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真美》海阅

16、第 16 章

　　“当然可以啊。如果只是不想让‘信徒’感到迷惘这种程度的话，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小事吧？”露娜点了点头，说道，“人会迷惘或困惑，本质是因为知识或认知水平不够。那样的话，只要被问到每个问题时，‘神’都能做出‘回答’或是‘解释’的话，‘信徒’的内心就不会有迷惘了哦。”

　　“真的假的？！”女王一下子从躺卧的姿势坐起，转为了身体前倾的坐姿。

　　尽管看上去在质疑对方，但女王对露娜的话语似乎相当感兴趣的样子。

　　由于女王与露娜座位高度上的差距，她一旦这么坐起来、那姿态看起来就是居高临下的模样。

　　不过，自信的露娜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什么‘真的假的’？你是在问什么啊？”露娜一头雾水地说道，“是在质疑我说的‘只要能一一回答问题就能消除信徒的迷惘’呢，还是在质疑‘我是否能对每个问题都提出解释或回答’呢？”

　　“是后者吧。”女王说道，“虽然前者也让我有些疑惑，但我并不认为那是值得在意的。我好奇的是，你也并非‘全知全能’的存在，又怎能一一解答‘信徒’们的‘困惑’与‘迷惘’呢？”

　　“只要习惯‘回答’就可以了哦。”露娜说道，“对我来说，‘作出回答’这件事，就像呼吸一样轻松而又自然哦。就比如说，当他人向我提问的时候，我并不会对唐突的问题感到冒犯，也不会觉得哪个问题是无法回答的无解难题。因为对我来说，这些‘关于问题的问题’都太理所当然了。能够像我一样自然对待问题的人，应该就可以不再觉得‘回答问题’会是什么难事了吧？”

　　“哎呀……这真是令人羡慕的自信口气。”女王以略带钦佩的语气说道，“那么，我能向你咨询一些关于‘家庭教育’的问题吗？”

　　（虽然提亚的口气听起来很随意，但我感觉得到，她是认真的。）

　　“嗯，这个嘛，怎么说呢……”露娜略有些为难地说道，“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回答‘信徒’之外的人、认真向我‘咨询’的问题的啊。”

　　“还有这种‘规矩’吗？”女王惊奇地说道，“为什么啊？”

　　“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这只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吧。”露娜说道，“我们‘月神’一族，与‘信徒’是近似‘共生’的存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那么，既然我们和他们存在如此特别的羁绊的话，本就不应该把他们与其他人类一视同仁啊。”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女王问道，“如果把‘信徒’与‘其他人类’一视同仁的话，会怎样呢？”

　　“就会让自己的‘被信仰’潜力下降啊。”露娜说道，“‘小提亚’，你听说过‘会员制’吗？”

　　“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女王说道，“这是‘北国’特有的‘商业产物’吗？‘南国’好像没有呢，至少是不太普及吧。我只依稀记得自己听过这个词儿而已。”

　　“就是说，‘顾客’要满足某种条件，才能享受‘特权’。”露娜说道，“比如说‘缴纳会费’，抑或是‘大量消费到某个额度之上’，类似这样的条件都可以当成‘会员’的条件。如果成为‘会员’的话，就可以享受比‘一般顾客’更优惠的折扣或是更良好的服务了。这就是‘会员制’哦。不过，是否理解‘会员制’并不是很重要。你理解最好，不明白也不要紧，我会打别的比方来让你明白的……”

　　“不，我已经理解了。”女王说道，“所以呢？‘会员制’与‘信徒’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原理很相似。”露娜说道，“为了让‘信徒’想要继续当我的‘信徒，我理应只为‘信徒’服务’哦。如果不是‘信徒’的人，也能享受我答疑解惑的‘福利’待遇的话，那对身为‘信徒’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有趣。果然，你这个‘月神’是非常有趣的存在啊。”女王爽朗地笑道，“你思考的事情，我难以想象会有人思考。而你知道的事情，我知道的所有人也应该几乎都不知道。”

　　“那种事也不算是‘我知道的事情’啦。”露娜说道，“在‘北国’，本来就有很多人知道‘会员制’嘛。我反而是不知道你们‘南国’为什么没有‘会员制’的原因呢，大概是地域差异吧？，总而言之，这就是我只回答‘信徒提问的问题’的原因了。你明白了吧？”

　　“那么，我就有一个新的问题了。”女王说道，“如果不为‘信徒’之外的人答疑解惑的话，在他们信仰你之前，你怎么证明你有足以为‘信徒’们答疑解惑的能力呢？这莫非只是不需要你证明的、被他们视为接近甚至等同‘真理’的事情吗？”

　　“所以，我也会免费解答的啦。”露娜说道，“这种事，用商业化的名词的话来说，就是‘试用装’了。虽然‘试用装’是不收费的，但也和‘正品’一样好用。如果面对有潜力成为‘信徒’的对象的话，我是会为对方做出简单的解答的哦。”

　　“‘小露娜’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女王好奇地问道。

　　“‘小提亚’已经问过了呀。”露娜说道，“好处嘛，就是证明我有这个‘为信徒答疑解惑’的能力吧？”

　　“那还真是双赢的好事啊。不过，在这方面，‘小露娜’能不能‘通融’一下呢？”女王说道，“由于显而易见、而且难以启齿的原因，我当然是不能成为你的‘信徒’的。那么，你就真的不能回答我向你咨询的问题吗？”

　　“嗯……既然‘小提亚’都这么说了，其实也不是绝对不行啦。”露娜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勉强‘通融’一下吧。所以，我临时决定修改一下‘规矩’，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为你提供建议的话，就不算是动摇‘对信徒而言的特别之处’的根基了吧？毕竟，‘与神明成为朋友’这种事，可是比‘成为神明的信徒’的情形要罕见得多啊。”

　　“那实在要多谢啦。”女王说道，“那么，我的问题是，要怎么教育孩子，才能让他成长为令人称心如意的模样呢？”

　　（啊……我就知道是这个问题。）

　　（就因为是这种问题，我才不想回答的。）

　　（即使对她这么回答，这也是显得我“无能”的答案吧？）

　　（但是，不这么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还能怎么回答呢？）

　　对此早有预感的露娜，听到女王问出这一问题，内心难免感到疲倦与无奈。

　　“没有这种方法哦。”露娜脱口而出道，“照我看来，‘让孩子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种愿望，能达成的概率，恐怕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呢。一个人甚至没法控制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对吧？那么，想要控制别人、让别人成为自己所希望的模样，这一愿望实现的可能，不是更加渺茫了吗？”

　　“‘小露娜’说的话，还真有点儿道理呢，看来并不是信口胡说地‘自我吹嘘’嘛。”女王惊奇道，“但是，你的这个回答，过于绝对与悲观了。我对此难以接受，有没有更乐观一点、更有可操作性的建议呢？”

　　“我要说的就是‘顺其自然’吧。”露娜说道，“唯有‘言传身教’，是比较有可行性的‘教育方法’啦。某人将成为怎样的人，是靠婴儿时期就已经开始运转的‘程序’决定的命运。若是想在童年之后以人为方式干预、修改‘程序’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哦。”

　　“为何会说的这样绝对呢？”女王说道，“难道说，成年之后，任何外界因素，都不能动摇一个人的认知与思想吗？”

　　“当然也是可以改变的嘛。”露娜耸了耸肩膀，说道，“只不过，这种事说起来就太麻烦了、又没什么意思，因此我不想说而已。我刚刚表达的，其实也是‘长大的人也会变化’的意思啊。”

　　“真的有那么不想说吗？”女王问道，“我对这件事真的很在意。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告诉我吧？”

　　“年轻人的话，通常不是向父母学习的、而是向朋友学习的哦。”露娜说道，“普通的父母能对孩子造成的影响是很小的，但朋友、同学或是同伴的话，能对年轻人造成的影响就大太多了。因为是双方认知相差很远的存在，就不要指望改变彼此了吧？令人遗憾的是，虽然学习的对象通常很单一，但未成年人、甚至是成年人，交到良师益友类型的朋友的机会却是非常少，但如果能交到的话，也确实将受益终生。”

　　这部分，并不是露娜擅长解答的、甚至还是她完全不感兴趣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