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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黑山遇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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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蛇被震得迅速往后退去!小心翼翼、惊恐地盯着楚灵修。
这剑在楚灵修手中锋芒毕露,竟流露出巨大的威力!只是楚灵修认知不高,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乌啼霜,你、你怎么了,你醒醒!”楚灵修忙将乌啼霜搂到怀里,拍打着他的脸,摇着他的双肩。乌啼霜额头上冷汗淋漓,面色苍白如纸。周身却是魔气涌动,一股股缭绕的魔气化为锋利丝线,不停往乌啼霜的心口上刺去!
楚灵修见此情景,恍然大悟。他在《心法》中见过,这是魔族走火入魔的症状!
“乌啼霜,你、你怎么会走火入魔?”楚灵修边举剑横在身前,防止那灵蛇袭击,边搂紧了这人冰冷的身躯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帮你调节经脉,运转灵力?”
乌啼霜恍恍惚惚间,听到耳边响起的柔声后,猛地睁开猩红的双眼呆呆地望着楚灵修。楚灵修登时松了口气,温柔笑道:“你可要撑住了,别死啊,我还等着你带我回去呢。也许,是我带你回去?那也说不定,哈哈。”饶是他心大,这时还能随口调侃。
温柔的面庞令乌啼霜怦然心动:“你……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登时惊慌失色,猛地推开这人,喝道:“我让你下山!你、你跑回来做什么!”抢回自己的命剑,颤巍巍地站起,笑道:“父王,我好心留你一命,你却要来杀我?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原来是遗传了你。”
父王?楚灵修霎时愣住。
那条蛇不会人话,只会嘶嘶叫着,叫声尖厉阴森,显是勃然大怒。它蛇尾剧烈摆起,卷起旋风!登时风起云涌,四野黄沙漫天!乌啼霜手握命剑支撑身体,风沙吹起他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单薄的黑色身影却稳如泰山,八风不动!
“楚灵修,你给我下山,听到没!”乌啼霜的声音包裹在了凛冽的风沙中。“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话毕,只见寒光一闪,乌啼霜已跳入了风沙中!
楚灵修却只是怔怔地望着一切。
但见漫天黄沙飞起间,那道熟悉、黑色的身影身法灵活,次次躲过了致命一击!可是,灵活间却见愚钝,轻巧间见笨拙。随着每一次的吐纳呼吸,乌啼霜的身法越来越迟缓,所施展出的灵力也越来越稀薄。
按理说,这上古灵蛇绝不是乌啼霜的对手。只因他在水灵洞内全身心地问灵时,听到了楚灵修呼叫自己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宛若隔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
惊慌、惊喜之下乌啼霜猛地冲破阵法结界,这才会走火入魔,经脉紊乱,遭受巨大灵力反噬,身受重伤!不然,只需在一招内就能杀了这条畜生,何必现如今这么狼狈不堪、左支右绌!还是在这人面前……
乌啼霜正失神间,灵蛇一条尾鞭甩过来,啪的一声,重重一击!乌啼霜被摔倒在地,胸口如遭雷击,窒息郁塞,真是许久未体会到的感受。随之“哇”的一口大血吐了出来。他忍不住苦涩一笑,转头去望楚灵修,确认这人是否离开。
楚灵修并没有离开。
他拾起了几块石头,手舞足蹈,不停往灵蛇身上砸去!大喊大叫道:“臭蛇!你他妈的来咬我呀!你来咬我呀!快来呀、快来呀!”
这灵蛇一开始是冲着楚灵修去的,但后来一见到乌啼霜,便如见到了大仇敌般,死死盯住了乌啼霜不放,任楚灵修怎么大喊大叫都不为所动。
乌啼霜嘲笑道:“父王,附身在一条畜生身上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命运。魔都已换主,现在的魔尊是我。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当年你若不把我从清鹫峰带回来,不!你要是没放那把火烧死我最爱之人,我也不会如此恨你!”
那条蛇听得哇哇大怒!撕开獠牙,恨不得咬死乌啼霜!
乌啼霜冷笑:“真成了畜生,都忘了人话怎么说了!哈哈哈!死老头,就算再重来一次,照样杀了你!”
“乌啼霜!”楚灵修听得心惊肉跳,“你、你少说点话行吗!”都要死到临头了还故意激怒这条蛇!
“喂!臭大蛇!”他砸去一块石头,“不对,你是畜生!来追我呀,死、死老头!”
石头砰砰砸在这灵蛇头上,咚咚响。许是被敲得脑壳疼了,灵蛇受不了,突然“嗷”的一声,狠厉的目光迸射而出,血口大盆就要吞向乌啼霜!!!
“不要!乌啼霜!”楚灵修吓得脸色苍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千钧一发之际,万道金黄的剑雨重重落下,唰唰唰!就如真下了一场暴雨般。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激起万丈浪尘!楚灵修忙捂住口鼻,待到灰尘散去时,方见灵蛇身影。
蛇头被剑阵封印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用尾部不断像扫把一样左右横扫,企图攻击袭击它的人。袭击之人却不在地面上,而是在空中!
江浪如腾云驾雾般飞行在空中。发型有些凌乱,满面风霜之色,风尘仆仆,显是远道而归,慌忙赶路所至。
他足尖微微一点便踏空飘飘而落,比楚灵修抢先一步到乌啼霜身边,将他搀扶起来,颤声道:“义父……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这时,空中吵吵嚷嚷,一大队魔族人马敲锣打鼓,气冲冲地杀上了黑山!乌泱泱一片,如朵乌云似地遮住阳光,周遭视野霎时暗淡下来。这群半吊子这时才赶来支援,回去少不了被右护法一阵责罚,各个都忧心仲仲。再见自家君上脸色如此苍白,魔气不受控地疯狂涌动,便知其受伤已深,这责罚必更重了。
各个心照不宣,顿时将愤怒、凶狠的目光投射在那畜生身上,骂骂咧咧,污言秽语。
乌啼霜被吵得头疼,抬眼向上一瞥,冷淡、威严至极。江浪登时领悟,怒吼道:“他妈的一群废物!全给我滚回去!要你们有何用?!”
这群乌合之众只好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这些时日,为了寻找那温无瑕,江浪收敛了纨绔的心性,涉足远道,云游四方。
这本来没有什么,毕竟他从前也是时常离开魔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是今日离开魔都!虽不知每年的今日乌啼霜为何会把自己关在水灵洞中,但他却能感受到其体内灵力的波动。那是股强大的力量,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从前当乌啼霜上黑山时,江浪便会在旁默默守候,护其安全。只是,近日以来脑海中想的只有花满渚,忧心如焚,便忘了日期,在这天还是离开了魔都。怎想命运弄人,偏偏是今年他不在的时日出了意外。若不是他体内流着乌啼霜之血,可以感知其境遇,否则只怕……只怕……
言念及此,江浪不禁大惊失色,忙道:“义父,你伤势如何?我这就来为你疗伤。”乌啼霜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迷茫似地向四周望去,喃喃道:“楚灵修呢……”
楚灵修一直站在乌啼霜身后,神色复杂。此时听到这人叫自己,稍稍迟疑,还是走上前去,道:“我没事。”
乌啼霜抬眼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微光在闪烁。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望向那条灵蛇。他捂着胸口,脚步趔趄地慢慢走向大蛇,而后蹲下了身。
“父王,我若放你出来,你的魂魄会灰飞烟灭。”乌啼霜举剑对准了蛇头,垂眸冷冷地盯着那两点碧绿的眼珠子。“你还想出来吗?活着比死了难受,还是死了比活着难受?”
大蛇沉默不语,只是黯淡地盯着他。眼珠子,投射出了这人的身影。恍惚间,竟似那时清鹫峰上的少年的模样。
乌啼霜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喃喃道:“活着更难受吧,毕竟死了就没知觉了,不然怎会有生不如死这个词?你说,对吧?”他微微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握着剑柄的苍白手指不停颤抖,似是痛苦地呻吟道:“母亲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我看到,当你左拥右抱,妻妾成群时,是否有想到母亲?她好可怜,只能一人孤零零、冷清清地待在孤室。没日没夜,都望向窗外,望着那一片天。可叹啊可叹啊!明明是同一片天,却不能容纳两个人的相遇。”
“父王,你知道吗?母亲很爱你,甚至是连死时,想的都是你。但她也很恨你,她恨不得咬死你!恨到,甚至是看到与你长相相似的我!都恨呀!天下的父母,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怎会有你们这般无情冷血的人……”
乌啼霜倏地睁开眼,双手颤抖,咬紧牙关道:“所以母亲自杀后我用师尊给我的锁灵囊锁住了她的魂魄,将她关在了棺材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也一样,我会把你关进母亲的棺材里,让你们同葬!满足母亲的愿望,你们在阴世里也能做夫妻!”
说到这,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只怕,母亲会将你咬死,以报血海之仇!”话音一落,寒光一闪,剑气冲天!蛇头落地,鲜血淋漓,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不忍直视。
没了寄生体的魂魄登时从灵蛇体内如股烟似地飘飘然升起,而后化为了一个人形——前代魔尊。这缕魂魄虚无缥缈,轻柔得一缕风就能消散。他被乌啼霜封印在灵蛇体内,已有几百年了。若早知养虎为患,当初就该在血洗清鹫峰时杀了这人,而不是将他带回来!
可是,追悔莫及、追悔莫及!
乌啼霜惨淡一笑,解下腰间锁灵囊,将魂魄收在了囊中。在消散的那一刻,乌啼霜听到了苍老、阴森的怒吼:“虎毒不食子!乌啼霜你连畜生都不如!你早该死在那年!我早该亲手杀了你!杀了那个生下你的贱人!你仙魔混血,就是个杂种!哪边都容不下你,要不是我,世间怎有你容身之所!你反倒恩将仇报,弑父,惨杀兄弟姐妹,天理难容!总有一日,天道会收了你啊!!!”
乌啼霜只是微微一笑,好似解脱了般瞬间脱力,身子一晃,欲要倒在地上。可怎想,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一愣,抬眼向上看去,是楚灵修温柔的目光。
楚灵修双颊微红,尴尬地移开视线,道:“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乌啼霜沉默了片刻,推开楚灵修的怀抱,冲江浪道:“带他下山。”
江浪看了楚灵修一眼:“义父!那、那你怎办?!”
乌啼霜摇摇头:“我没事。”说罢,就要离开,重入水灵洞。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无人能医,唯有自愈。
江浪欲要上前挽留,楚灵修则直接拉住乌啼霜衣袖,紧紧攥住了衣角,道:“你发什么疯?你瞧瞧你那狼狈样!都快晕倒的人,还强硬说什么没事!你和我一起下去。”
乌啼霜沉默不语,只是抽回衣袖,一声不哼地离开了。
楚灵修暗暗咬牙,跺了跺脚,臭骂道:“你这头犟驴!”
江浪深知乌啼霜脾性,叹道:“楚贵人,走吧,护送你下山。”
这条上古灵蛇虽已死,但放它出来的人还不清楚。为以防敌人还留有后手,只好亲自护送楚灵修下山。不过,他在离开前特意在水灵洞口设下一个结界,若有点风吹草动,他必能第一时间得知,上来救驾。
楚灵修默默地望着乌啼霜略微佝偻的背影,一会儿后叹了口气,道:“走吧。”
怎么上来的便怎么下去。江浪本想御剑飞行,但见楚灵修似有抵触,只好作罢,陪着这人一步一步下山。路上,江浪询问了事件经过,听罢,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知道是谁想的杀你吗?”
楚灵修脑海瞬间闪过一张妩媚的脸,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若说是狐落雪,但方才听了江浪的述说后得知这条灵蛇威力极大,以这小狐狸的实力,绝不能从无间地狱将它放出。这中间,必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楚灵修不禁叹气,若是殷宁宁还在,必能得知这凶手是谁了。
江浪只好沉默不语,独自低头沉思。两人一路忧心仲仲,各怀心事,当行至半山腰时,楚灵修突问道:“那条蛇,和乌啼霜是什么关系?”
江浪道:“封印在蛇身里的那缕幽魂,是他的父王。”
楚灵修又问:“你叫他义父,这又是为何?”
于是,江浪将从前往事通通倾吐。楚灵修听后忽然顿住脚步,低垂着头良久,而后忽然抬起头来,眼底有流光波动,道:“你告诉我穿阵之法,我还是不放心他,想……想去看看。”
江浪定定地看着楚灵修良久。这人从进入魔都起,就已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其中,受影响最深的乃是他那冷若冰霜的义父。他方才就怀疑过,也许是这人在自导自演,借刀杀人。但瞧其皱眉的神情,似是担忧,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浪轻呼出了口气,道:“楚贵人,此时去打扰君上,非但无益,只会加重事态。”
楚灵修霎时眯起双眼,急得跳脚:“你担心我会害他?若真会害他,我方才就不会救他了!”
江浪微微沉吟,觉得这话在理。而后在掌心结了个红光、圆形启阵咒语,拍在楚灵修掌心中,道:“好了,直接进去就行。我在你身上暂时施了个通灵术,可与你灵识共通,若有异动,我会立即出现。”
啧,还是不信任他。但情有可原,自这事后,这平日里死气沉沉的魔都必定会精彩纷呈。凡是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掀起万丈波涛。
楚灵修告别江浪后,重回了黑山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