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今天有名分了吗？》深海飞船

14、第十四章

　　周身的气压再次降低，清水信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迹部。只见他的目光放在舞池中央的松尾和凤身上，眼神像刀锋一样。他捏着高脚杯的手青筋毕露，显然心情不太好。

　　难道迹部其实喜欢松尾家这个来历不明的养女？清水在心里暗暗揣测，有了方才的经历，这次不敢再轻举妄动。

　　迹部朝前挪动两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忍足默默收起下巴，慌忙将手机塞进兜里，起身拦住迹部的脚步。“说起来，松尾和我们也是老相识。”言下之意，这支舞只是礼节性的。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劝慰有些苍白，毕竟某人方才还得意的说松尾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该不会他们期间有联系吧。”迹部自嘲地笑起来，在看到舞池中的二人笑着交谈时，彻底笑不出来了。

　　“不会，你想太多了。”忍足举起装满矿泉水的酒杯和他碰了碰，心里也不免如此揣测。毕竟很多年前，他就隐约察觉到凤对松尾态度的不一般。

　　舞池中央，柔和的灯光扫在朔夜身上，珍珠的光泽衬得她的肤色格外白皙。

　　“项链很配你。” 凤长太郎的手克制地扶在她腰间，带着她转了个圈。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朔夜躲开他热切的目光，她含蓄地抿唇。面对老夫人曾经心仪的联姻对象，她太过疏远不合适，太亲近也不合适。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她从他身上寻找着话题。

　　“凤君最近还有开音乐会吗？”冰帝网球部的大概都是妖怪，有兼顾网球和家族企业的迹部，也有兼顾网球、音乐和律所的凤。

　　凤腼腆地笑起来，语气谦虚，“大概一年两场的样子，松尾小姐有兴趣来听听吗？”

　　“好啊，不过你得提前准备门票，不然我可抢不到啊。”朔夜笑着点头，以他的人气一票难求毫不夸张。

　　“松尾小姐谬赞了，但门票我是一定会准备好的。”凤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提到音乐，他脑中却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在希思罗机场。她一个人专注地弹着钢琴，明明那么瘦，指间流出的琴声却像战歌一样有力，很难不让人心中震动。

　　“不过，在音乐方面，我是松尾小姐的粉丝才对。”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咦？”朔夜眨巴着眼睛，舞步稍微慢了半拍。他在说什么？她统共就会个钢琴，还师从的小景，从来没在他面前弹过。“我不明白。”

　　凤笑而不语，刻意转移话题，“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两年前的温网？32强进16强的那场比赛？”

　　朔夜点了点头，心里咯噔一下。

　　“我记得那场比赛我的对手是迹部。”

　　“是。”

　　果然话题还是离不开他，朔夜察觉到一束强烈的目光，有意不去瞧他。分手后因为太想念跑去看他的比赛，结果大概是散场的时候盯太久了。没被他发现，反而被凤发现了。

　　“我履行了我对你的承诺，没有告诉迹部你的行踪。那你呢，现在是怎么想的？”凤搂着她在舞池中央转起圈，舞步越来越快，“能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吗？”他压住心底最深处的期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朔夜借着凤的托举，一圈一圈转动着。在模糊的视线中，恍惚看到小景紧绷的脸。怎么想的，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这次回国，只是单纯因为松尾老夫人的嘱托吗？”凤语气温柔地追问。

　　“她确实是我回国的初衷。”朔夜微微点头，“总之谢谢你，凤君。”

　　“不客气，我很乐意遵守你的这项要求。”凤克制地说出心里话，一曲毕，他将朔夜的手拉到唇边，虚虚地吻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和你跳舞，是我的荣幸。”

　　朔夜脑中嗡地一下，这或许可以理解为礼节性的。但他话里的潜台词和话音里淡淡的喜悦，总觉得不是她想多了……

　　忍足的脑中浮现三个大大的惊叹号，眼瞧着迹部眸中结了层薄薄的冰，然后冰面裂开了一道道细微的纹路，担心的情绪顿时超过了吃瓜的八卦。

　　绝对不能让他们俩就这样碰上！忍足紧跟着迹部的脚步往前走，率先对着凤开口，“哎呀凤，你终于到了，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凤闻声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迹部在他身后，他笑着问：“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朔夜则心虚地后退两步，在人群中寻找园子和赤司的身影。本来和小景见面就免不了尴尬，加上凤更是尴尬中的尴尬。

　　“额……”忍足的大脑高速运转，他拍了拍凤的肩膀，小声道：“哎呀，是那种，只能我们俩私下说的事情！”

　　而迹部在看到朔夜往凤身后躲的时候，忍不住冷笑起来。直觉告诉他，他们俩有秘密。他将酒杯随意放到服务员的托盘里，对朔夜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朔朔，不知道能否赏光再跳一支舞？”

　　称呼一出，三人都怔了怔。凤若有所思，忍足八卦挑眉，而当事人朔夜摇了摇头，“我累了。”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只想一个人静静。

　　“朔夜，你在这里啊，找你好一会儿了。”
　　是赤司，得救了！

　　朔夜暗暗松了口气，激动地朝赤司挥挥手。前男友和疑似对她有感情的备选联姻对象同框，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赤司神色复杂地盯着朔夜颈间的项链，仿佛看出气氛不对劲，客套两句便拉着朔夜往阳台走去。

　　朔夜长叹一声，压下心底的情绪，仰头问：“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外祖母说她很满意你今晚的表现。”赤司刻意略过那段有关迹部和凤的讨论，善意地美化了外祖母的言论。

　　“哦哦！好啊！”朔夜眸色一亮，虽然理智让她最好不要在意老夫人的评价，情感上还是觉得很开心。但为什么赤司的表情有点奇怪？

　　赤司状似无意地捻走她肩头落下的一根头发，暗暗揣进自己兜里。“明天就去公司报到？紧张吗？”

　　“一点点吧，总归是要开始的。”朔夜笑着看向夜空。

　　“我会拜托迹部多多关照你的。”

　　“啊？什么意思？”朔夜警惕而又疑惑地回首，“我们两家不是竞争对手吗？”

　　“其实两家上一代的关系很不错，所以迹部财团和Matsu的总部相隔不过十米。而且，我始终觉得迹部对你没有恶意。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如果你觉得不适，可以考虑把公司迁走。”赤司又将目光落在她颈间泛着柔光的项链上。

　　“迁走？那不是认输了吗？”朔夜自言自语，眉头微蹙，“我才不要呢！”

　　“至于凤，你不要听外祖母的，我支持你自己的想法。”赤司说着轻轻拍了拍朔夜的肩膀，“如果她非要逼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处理好的。”

　　朔夜点点头，惊讶地发现他的瞳孔闪着一圈赤色的光。“没有谁可以与我作对，外祖母也一样。”他瞪大眼睛，冷笑着说，眸中露出危险的气息。

　　朔夜愣愣地点头，感激和疑惑同时萦绕在心头，还有淡淡的恐惧，她捏紧了裙摆。头一次感觉到赤司是流着松尾家血脉的孩子，和老夫人一样会让她害怕。

　　“别怕。”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朔夜匆匆地抬头，对上他专注而又温柔的眼眸，只消一眼，整个人便陷了进去，简直像有魔法似的。

　　“赤司，你说完了没，说完我也有话要说。”迹部站到两人中间，隔开赤司稍显疯狂的眼神。说完不等他回答，便拉着朔夜往一旁走去。

　　“你会喝酒了。”朔夜目光落在他指尖，语气肯定地说。这已经是她看到的第二杯了，远远超出他三年前的酒量。

　　“罪魁就在这儿呢。”

　　简短的回答在朔夜心中激起圈圈涟漪，泛起微苦的波澜，她垂下眼眸。“你不该这样，喝酒伤身体。”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迹部说着，仰头将杯中的猩红一饮而尽。

　　“要和我说什么？”朔夜摸了摸耳垂，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狼窝和虎口间来回逃窜，虽说两人对她都没有恶意，但直觉还是让她想要逃开。

　　“问了你就会回答吗？”迹部透过酒杯看向不远处的凤。

　　*
　　与此同时的松尾庄园，一片寂静但灯火通明。

　　松尾郁子端着一杯牛奶静坐在书房，望着手中几位世家子弟的详细资料陷入沉思。管家微微低着头，立在她身旁陪伴。

　　“夫人，您还是打算？”管家打破满室的寂静，她自诩非常了解女主人的心思。但这么做，真的好吗？

　　“你猜到了你不是吗？”松尾老夫人抿了下唇角，摘下老花镜，看向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必须要帮朔夜挑个好帮手，一个合格的赘婿。”

　　“这个凤长太郎始终最佳的选择。”

　　“您的眼光肯定不会错，凤肯定是个好孩子。”管家小心翼翼地往下说，“可要是他和小小姐培养不出感情呢？”毕竟已经有惨痛的教训摆在眼前了，想到过去，她的眼泪就要往下掉。

　　想到已经逝去的一双女儿，松尾郁子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牛奶在杯口晃晃悠悠。管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将杯子平稳地搁到桌上。

　　“这次情况不一样，你还不知道，两个人在晚会上相谈甚欢，凤看她的眼神很热切，和朔夜当初说的凤不喜欢她完全不一样。”松尾老夫人默默地盯着茶杯，仿佛要在杯子里找到什么一样。

　　管家不安地搓弄着双手，她从来不怀疑自家小姐的魅力，可哪次不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我个人觉得，您还是不要逼他们的好。”

　　“我懂你的意思。”松尾老夫人缓缓抬头，摊开双手，“我不过是打算稍稍推他们两下，感情不就是培养出来的吗。”

　　“凤家的律所是很不错的资源，要是能和我们建立稳定的关系，对朔夜来说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的。尤其是在某些人宁可违约也要和迹部财团合作的情况下，我们需要更加强有力的律师团队。”

　　谈到公司，松尾郁子脸上的迟滞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肥肉被抢走的不甘。迹部的行事作风，实在是让她不喜。

　　管家边听边点头，不敢再提心中所想。夫人曾经也是这样对待两位小姐的，可结果呢……

　　“如果她有本事让迹部能做我们家的赘婿，那就另当别论了。”松尾郁子瞧着满桌的照片，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