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6、回宗

　　陈辞走后，越小迟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正惆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越小迟。”

　　她转身，只见慕决隔着遥遥几步站在不远处，一如既往的淡淡然，不知道他听了多少，越小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该回师门了。”

　　离别来得措不及防，她还以为能在慕决身边多待几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慕决收回投望天际的目光，飞快掠过越小迟，转身离开。

　　“来了！”她应道，低头沮丧地跟上慕决的脚步。

　　辞别城主夫妇后，两人架起飞舟启程回踪。

　　不知过了多久，在越小迟晕晕乎乎到达了第七峰。

　　第七峰上多是散修，慕决这身白底凤火宗门弟子服格外显眼。来往过客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也有眼尖见识广的散修认出了慕决，一时间散修们纷纷出来看热闹，这可是掌门弟子，传说中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七岁筑基、十岁结丹、十六岁破丹成婴。

　　有难掩激动大胆上前来打招呼的男修，也有红着脸过来喊几声“慕师兄”的女修。慕决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看不出是喜是厌。

　　他对越小迟说：“既已回踪，便不打扰了，你好好养伤。”

　　越小迟点头。

　　他抬头大致打量了下第七峰的情况，心里不免觉得可惜，越小迟虽根骨不佳，但符箓用的不错，他又道：“我会请兰师姐帮忙安排你到外门去修行。”

　　越小迟抬眼惊喜地看着他，她这是要入编了？喜得她忙说：“多谢师兄。”

　　慕决一点头，飞身跃踏剑，御剑飞驰直上云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越小迟站在第七峰目送慕决，直到不见人影。

　　“人都走了，还舍不得呢。”懒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糟了！是临笙。越小迟转身，来人桃花眼微挑，嘴角含着寓意不明的笑，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临笙是这个世界中唯一能够记住越小迟的人。慕决作为主角是世界的中心，慕决如果忘记了她，这个世界的NPC们也会渐渐淡忘她，直至完全忘记。就如在回春城遇见的众人，等到慕决忘了她以后，大家也都会忘记她，只记得慕决曾救过回春城。

　　但临笙不同，他不受慕决影响，从他们初识至今，他的记忆不受慕决影响，有独立的“越小迟”记忆，所以他是越小迟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

　　“我哪里舍不得他，我是舍不得……”看四周还聚集着不少人，她噤声往客舍走。

　　客舍是上息宗为散修们准备的，零零星星分布在第七峰各处，供散修自由选择，上息宗散修不多，但凡有点灵根慧骨的都进了外门，实在进不了的也转投了其他小门小派，留下的是那些空有修仙执念而无修仙缘分之人。越小迟避开众人住在第七峰的最偏处的一汪小石潭旁，与临笙同住。

　　临笙慢慢悠悠跟着越小迟回客舍，并不主动开口，越小迟既不敢搭话也不敢回头，回春城灭魔的任务是她私自接下的，临笙直到她走了才知道，她咬咬嘴唇，心思飞快地转，想着怎么跟他解释。

　　终于回到客舍，她忙从领子里掏出储物锁，一边说一边把孙夫人送的东西掏出来摆了一桌子，“我给你带了礼物。”

　　临笙捏起一块茉莉花饼，看来看，冷笑一声，道：“离开数日就想用这些东西打发我？”

　　越小迟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还在生气。

　　“我这不是准备跟你解释嘛。”

　　“好，我听你解释，你先跟我说说你跟慕决怎么回事。”临笙咬了一口饼道。

　　越小迟心中哀嚎，对了，临笙最讨厌的就是慕决了！

　　“我接了回春城的任务，没想到在那里偶遇了他，趁机蹭了任务，顺利解决了魔蝶，得到了灵石。”

　　临笙眯眼假笑道：“那么巧呀。”显然他根本不信越小迟的这套说辞。

　　“真的！”越小迟伸出三个手指做发誓模样。

　　满嘴谎话，指不定就是偷偷跟着慕决去的，临笙不吃她这套了，冷哼一声不再看她，扫了一眼桌上的物品后伸手道：“从我这偷去的符箓和丹药呢？”

　　越小迟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接着说：“我……我用光了，但是……但是我会努力赚钱还的！”

　　临笙闻言脸色沉了下去，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与她手手相抵释放灵力去探查她的情况。

　　“不是说这次很顺利？”

　　“刚开始时挺顺利的。”

　　“慕决呢？”

　　“就是……就是刚开始有一点意外，谁知道魔蝶临时进化就……”

　　“所以你就赶紧冲出去救他，然后自己被打得半死？”临笙满脸嘲讽。

　　越小迟不自觉脸红，自己那点事临笙都知道。

　　“你不要胡说，我跟你讲，我很厉害的，我就是被轻轻打了一掌，慕决比我还惨呢。”

　　“废物。”

　　临笙低喃一句转身离开。

　　“诶诶，你怎么骂人，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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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决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宗门。

　　太华仙尊千里传音命慕决速来神息殿，他御剑飞驰，行至殿前落下，殿外一众弟子肃穆而立，殿内掌门太华仙尊连同三大长老严阵以待，他快步入殿躬身行礼。

　　“见过师父，见过三位师叔。”

　　“跪下！”

　　威严声自殿内高座传来。

　　慕决听令，跪在地上，殿中一片寂静。

　　自慕决三岁入掌门座下，掌门太华仙尊一直十分看重他，亲自教导，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今日却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发火。

　　“我问你，你为何不遵宗命？”

　　慕决抬眼坦然道：“弟子不敢，当夜我途径回春城见有魔蝶作乱便出手相救。”

　　“除魔卫道虽是我等分内之事，那小小魔物岂用你亲自出手！”太华仙尊呵斥道，仙威震荡，众弟子把头压得更低不敢看。

　　“你扔下公主不顾就没想过她的安危！”

　　慕决没有去辩解鬼脸魔蝶的原委，他本就不想参与沧澜公主之事，一个小公主游历各派还要他一路作陪，他心存不满，故意懈怠此事。

　　二长老洞渊仙尊道：“慕决，事有轻重缓急，你因小失大，弃公主之事于不顾，令宗门错失机缘此乃大错！师门飞令，你视而不见，不尊师长乃是第二错！”

　　“慕决知错。”

　　跪在殿中的青年一脸沉静回答。

　　“你虽为掌门弟子，但不罚你，只怕不能服众。”洞渊仙尊继续道：“两错并罚，明悟堂要你在慎独塔反省三个月。”

　　洞渊仙尊朝太华仙尊行礼询问掌门的处理意见，太华仙尊一摆手表示同意随后便离开神息殿，众弟子行礼恭送回。

　　“舒因。”

　　明悟堂大弟子舒因跨步上前应道：“弟子在。”

　　“你带慕决前往慎独塔，我已安排了掌罚师叔等候施罚。”

　　“弟子领命。”

　　待众人散去，慕决方才起身后跟着舒因一同离开大殿，准备前往慎独塔。

　　步出大殿后，慕决的目光投向远处，穿过云海，越过数座青峰，开口道：“舒师兄，慎独塔我自己去，我另有事相求。”

　　舒因略感稀奇，一挑眉道：“你且说来。”

　　“请你帮我给兰师姐传句话，就说第七峰的越小迟与我有恩，请她代为照顾一二，等我出了慎独塔再去谢她。”

　　见他一脸认真，舒因不在打趣他应道：“行，我一定转达。”接着又道：“掌罚师叔已经在塔外等你，你需得尽快前去。慎独塔有一百零八层，没有明悟堂手印无法开启塔门，师父要你在第七层思过，进塔后不要乱走，只能待在第七层，时间到了会有守塔弟子前去引你出塔。”

　　说完两人互相告别御剑而去。

　　舒因正打算去第二峰寻兰桥景，转达慕决吩咐之事，不想在半路上遇见了掌罚师叔，只见他喝得醉醺醺的，趴在灵兽上任它驮着飞往慎独塔。

　　舒因皱眉，师叔越来越不像样了。

　　慎独塔是师门犯错弟子们思过改正的地方，地处第四峰中的小山头上，此地偏僻，鲜少有人来往，很是萧瑟、冷清。

　　慕决到达慎独塔时，掌罚师叔已经站在门口，他没有穿宗门服，一袭黑衣，冷着黑脸，慕决从未见过他。

　　“师叔久等。”

　　掌罚师叔并不与慕决言语，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他，眼底透着冰凉与厌恶，见慕决已到便转过身去，凭空取出一只玉箫。

　　慕决站在他身后，只见他手指翻飞，吹响玉箫，那箫声悠扬清亮，游丝不断，慕决只觉得耳熟。

　　片刻，塔门开启。

　　塔内没有窗户，漆黑一片，随着他一脚迈入塔中，数盏吊挂的油灯燃起，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只见墙上写着一个数字三十七。

　　不是七？慕决回头去找师叔，转身只看见一堵墙，不见师叔踪影。

　　慕决若有所思，找了一处靠墙的角落坐下。

　　大概是传达错了。

　　他不做他想，闭眼准备修炼，灵气运行前忽然想到越小迟现在应该在外门等待入册了吧。

　　片刻过后，刺骨的寒意不断地侵入体内，犹如尖刀划破皮肤，慕决赶紧运功抵御，还没来得及适应寒霜之刑，一股无形的重力从上压下，像一只巨手压迫在他的头顶令他无法动弹。他没有想到塔中还有这样的刑罚，看来这三个月并不轻松。

　　慎独塔内无日月，灵气运转完毕，慕决睁开眼。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又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有个姑娘在说记“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名字……”想到这里他不免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妖魅乱了他心神，于是念了一遍清心诀。

　　片刻后便觉得灵台清明，心无挂碍。他回想起鬼脸魔蝶之事，那魔蝶的变化实在匪夷所思，他用剑在墙下画下了魔蝶进化的过程，然后又注明了几个字：进化、超进化、究极进化。

　　画完后他一愣，这词，是哪来的？好像谁说过，很熟悉，仿佛刚刚才讲过，又像是很久远前的事了。

　　慕决陷入沉思，他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