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骤雨[重生]》兆夏

6、月考

　　去学校的第一天，季眠没有吃早饭，校门口的早点摊上卖小笼包和豆浆，她有点想念这个味道。

　　季眠拿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带到了学校，刚落座，前桌就来收作业了，季眠心中庆幸，还好她昨晚临时想起来把作业补了。

　　“作业借我抄抄。”同桌詹美一把抢过她的作业，开始复制粘贴。

　　季眠没拦，“我写的不对。”

　　她有一大半都是连蒙带猜的，估计没什么正确率。

　　“没事，我抄一下。”詹美也刚来，风风火火开始补作业。

　　季眠看着前后左右聊天的，唱歌的，抄作业的，闹闹哄哄，确信这是高中的早自习。

　　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笔袋，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然后拿起英语课本，翻到最后几页，开始一个一个小声背单词。

　　詹美听到这动静，抄作业的空隙中转头还看了她一眼，“哟，今天这么努力？”

　　季眠轻轻地说，“嗯，努力一下。”

　　“那你加油。”詹美抄上最后一个数字，不咸不淡地说。

　　季眠没再理会了，继续背着单词，早读课很快过去，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唐老师的课。

　　再次看见班主任，他还是穿着一成不变、洗的发白的蓝衬衫，季眠想起了自己离开高中好多年都会做的噩梦，当噩梦走进教室时，她忽然觉得这只是个平庸的，随处可见的，工作为了养家糊口的男人。

　　台上的班主任说了一通废话，开始让把数学课本翻到二十五页，季眠打开笔记本，听着班主任讲解着那些枯燥的知识点，她脑子转的很快，上课的内容基本都能听懂。

　　詹美推了推她的手肘，递过来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你知道吗？隔壁职高有人在我们学校表白墙上发了表白蒋可莹，还送了999朵玫瑰，周五晚上她不是值日生嘛，直接送到了教室里了，好可惜，我走的早没看见。

　　季眠扫了一眼，把纸条夹进了课本里，詹美捅了她好几下，她都装作没看见，等到下课的时候，詹美直接问她，“你为什么不回我纸条啊？”

　　“上课还是听课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学习了？好学生呀。”詹美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上次月考全班四十八个人，季眠排二十八名，詹美第三十名。

　　“从现在开始。”季眠淡淡地说。

　　詹美语塞，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你学吧。”她似乎有点生气。

　　“嗯。”

　　季眠摊开刚刚的数学课本，对着笔记，在心里把知识点又梳理了一遍。

　　距离下次月考还有十四天，季眠盘算着十几天她的学习进度，下次月考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好看，如果她继续学习，到期末考试之前应该能把进度都补上来，她打算一步步来。

　　高二八班和九班都在逸夫楼三楼，季眠坐在靠窗的位子，下课的时候经常能看见隔壁班的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看得多了人也能记住几个，只是不知道姓名。

　　突然窗户被敲了两下，季眠一抬头就看见了傅敏池，傅敏池和她同住一个单元，两家是对门邻居，认识了十几年。

　　傅敏池比她小一岁，读书却比她早一年，两人同校不同班，她和傅敏池一直都不熟，不知道他来找她做什么。

　　“你忘记带钥匙了，阿姨让我给你送过来。”

　　季眠一摸口袋，突然想起来了今天季建民和冯桂凤要去医院补门牙，她早上走得匆忙，钥匙放在门口没拿。

　　“谢谢。”

　　傅敏池把钥匙递过来之后就走了，詹美凑过来个头，“这人是谁啊？你男朋友吗？”

　　“邻居。”

　　“你邻居长得挺帅的啊，他有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他就在隔壁八班。”

　　“那算了。”詹美神情悻悻。

　　季眠收起钥匙，眼睛还盯着数学课本，心里却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如果她没有记错，前世傅敏池从学校教学楼上跳下来了，把腿摔残废了。前世她回来了一趟，就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明德中学跳楼死了个人，还有人说是另一个同学因为起争执把他推下去的，越传越荒谬。

　　那年的春天不太正常，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傅敏池跳楼却并不让她感到惊讶，破旧的老小区不隔音，她常常能听见隔壁的打骂声，哪怕傅敏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放学回家，家里没有人，桌上留了饭菜，季一辰没有回来，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季眠简单吃了吃，又把碗筷洗了，就钻进房间看书了。

　　月考成绩比季眠想象中的还要差一点，她看着成绩单上除了英语外科科两位数的成绩，微微叹了口气，学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一点。

　　班主任把成绩排名贴在了教室前面，全班人都能看见。

　　詹美回来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关心，“你这次没考好吗？还倒退了十二名。”

　　“嗯，没怎么考好。”

　　“要我说你还是别学了吧，上次没学考二十八名，这次学了考四十名，成绩倒退了一大截，我这个月基本没学，晚自习都在看小说还进步了一名。”

　　“那你运气真好。”

　　“我上次看的那本xxx小说可好看了，你要不要看，我借你啊，考完试放松一下。”

　　“不用了，我不太想看小说。”季眠婉拒道。

　　“那好吧。”詹美耸了耸肩。

　　下节课是班会，班主任带着极低的气压，拿着成绩单走上讲台，从倒数第一开始点名，“唐涵奇，又是你！你知道我们班的平均分被你拉低了多少吗？你还笑？真笑得出来啊，脸皮不知道多厚。”

　　“徐子冉，数学十三分？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就算是一头猪学一个月都不至于考这么点分，你是猪脑子吗？天天上课就往那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在认真听课呢。”

　　……

　　“季眠！”

　　叫到她名字的时候，班主任低头冷笑了一声。

　　“季眠啊，你这次考的很好啊，倒数第九，也是刷新纪录了，你爸妈天天供你来学校读书是让天天在学校玩的吗？考这么点分，一点羞耻都没有，出去站着！下次再考这么点分就别来学校了。”

　　季眠挪开凳子，乖乖走到教室外面靠墙站着，好像大家都知道少年人拥有敏感的自尊，所以要把自尊使劲踩烂。所幸，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没做好下次再做就是了，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刚出教室就看见隔壁班的教室外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是席烨。

　　季眠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站在了他的旁边。

　　昨天下了小雨，今天的天空是湛蓝色的，透过走廊，天空望不到尽头，空气中似乎还有泥土的芳香，潮湿的雨气在太阳的蒸发下所剩无几，但偶尔微风拂过，还能嗅到余温。

　　季眠抬起头，看着天空，周围的嘈杂都淡了去，身后教室里班主任还在说着成绩和即将到来的高三。

　　“我叫季眠。”她突然开口说。

　　“我知道。”席烨说。

　　季眠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了，刚刚班主任骂她的声音那么大，他在外面肯定听见了，她心里有些别扭，不想让他听见。

　　“我这次没考好。”季眠找补了一句。

　　席烨突然笑了一声，“顺便刷新了记录？”

　　季眠扭过头，心中羞愤，不想跟他说话了。

　　席烨没看她，眼睛在看同一片天空，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子。

　　“别生气了。”

　　季眠低头，看见打开的铁皮盒子里装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糖。

　　她拿了颗淡青色的糖，剥开糖纸，含进嘴里，浓郁的青苹果味在口腔中化开，酸酸甜甜。

　　席烨收起铁皮盒子时随意一瞥，不经意间看到她的手背上那个小小的痣，很小，像是谁用毛笔在白纸上轻轻一点，留下细小墨泽。

　　“你怎么也在这里？”季眠小声地问。

　　“逃课被抓了呗。”席烨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

　　季眠转头去看他，席烨仰起头的姿势衬得侧脸线条极为优越，视线从鼻梁滑过，薄薄的嘴唇，漂亮的喉结，敞开一颗扣子的白色衬衫，然后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席烨神情淡漠，眼底平静如水，只是这样看着她。

　　季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像是赌着一口气一般，没有躲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心里叫嚣着这样的场景真的很奇怪啊，眼神却大胆又直白。

　　季眠的手心渗出了薄汗，心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嘴里的糖快要融化完了，齁甜的滋味让舌干发涩。

　　“叮铃铃~”一阵刺耳而尖锐的下课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先是班主任，随后三三两两的学生鱼贯而出，吵闹的人群经过，席烨很快就被隔壁班的班主任拎去了办公室。

　　季眠还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被班主任罚傻了吧，现在下课了，还不回班啊。”詹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季眠抬头，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