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恋人（已存稿4w字）》环月旅游中

5、水下

　　邮轮上各自放好行李后，众人在甲板酒吧聚拢。

　　张亿敏用付费Wi-Fi刷着tiktok视频大声吐槽：这网速还不如玩贪吃蛇；米樱安静地坐在一旁，将吧台花瓶掉下的花瓣排列组合；井上椿做着克莱曼的模特，应他的要求静静望着大海。

　　酒吧坐落甲板上，橘色海浪翻涌，海水时不时溅到井上椿的小腿。暮色降临，甲板酒吧里游客诸多，纷纷举着手机和相机拍摄甲板、酒吧与日落海空。

　　夜色倒映酒杯，绚丽多彩的酒液摇晃。

　　杯壁折射出斜对面的一道身影，金发男人单手撑头，左腿搭右腿上，白皙的脸颊泛红。井上椿围巾飘飞，罩衫渐渐挡不住海边的湿冷。

　　克莱曼凝睇着她，女人乌发随风飞扬，秀丽的容貌令人忽视她耳上缀着的银色大耳环。

　　“怎么这么看我？你醉了？”井上椿察觉到克莱曼的目光，侧头笑着也看向他，推开他面前的酒杯。

　　克莱曼扬了扬唇，俯身到她耳畔，滚烫的呼吸可闻桃味酒气。他缓慢地眨眼，修长两指并拢，勾起她小巧的下巴。

　　井上椿别过脸：“你拍的照片呢，我看看。”

　　克莱曼眸光愈发幽深，并没递相机过去。见她刷了下手机，把手机倒扣桌面，伸手去拿他那杯酒喝了下去。他仿佛不经意一般，目光掠过桌上那部倒扣的手机。

　　井上椿喝完酒，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突然笑了下。

　　克莱曼心跳倏然加快一瞬，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小井，你知道林北一在哪吗？”

　　井上椿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摇头。然后低下头，接着刷手机。

　　克莱曼注视着她的动作，问完那个问题后一直未语。

　　直到井上椿起身。

　　她听到克莱曼问：“要回房间了吗？”

　　井上椿摸摸他蓬松的金发，弯腰吻他额头，“没呢，一杯酒不够喝，你要是困了先回房间等我。”

　　她想去吧台要一杯低浓度的果酒，暖暖身体。

　　海上是有点冷了。

　　钢琴声和萨克斯声交互，慵懒的地中海风曲子随着人们起舞。甲板既是酒吧，也是舞池。

　　井上椿尽量避开舞动的肢体，有人忽然撞向她的肩膀，紧接着一杯红酒破到她身上。

　　金发白女对井上椿表示很抱歉，把她的衣服都弄湿了。

　　井上椿摆摆手，“没关系。”

　　罩衫湿了，她只能去换掉这件外套。好在她里面穿了可外穿的黑色摸胸吊带，但身上的黏腻使她瘪了下嘴唇。

　　休息室不分男女，宽阔，没有能擦身的地方。

　　井上椿询问了酒保，在她的带领下到游泳馆门口停下。

　　“您有需要可以再叫我。”

　　游泳馆门前有更衣室和浴室，井上椿见更衣室的门没锁，推门进去。完全没注意门边缘残留未干的水渍。

　　.

　　与此同时，林北一就在更衣室的帘后，擦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他忽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眉头微皱。

　　更衣室，狭窄，四周响起邮轮模糊的汽笛声。

　　井上椿听到汽笛声抬头，正要脱掉身上的罩衫，忽然手被一只宽阔的掌心摁住，她瞳孔骤扩。

　　那瞬间，她心跳快得几乎跳出胸腔，想过无数个可能：被坏人在船上杀死，或者只是误入了他人正在使用的更衣室……

　　她僵硬着身体，嘴唇发抖。男性呼吸充斥她密布水汽的肌肤，耳垂扑来灼热的鼻息。

　　“你怎么进来了。”

　　闻声，井上椿惊异侧头，骤停的心跳重新复苏，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深呼吸一口气。

　　更衣室后有一层纱帘被拉开，林北一居高临下，上身的黑色衬衫撩到小腹上，润秀的银白色碎发往下滴水，水珠洇湿肩膀一大块宽阔的深色。

　　“你怎么在这？”井上椿的声音无意识变小。

　　林北一歪了下头凝睇她，一字一顿：“我先来的。”

　　井上椿咳了声：“……谁让你不锁门。”

　　林北一看上去似乎是刚结束游泳，雪白的脸颊泛红，正在穿衣服被她突然进来吓到。

　　假淡定。井上椿心想。

　　井上椿拉下罩衫没有继续脱，见林北一目光偏移。她扬起唇角，重重的咳了声，“你还不出去？”

　　林北一抿唇，“应该你先走。”

　　“行吧。”井上椿微微裹紧湿漉漉的衣服，向他倾身，越过他去拿架子后干净的毛巾。目光不经意掠过他腰侧触目惊心的疤痕，蓦然一顿。

　　“你这里……”
　　她声音隐约颤了下，紧紧咬唇。

　　就在井上椿靠近林北一的刹那，两人呼吸交缠可闻，他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她咬得发白的嘴唇。

　　这时，门外清晰传来克莱曼和酒保交谈的声音。

　　“有看到一个女士进去吗？”

　　井上椿心脏骤停。

　　她恳求般望向林北一，“藏起来！”

　　声音压得很低。

　　她拉开纱帘，手指微微颤抖，想让林北一藏进去。他皱了皱眉，无声用口型说：“为什么要躲。”

　　然后井上椿拉纱帘的手被他挡住，他补充道：“别把我牵扯进你们的情趣里。”

　　冷漠至极，像刺猬般将所有的刺对准了井上椿。

　　井上椿嘴唇贴着纱帘，轻声道：“抱歉，我怕克莱曼会有不必要的误会。”

　　林北一听到她这么说，唇角轻扯出讥讽的弧度。

　　他先一步拉上纱帘。

　　然后井上椿脱下罩衫，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开门。

　　“嗨。”

　　她微微喘气，嘴角勉强牵起一个笑。

　　克莱曼递手机过来，伸手揽她入怀：“你很累吗？刚刚去做什么了？”

　　井上椿回抱克莱曼，脸寻找支撑点般紧紧埋进他怀中。男人身上的蔚蓝冷香带给她极大的安心

　　等酒保离开视线，她才对男友道：“游了会儿泳。”

　　克莱曼微微蹙眉，盯着她漆黑温柔的双眸。她头发干净，白皙脖颈修长纤细，罩衫褪去，锁骨搭着一条有些湿润的毛巾。

　　沉默的目光凝睇她，其中仿佛隐藏探究。

　　一瞬、两瞬。

　　更衣室突兀地传来咔哒声。

　　克莱曼没有往那个方向看，垂头轻轻嗅了下她颈间，揽她腰侧的力度缓缓收紧。

　　倒是井上椿眼角余光忍不住往那里瞥。

　　嘴唇蓦地印上柔软。

　　是克莱曼，他垂头落她唇一吻。

　　缱绻，柔情，虔诚。

　　温柔的吻。

　　“小井，我爱你。下次不要让我联系不上你好不好。”

　　一部手机被他递来。

　　井上椿摸向自己的口袋才发现她忘记拿手机。

　　“嗯……”

　　克莱曼挑眉，微不可察地睨了眼更衣室。

　　井上椿深呼吸一瞬，踮脚仰头搂住克莱曼的脖颈，深深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锁骨的毛巾掉到地上。

　　而后，克莱曼压着井上椿到扶栏上，海浪翻涌，甲板的灯光照到他们拥吻的影子。

　　唇齿缠绕，彼此交换一个情欲燃烧的热吻。

　　而那时，更衣室悄然打开一条缝隙，冷色廊灯照不进一双压抑沉寂的粉色瞳仁。

　　.

　　邮轮之夜是静谧，是狂欢。

　　克莱曼不在房间，他临走前告诉了井上椿，他要去邮轮里的画室。

　　此时的井上椿刚从梦中惊醒，跌宕的海浪摇晃邮轮。

　　漆黑的夜无比沉静，偶尔闪过白色雷电。

　　她实在睡不着，手机网络也很差。然后她打开了电视，第一个就是新闻台。主持人是她以前的前辈，看着电视台前辈的脸活跃在荧屏前，她想起自己裸辞前，被职场工作的压力折磨得反复睡不好觉。

　　如果没有这趟旅行，她可能会一直麻木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直到青春衰老，职业生涯结束。

　　想起林北一，井上椿不由得想起在更衣室时，看到他腰间的一块刀疤，似乎是已经过了许久的疤痕。

　　她下床穿好衣服，想出门散散心。

　　不知不觉走到泳池边。

　　泳池露天，抬头能看到惊蛰雷鸣。英文驻唱在甲板上深情咏叹，狂欢之夜随着雷鸣电闪变得激情。

　　就像末日到来一般。

　　一瞬间，雷鸣电闪，令井上椿想起七年前的一个雷雨夜，高中时候学校的狭小窗边被雨打湿。她就那样注视闪电，犹豫要不要抽烟。忽然一只手从她手里夺走女士香烟。

　　林北一的声音和雷雨一样沉冷，说了句无关烟与愁的话：“如果你要敬世界末日到来，不如亲眼出去看看。”

　　蓦地井上椿的目光被一抹凭空出现的白色身影吸引。

　　泳池的深蓝水面，飘浮着一个白色身影。

　　她猛地起身，指尖攥紧掌心，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感使她大声喊：“林北一！”

　　甲板的鼓点恰时落下，摇滚如雷鸣，吞没她的声音。

　　她完全没看到水下林北一睁着眼。

　　井上椿站起身时过于用力，头晕眼花。她咬紧牙，扑通一声下了泳池，游向泳池中央的白色身影。

　　男性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水下刀疤若隐若现。

　　她捉住他手腕的瞬间，被反压到水底。

　　水花激得飞扬，水下的一切缓慢了下来。

　　气泡像雪和星屑，宁静，无声。

　　两人同时愕然睁大眼，像睁着眼睛做着一个奇幻的梦境。

　　粉色瞳仁缓慢地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