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霓裳残雪

48、第 28 章 我们离婚

　　第二天，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动作干脆利落，像是要抹去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她留在这里吧，我搬走。”我站在房门口，声音干涩。
　　"不用。"她头也不抬，将叠好的衣服塞进行李箱，拉链划过的声音尖锐刺耳。
　　她很固执地拒绝，语气决绝得就像要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系。
　　“那你想要住哪里？我给你准备房子……”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用了，我租回原来的公寓了。”她打断我，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相框中我们三人的合影，然后默默放到了一边，“中介说那间房刚好空出来了。”
　　啊，她不知道那是安琪的房子啊——这个信息还是之前郑昊告诉我的。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门框，我想开口提醒，却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决意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联系，不能让她把安琪也排除出去。
　　我看着她继续收拾，那些属于她的生活痕迹被一件件装入纸箱。
　　我注意到她把自己和女儿的照片全部带走了，连相框都没留下，但……凡是有我的身影的照片，她一个也没带走。
　　我站在门口，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离开那天，搬家公司的车停在楼下，工人们进进出出，将打包好的纸箱和行李搬上车。
　　我抱着女儿站在门厅，孩子似乎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两只小手紧紧环着我的脖子。
　　“我送你们过去吧。”我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心仪正在检查最后一个纸箱，闻言转身过来，伸手接过孩子，“不用。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
　　她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低哑，我第一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厌恶。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想起她说的"假惺惺的温柔"，心脏突然抽痛起来。
　　女儿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像是预感到什么，伸着小手要我抱，“爸爸……爸爸……”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碎。
　　我强忍着立马冲上去抱她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心仪抱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安琪的车。
　　夕阳将整个天边染成血色。
　　我站在这一片血红中，感到自己像个拙劣的演员，终于到了谢幕的时刻。
　　看着安琪的车载着她们驶离视线，远去的尾灯在暮色中渐渐消失。
　　那一夜，酒瓶空了一个又一个，酒精灼烧着食道，却浇不灭胸口的灼烧感。
　　我跌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张我们三人的合影，陷入了无尽的懊恼中，“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将她拖入这场错位的情感中。
　　她说她希望我渣一点，我还不够渣吗？我根本就不爱她，真可笑……她怎么可以妄图得到我的爱？
　　那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的东西。
　　两个不缺爱的人才会遇见真正的爱情，比如郑昊和安琪，但是大部分人都不具备条件。
　　比如我和心仪，一个不懂怎么去爱，一个渴望被爱...
　　我们...不适合但是结婚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女儿的游戏垫还铺在地上，上面散落着几个没带走的玩具。
　　弯腰捡起一个小黄鸭，捏了一下，发出"吱"的一声——这是女儿最喜欢的洗澡玩具。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次卧，那里曾经是心仪和女儿住的房间，如今只剩下几件冰冷的家具。
　　我躺在空荡荡的次卧床上，盯着床头上女儿曾经贴上去的荧光星星贴纸，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门被猛地踹开。
　　半睡半醒间，看见安琪站在逆光里，浑身散发着怒意。
　　"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安琪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你永远不知道你随意的一个决定，会给别人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还没走到门口，安琪的拳头就落在胸口，我没有躲闪，也感觉不到疼痛。
　　大脑还残留着酒精的余韵，我努力捕捉着安琪话语中的信息碎片。
　　"呵，最先说喜欢的人，后来却最先离开。"安琪松开手，嘲讽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的眼神飘向远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关于这一生的设想我都想好了，我会以闺蜜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遇到那个爱她的人，我会看着她结婚，看着她生子……"
　　她转头看向窗外，侧脸在阳光的映衬显得异常白皙，肩膀微微颤抖，"因为你的出现，这一切都打乱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你选择跟她结婚是因为你不知道她喜欢男人啊……”她一脸苦涩，继续说着，"她这么多年没遇到喜欢的男人，是因为她喜欢拥有女性灵魂的男人，而你恰好符合她所有期待，除了……不爱她。"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安琪不向心仪表明心意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个可怕的事实：心仪喜欢男人。
　　因为她知道这条不被世俗认可的路有多难走，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踏进来，她希望她能够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这个变态，她竟然毫无欲望地爱着一个人。
　　"只有她爱得最深。"
　　我从未想过，在她和郑昊这场看似洒脱的形婚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无望的爱情。
　　安琪的眼泪无声滑落，"她昨晚抱着被子哭到凌晨三点！"说完，转身离去。
　　郑昊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看完这一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也转身离去。
　　几天后，安琪也离开了。
　　不同的是，她不需要带走孩子。
　　这几天孩子送到安琪爸妈那了，有时候也会送到郑昊的母亲那儿，而我和心仪，都不具备这些条件。
　　我去看郑昊，他坐在床边无精打采，一脸落寞。
　　我颤抖着拿出一支烟点燃，指尖的猩红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
　　窗外又在下雨，这座城市许久没下雨了。
　　我吸了一口，递给他。
　　郑昊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抬手接过，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来："你应该留住心仪的，那样她也不会离开了。"
　　"这不就是我们当初想要的吗？"我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干涩，"结婚，要一个孩子，然后离婚……"
　　"是啊，只是没想到多了心仪这个变数。"郑昊也不反驳，他一向擅长顺着我的执拗反攻，"五年时间，什么都变了，钟书，告诉我，这还是你想要的吗？"
　　我默然。
　　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
　　"我也没想到会要让自己遍体鳞伤。"最终只能说道。
　　"承认吧，我们都变了，回不去了。"郑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是啊，回不去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雨声，呼吸声，还有心碎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清晰。
　　郑昊把烟递回给我，他的手慢慢滑落，像一片枯叶飘零在深秋。
　　我用手掐灭，指尖传来炙热的灼痛，看着最后一丝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有些东西就像这烟灰，轻轻一碰，就碎得再也拼不起来了。
　　后半夜喝到半醉半醒，不知是谁先碰的谁，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纠缠在床上了。
　　做到一半，突然清醒过来，猛地顿住，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翻身躺在床上。
　　"疯了。"我转身仰躺着，用手捂脸，无语地看着床上同样茫然的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