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8、重逢

　　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客栈，躺在床上的越小迟，正回想着辛殷的事。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有热闹看，越小迟一下子来了精神，跑到窗口看热闹。

　　只见楼下街道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男女，他们像是自带光芒一般，引得楼里的客人都纷纷探出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越小迟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游移，最后锁定在慕决身上。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清朗俊秀，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发带随意地系成了一个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俏皮地垂落在他的颈间，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晕，如同静夜里最澄澈的月光，幽幻迷人。

　　越小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颈间，以往一直挂在胸前的长命锁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早就偷偷地将它藏入了自己的衣内，手指隔着衣衫轻轻摩挲着长命锁。

　　慕决像是察觉到了那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她所在的方向。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这片刻间，越小迟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欢快地朝慕决挥手打招呼，那模样恰似与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很快便舒展开来，出于对陌生人的疏离与知礼，对她一点头然后移开视线。

　　越小迟的手缓缓放下来，嘴角的笑也淡了下来，慕决这模样仿佛在回春城拼死相救的不是他，那些过去他好像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真是好兴致。”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越小迟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她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临笙端着满满一托盘饭菜，静静地站在门口。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几分不悦，让人不禁心生怯意。

　　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解释，就看到临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旋即转身，左手稳稳地托着托盘，右手随意地一挥，房门便“砰”的一声紧紧关闭了。

　　……

　　临笙显然是生气了。

　　越小迟此刻满心的郁闷，她在心里不停地暗自叫苦：自己还没来得及正式开始费尽心思地去靠近慕决呢，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怎么能顺顺利利地在慕决身边多混些时长呀。

　　她在狭小的房间里后悔不已。窗外，最后一丝余晖消散，灯光点点。

　　房间里越小迟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响了起来，仿佛在无情地催促着她。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向临笙的房门，抬手轻轻敲响。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久许久，门内却始终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越小迟不死心，她鼓足勇气，又用力敲了几下，可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无奈之下，她只好轻轻趴在门上，掐着嗓子喊道：“临笙，我肚子好饿呀。”

　　果然，门缓缓地打开了。

　　临笙站在门内，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我当你看到那美色在前，连饭都不用吃了。”他此时散着长发，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外袍，看样子是准备休息了。

　　“我就是开窗看个热闹，哪里想到会是上息宗的人呀。”越小迟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巴巴地捂住肚子，那张脸瞬间拉得长长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无助地望着临笙。

　　“你就不会先去吃点东西吗？”临笙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越小迟无奈地摇了摇头，故作可怜道：“我一直在等你呀。谁知道你一直不出来，而且，我身上现在连半颗灵石都没有了。”说起这话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临笙回想起与越小迟初遇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压根就未曾注意过这个小丫头的三餐。直到有一次，她毫无预兆地晕倒在他跟前把她吓坏了。从那以后，临笙便时刻惦记着投喂越小迟。

　　想到这些，临笙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忍不住伸手揪住越小迟的脸，使劲地往外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猪吗？不会去挂账上呀！”

　　越小迟吃痛，却只是捂着脸，眼眸中泪光闪烁，心中却暗自想着：你消气便好了，饿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临笙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故作好心地转过身，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正好有个好地方，带你去看看。”

　　“什么好地方呀？”越小迟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连忙擦干眼泪，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天下第一的好地方。”临笙神秘地回道。

　　-----------------

　　夜色如墨，悄然蔓延，皓月洒下如银的光辉，给这座古老的城池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城中的酒楼错落有致，各处皆是轻歌曼舞的欢快场景，那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如同流动的清泉，穿梭在街巷之间，整座城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越小迟悠悠站在楼下，仰望着这座气势恢宏的楼阁。莹润的灵玉错落有致地铺在屋檐上，折射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泽。而楼内，笙歌与喧嚣声此起彼伏，如同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越小迟的目光被正门上方那块牌匾吸引，牌匾上雕刻着模糊的字迹。她微微仰头，盯着那几个字，试图从中解读出一些信息。她费力地辨认了半天，也只认出了第一个字——“引”，后面的字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难以捉摸出它们的真实面目。

　　一旁的临笙感受到她那专注又略显困惑的眼神，不禁轻笑出声。

　　“别看了，是‘第一楼’。”

　　越小迟微微一怔，带着几分狐疑的意味，又仔细地辨认了片刻，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临笙，“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是公仪离草的道侣亲笔提的，写的就是‘第一楼’，天下第一楼。”临笙一本正经地说道。

　　越小迟听闻，不禁肃然起敬。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个公仪楼主可真是个妙人呀！“第一楼”这个名字本就张扬跋扈，尽显霸气，而那字更是嚣张至极，极其潦草生怕别人认出来。

　　“别看了，过来，带你去吃第一楼的好东西。”临笙招呼着越小迟。

　　这第一楼，乃是祁国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公仪氏倾力所建。整座楼阁高达五层。

　　第一层为珍馐阁，一踏入其中，便能闻到各种美食散发诱人的香气。食来食往之间，五味齐聚，仿佛是一场味蕾的狂欢盛宴。第二层为霓裳阁，各种精美的服饰琳琅满目。冬裘夏葛，应有尽有。第三层为灵器阁，万般法器陈列其中，数不胜数。第四层为丹药阁，香霭弥漫，石鼎升烟，宛如仙境一般。第五层为异宝阁，平日里一直闭馆，好似一座神秘的宝库，静静地等待着有缘人的探寻。但每一季都会有一场珍宝交流会，届时，第五层将会对外开放，各种稀世珍宝将会纷纷亮相，琳琅满目。

　　越小迟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心中暗自嘀咕，这不就是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超级广场嘛，简直就是修仙界的顶级消费场所。

　　临笙轻轻走到桌前，随意点了一堆越小迟从没听过的吃食。什么九星珍补汤啦，混元紫藤羹啦。越小迟看着这些新奇的食物，不禁有些馋涎欲滴，美滋滋地享用起来。虽说她不能修仙，无法吸收灵草仙药的精华，但此刻，却能够尽情享受这一饱口腹之欲的快乐。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信步踏上楼梯，缓缓走上三楼。

　　临笙边走边说：“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在慕……他身边还算安全，这次要去秘境，就算你没有什么修为，至少也要拿把法器护身。”

　　越小迟狠狠点头，只要大腿抱的好，绝世法器逃不了。

　　临笙带着她来到了一家隐匿在角落里的商铺。这家商铺实在是太过不起眼，门面上连个店名都没有。

　　店铺狭小至极，仿佛只有巴掌般大小。店中央摆放着一张占据了大半空间的巨大桌子，整个空间被这张桌子填得满满当当。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地罗列着各种灵器，宝葫芦那圆润的轮廓、碧玉扇上精致的花纹、千金锤那古朴的质地，都被随意地倒在桌上，乍一看，还真像是摊主在进行一场清仓大甩卖。

　　墙壁上，是大字书写的一个醒目“见”字，除此之外，却不见店主的身影，也不见有其他顾客光临，这安静的氛围，仿佛让人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直到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张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的桌子，才在角落处看到一张相对较矮的躺椅。椅子上斜躺着一个醉酒的老头，他花白的头发如同冬日里的霜雪般斑驳纷乱，身上系着一条棕黑色的围裙，仿佛在诉说着他作为店主的身份，这个人正是储东白。

　　临笙缓缓地俯下身去，声音轻柔而恭敬地呼唤道：“储老，晚辈临笙前来，想请求您帮我锻造灵器。”

　　储东白微微眯开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只是慵懒地朝着临笙的方向瞅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愿被打扰的意味，显然不打算搭理临笙。

　　正当越小迟以为临笙要为此大动肝火，与储东白理论一番的时候，却见临笙不慌不忙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袋东西。

　　临笙将袋子递到储东白面前，面带恭敬地说道：“储老，我要用此物锻造一件灵器。”

　　待到东西递到眼前。

　　储东白猛然一个挺起身子。他急切地接过袋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瞧，果然不出他所想，这袋子中灵气馥郁，竟是龙鳞！

　　越小迟的脑袋里这时充满了好奇，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可惜储东白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动作麻利地又迅速拉上袋口，只留下越小迟在原地，她只能听到从袋口中发出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是玉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储东白说着，手上不知摆弄了什么，只见墙上那原本平凡无奇的“见”字微微泛起光芒，紧接着，墙边浮现出两行如诗般的语句：“见物见人，见心见物。”随着字迹缓缓散去，一扇小巧而精致的木门悄然出现在眼前。

　　“小迟，你呆在这里等我。”临笙对越小迟吩咐道。

　　越小迟一脸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缓缓穿过那扇神秘的小门。随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门后，小门也随之悄然消失，墙面瞬间恢复如初。

　　看着桌上那一堆杂乱却又神秘的灵器，越小迟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捡破烂”属性此时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她心想，这样的“大清仓”场景，此时不趁机好好搜刮一番，岂不是太亏了？于是，她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如同发现宝藏的探险家一般，开始认真地清理翻找起来。

　　她先是拿起宝葫芦，轻轻摇晃了几下，只听见葫芦里面空洞洞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接着，她又试图拔开葫芦嘴，想要一探究竟，可惜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然没能将葫芦嘴拔开。无奈之下，只好将宝葫芦丢到一旁。又拿起那把碧玉扇扇面的纹理细腻而精致，扇骨的雕花也是巧夺天工，美则美矣，但这把扇子的风格和她的气质却实在是不搭，于是也随手丢到了一边。至于其他的那些寻常刀剑，也只是普通货色，实在引不起她的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越小迟的目光被桌底下一把剑吸引住了。这把剑被堆积如山的杂乱法器层层压在底下，只隐隐露出一截剑柄。这剑柄对于越小迟来说十分眼熟，特别是上面那精美的流云纹，跟慕决的本命剑无阙上的纹路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