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狂想曲》扉友

28、往事

　　“看，阳光穿透了树叶，爸爸和没和你讲过丁达尔效应。”
　　“摄影上也称为耶稣光。”

　　“这是谁的字体？”
　　“颜真卿。”
　　“对，楷书在我们的生活中运用很广泛哦。”

　　“湿衣服干掉啦，这是什么现象？
　　“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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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理论知识代入到日常生活中，没管小小的陈斯年能不能完全理解，总之寓教于乐，总有好处。
　　再得益于父母的良好基因，不满十岁的陈斯年已经开始屡屡获得第一名，被培养的气质出众。

　　陈父陈瑾良的智力基因影响颇深，升入初一年级的陈斯年已经进入了校内青少年物理竞赛组，物理成绩一骑绝尘。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家里第二个搞学术的。以后专攻物理。
　　包括他自己。

　　父亲研究课题，带学生出差几天甚至几周见不到人，母亲公司规模越来越大，电话接个不停。
　　被奶奶带大的陈斯年却并没有被溺爱，反之，家教更严。
　　被教的严谨，寡言少语，思维缜密，讲礼貌，懂礼仪，总之，模范生，别人家的孩子。

　　到高中之前，他自己也以为，梦想和前途大概就是这样的，像宋星耀从小接受的严苛训练，沈庭赫在人情场上的游刃有余八面玲珑。
　　那他，也会沿着这条积攒了经验与规划的光明道路上越走越远。
　　但时不时会想起爸爸妈妈曾带他去过的美术馆，一月一期，他后来自己看过每一期。

　　深知爱好与人生真正要经营的事业的区别，美术就当做爱好，日记用画画代替已经足够。
　　但升入高中时，宋星耀建议他去参加校内的美术比赛，奖金是五百，够他们吃几次火锅。
　　金子发了光总会被看到，一等奖奖品到他手中的同时，于信也来到了他面前。

　　“一表人才啊。”他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七中的美术老师，于信。
　　起初是真的要教导好的，带出优秀的学生，履历会多么精彩。
　　几番劝说，校方和家长的详细沟通，与陈斯年进行的各种交流，得意门生终于收入麾下。

　　严师出高徒，霸占多次文化课的结果颇丰，校际赛，区级赛，市级赛，马上准备国家级。
　　一开始获奖时是很开心的，得到奉承时如春风拂面，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后来荣誉越高，性子就越怪。

　　不管多次的语言洗脑，骂的难听的话，凭着自己的热爱与日益提高的美术水平，陈斯年并没有放弃。
　　欣赏最终变为嫉妒，专业能力双方心知肚明，那就从本人与家人朋友身上诋毁。
　　那一天面对无中生有的批评，陈斯年扔掉废稿，平静的问：“如果我真的那么差劲，为什么看了我的画就要收我？”

　　天赋，多么可恶的东西。
　　与生俱来的天赋，得到者肆意妄为，稍一用力，便得到普通人耗费半生才能修炼出的水平，平庸者在其面前像个笑话。
　　年轻的天才，又是多么让人艳羡。

　　“天之骄子，都挺傲？”
　　萧方衍老师依然笑眯眯的，和陈斯年在会议室面对面坐着，毫不掩饰自己知道他经历的问。
　　“萧老师。”陈斯年陈述。
　　“哎。”萧方衍老师应了声：“我更希望你直接叫我老萧，还希望你师出有名，有超过我的那天叫我一声小衍。”

　　本以为是严肃的劝说，没想到是轻松的谈心，但陈斯年并没有改变原来的决定。
　　他刻意的笑了下：“您知道我陷入过抄袭事件吧。”
　　萧方衍老师抱起胳膊假装生气：“你看看你又闷又抗拒的样子，难道所有人跟你谈到这些事，你排斥的反应都那么明显？”
　　陈斯年：“我，”

　　想到什么，萧方衍老师气着笑道：“那个开心果儿小姑娘呢？她有没有问过你？你也那么呛人家？”
　　听到这陈斯年头微微抬了点角度，眼神又微微动了下，最后只说：“不是人家。”
　　“早恋！”萧方衍老师怒斥道。
　　“比我和你师母还早！”

　　陈斯年侧过头去看窗外，林念还在摆弄相机拍和朋友的专属照。
　　“哎哎靓仔，扭回来啊。”
　　看陈斯年依然一脸风平浪静，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都澄清了吗，你水平比他高当然遭妒忌哇。”
　　陈斯年心里自嘲了下“他拿我的废稿去参赛，名落孙山。”
　　“你也知道那是废稿！”
　　“是废稿，不是随便画。”陈斯年抬头看他。
　　“那副画，我费了很大心血。”
　　“我不是什么天才，那就让爱好别那么功利。”

　　萧方衍老师气的跑到窗户透气，本来觉得和这孩子一见如故，又爱才心切，实在不愿意让明珠陨落，但明珠心气太高完美主义，心不在此。
　　最后他痛斥道：“天才是一蹴而成的？你废稿都能成名作，迟早能成享誉世界的大画家，谁敢保证？”

　　陈斯年也站起身来：“盆满钵满和穷困潦倒。”
　　萧方衍老师一下就懂，心里还怒着：谁要和他忘年交。
　　“嗯，艺术家的两种极致人生。”
　　陈斯年看了看窗外的人：“不能让别人为我的梦想买单。”
　　接着他说了一句特别接地气的话：“以后成家的话，要为家人提供物质充裕的生活吧。”
　　萧方衍老师拍了拍桌子，承认自己“了解”过他家庭情况：“你母亲的公司多大规模了！”
　　“保证我能接手。”
　　他腾的坐下，不说话了。

　　怎样打击一个天才？
　　生活的困顿会让其产生斗志灵感迸发，语言和行为的欺凌只是跳梁小丑的泄愤。
　　让天才认识到自己的平庸，在最擅长的地方狠狠跌上一跤，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陈斯年竞赛提交的作品陷入抄袭风波，与恩师作品极为相像。
　　于信声称，陈斯年师承于他，画风相近是自然，他不计较。
　　临摹的画先挂进美术馆，陈斯年送去参赛的真迹就成了赝品。

　　开了个头，这样的事件就层出不穷，直到陈斯年被警告，才发现自己已然成了抄袭者。
　　很长一段时间了，被占用的文化课要用课余时间补，美术馆再没时间去，也无心关注其他的。
　　作品被蚕食。

　　官司打赢，于信被学校开除，清名与事业通通不再。
　　走的那天他把自己送给陈斯年画板狠狠地摔在地上，满怀恶意的嘲笑：“是，我输了，但你觉得你赢了吗？”
　　陈斯年只是道：“新的老师已经找好。”

　　“这儿！你的废稿就扔在这儿！”他自顾自的吼着，忽而凑近陈斯年，毒蛇张开信子一样，声音沙哑：“真是讨厌你们这种人毫不费力的样子。”
　　“直说吧，你的废稿我拿去给我儿子参赛了。”
　　“第一轮就刷下来了。”

　　苍老而疯狂的笑声不绝于耳，他报复性的道：“禁赛几年啊？你可以恢复参赛资格，但还有信心一直做那个佼佼者吗？”
　　陈斯年不屑求证，但还是去做了。

　　得到结果的当日，他在路边捡到一只小狗。
　　一个月后，奶奶去世。
　　去世前几天，高傲优雅了一辈子的人向他道歉：“怪我，不知道你真正想做的事。”
　　她带着精致戒指的手抚上陈斯年的脸：“只想着不能溺爱你，要让你优秀。”
　　她欣慰的笑了笑：“大侠，是奶奶故意放在路边的，一直不好意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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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的暑假，失去梦想和亲人的陈斯年随父母搬家，并让他考虑要不要转学。
　　充满语言暴力与打击的画室还有熬到凌晨补课的生活已经过去，陈斯年觉得自己要想一想自己的人生路还要怎么走。

　　客厅全暗，只有投影仪播放的画面带来光亮，这是第三天。
　　面前是随意切到的电影，没有关注情节，陈斯年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

　　手机传来天气提醒：今天会有一场难遇的太阳雨，象征着浪漫与重生。

　　但被太阳雨淋到的林念就不太幸运了。

　　林卮阳一大早就跑没影，叶女士和老林以工作为由拒绝遛狗，被元宝拉着跑的重担就落到了她身上，美其名曰这样还能锻炼身体。
　　气喘吁吁的蹲在无尽夏花墙下，发现遮不住雨，她心一横，把体重严重超标的元宝抱起来，躲进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大白天的还拉着窗帘？”
　　“幸好拉着窗帘。”

　　自言自语着把大侠放在地上，摸摸它的头，心里想：被这家的人发现了就解释一下，应该不会介意我随便进来吧……
　　她心虚着。
　　恰好短信传来她分班的消息，清北预备生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六班。”
　　“！！！我也六班。”
　　“我也是六班！”

　　@清北预备生之念
　　@清北预备生之念
　　@清北预备生之念

　　清北预备生之念：“哎。”
　　清北预备生之谣：“？哎什么。”
　　清北预备生之言：“那……是哪班？”
　　清北预备生之嘴：“不在一个班也能一起玩啊。”

　　林念偷笑着，快速的发了个语音：“哎，又和你们一个班了。”

　　语音刚发出去，电话就打来，姜谣假装怒道：“不要大转弯好不好，我要吓死了！”
　　大嘴和周言也附和：“对啊！你快吓死我们了。”
　　“四缺一怎么行。”
　　“你骗人，你请吃火锅。”
　　“+1，同意。”
　　“+2，同意。”

　　林念笑个不停：“好啊好啊，请就请，庆祝江榆第一中学高二年级六班！”
　　“赢来我们这样的优秀学生！”
　　她豪情壮志的喊。
　　“少自恋。”
　　“我同意。”
　　“低于人均一千的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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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念笑着聊天，元宝也激动的汪了几声。
　　挂断电话，林念心情颇好的看着把她淋湿的太阳雨，和沾上水珠的无尽夏，有种未来非常美好的感觉。

　　投影仪的画面中，主角一起坐在梧桐树的树枝上，眺望远方铺满天边的晚霞。
　　听到笑声，陈斯年走向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直到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
　　电影名叫《怦然心动》。

　　抬头看，天空已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