今。就是为什么龙战会答应燕十三护送传世玉。他不会不知道传世玉会引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盗贼，若自持没有能力保护夺到手的传世玉，那些人是不会来趟这混水的。而有能力保护传世玉的人，身家势力又岂会一般？
　　饶都之行，可谓是凶险至极！
　　想了半天，还没有答案。君凌索性勒住马，直接回头问龙战：“为什么？”
　　问得没头没脑的，但龙战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他反问她：“你是不是很想离开云梦？”
　　君凌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她可从来没对谁说过呀。
　　龙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或许传世玉可以帮你回家。”
　　“什么？”君凌差点跌下马去，她几乎不敢相信。“真得吗？”
　　龙战看她整张脸都焕发出了神采，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道：“传世玉本就是灵物，当年人王从昆仑绝顶采来，雕成凤鸟形状赠与凤神做为定情之物。后来凤神战死，神血溅到玉上，更增其灵气。传说每逢满月之夜，它就会幻化成一只凤鸟，围着凤神曾经居住过的昆仑打转、哀鸣。我想，既然它可以打开雪山地陵那道永不开启的墓门，那么它应该也可以送你回到你的家乡。”
　　君凌看着龙战，轻轻的道：“就因为这个，你才答应燕十三的？”
　　龙战点头。
　　君凌忽然合身朝龙战扑去。龙战没防备，被她扑了个正着。抱着她，两人一块跌落马，滚到路旁的草地上去。
　　“谢谢。”君凌捧住龙战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大大的印下一个吻。然后跳起来，不停的欢叫：“我能回家喽！”“我能回家喽！”
　　而龙战摸着被君凌亲过的地方，一脸的错鄂，惊呆了。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
　　半个时辰后，君凌终于发泄完了自己高兴的心情，情绪略微平复下来，两人才重新上路。
　　但君凌一直都在咧嘴笑，好象白痴。“对了。”她忽然又有问题了，“你怎么知道关于传世玉的那么多事？燕十三好象都没那么清楚。”
　　龙战不回答，努力装做面无表情。他的心因为那一吻，乱了心湖，目前还在恢复中。
　　他不说话，就表示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君凌已经了解了他的这种表达方式，也不追问。反正只要事情是真得就行了。她自言自语道：“那我要找齐六块才行呀。难度好象有点大。”她在云梦孤苦无依，无权无势。单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找齐六块传世玉，绝对是天书奇谈。
　　龙战望着她一双灿亮的星眸，道：“你想放弃？”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了回家的办法，说什么也要试一试才行。”她才不要轻言放弃，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毕竟她都可以掉回古代了，说不定也能找齐六块传世玉。
　　“那你有什么计划？”龙战问她。
　　君凌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等先把这块送到饶都再说吧。”傲常说她做事从来不经过大脑，看来是真的。若傲在的话，此刻想必已经拟出至少三条夺取传世玉的计策，可她连一个办法也想不到。
　　龙战看她一副懊恼的神情，提醒她：“你可以现在就拿着这块传世玉走掉，这样你就拥有六分之一了。”
　　“不可以。”君凌想都不想的拒绝，“现在我拿走这块传世玉，会连累燕家的。在燕霞岛至少要有上万人在依附燕家生存，燕家完了，他们也就完了。我不想害了他们。”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理解燕十三的一片苦心。
　　他果然没看错，她从来都是个特别的女子。龙战嘴角扬起弧度，“那好。我们就把传世玉送到饶都之后，再把它夺回来吧。”
　　“我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君凌望着他，惊喜。“你肯帮我？”
　　龙战瞥她一眼，紫眸里丝丝动人的笑意。“不然以你的能力，能从三国国主手里，夺到六块传世玉吗？”潜藏在沉稳之下的是绝不弱人的傲气。
　　“可是……”君凌不知道怎样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
　　龙战打断她的话：“快走吧。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荒郊了。”他一打马，先走一步。而君凌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她习惯无条件的为人付出，是因为她天生的热心肠，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天真的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为不相干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却性命。夺齐六块传世玉，要花费多少时间，耗损多少精力，是否要赔上性命，全是未知之数。而她与龙战不过相识了四天而已，龙战却肯对她许下如此重诺。
　　她到底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君凌想笑自己的幸运，一眨眼却流下泪来。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