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灵》稚稚稚

8、第 8 章

　　焱稚站在地面，成千上万的修士都自地面升起飞向天空，唯她一人不动。

　　在沈未慈带着黎眠离开之际，她便想走，可行至几步，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泪珠皆落在她身上。

　　于是她停下动作，抬头，映着日光看向不断挣扎的黎眠。

　　她哭嚎着朝她伸手，用力太急，以至于本就未愈合的身体再次受损。

　　看着他们离裂缝近在咫尺，焱稚这才再次迈步。

　　“焱稚！！！帮帮我！！！帮帮我！！！”

　　声音再度传来，丝丝鲜血像是雨珠落下。

　　她不理解，为何？

　　为何要这样呼喊？

　　为何要如此？

　　焱稚在迷茫中抬头，下一瞬，整个人被半揽半抱带起，几乎陷入他人怀中。

　　身子离开地面，有人抱住她，耳边还在絮絮叨叨。

　　“阿稚，你怎么不走啊？”

　　“天渊可是百年一开，就你自己在这，多孤单啊！”

　　焱稚下意识动手，灵力爆开的一刹，身旁人也传出闷哼。

　　她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你……？”

　　爆开的灵力被压下，焱稚不能理解。

　　恍惚的时间，她也被带着看到几乎贴近的出口，才开始挣扎。

　　可惜，身旁人宁死不松手，腰间的手臂如同禁锢。

　　若是她早一秒反应过来，便能让身旁人松手。

　　可惜……

　　最后一秒，她清醒过来，几乎十成的灵力伴随着剑气一齐朝着缝隙袭去！

　　却又在下一刻归于平静。

　　最后一秒，最近的江淮安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雪色剑影。

　　与此同时，天渊深处、以及外面皆发生动荡。

　　滔天的灵力只出现一刹，却足已让人惊骇！

　　天渊上空，出口已经闭合，但却留下几条缝隙。

　　外界，在地面动荡之后，所有守候自家小辈的长者面色凝重。

　　玉仙宗青阳仙尊站在一堆稳重的长老之中，一直在探头。

　　剑宗晋源仙尊无奈出言，“青阳老弟，你消停点。”

　　青阳却不依，急得左右乱晃，“哎呀，各家崽子都出来了，安儿怎么还在里面？着急死我了！”

　　“莫急，莫急，你家小子好歹也是这一辈天赋顶好的，不会有事的。”

　　青阳突然抬头，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家安儿年纪小，就刚才那架势！要是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

　　晋源尴尬受着周围长老的戏谑目光，扯了扯衣袖，“你急什么，我家的不是也没出来？”

　　青阳还要再吵，却听有人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两位仙尊一听，立马好奇望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晋源差点当场石化。

　　只见他的宝贝弟子正怀里抱着一姑娘，脸上被人家挠的全是细细伤痕，就是不松手。

　　这下，连青阳都不吵了，目光专注看戏。

　　晋源看着说话都结巴。

　　“徒、徒弟，你这是……？”

　　沈未慈抬头，这才将黎眠放下，见她还要朝着缝隙跑，又一把将人攥住。

　　“师尊。”

　　不等晋源再讲，缝隙又有人出来。

　　少年带着一伙人出来，看见这一幕挑眉。

　　“你……？”

　　少年欲言又止，最终道，“你要和我家结亲？”

　　沈未慈一瞬脸爆红，立马松开，连连摆手。

　　“不、不是！是这位姑娘她——”

　　话音未落，黎眠再次朝着缝隙跑去！

　　这次不用沈未慈出出手，少年就伸手将人钳制。

　　黎眠看着手腕处收紧的手，又看着少年的脸，厌恶不加掩饰。

　　“黎塘放开！！”

　　被称作黎塘的少年却无所谓。

　　“黎眠，要死也不是你这样的。”

　　“你懂什么！放开我！！”

　　黎塘表情不耐，却没松手。

　　两人僵持之际，一声大喊，“哎呀！安儿你怎么也带一个！！”

　　两人一怔，齐齐朝里看去。

　　江淮安一脸的血都已干透，手也是死死攥住焱稚的手腕，丝毫不顾一直涌入体内的寒气。

　　再看焱稚，表情极不高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看人都是冷的。

　　“焱稚！！！”

　　黎眠红肿的眼睛一亮！回头朝着黎塘冷声怒喝，“放开！！”

　　黎塘一楞，旋即松手。

　　焱稚这边刚让江淮安松手，黎眠就突然扑过来，满满入怀。

　　焱稚看着又是死死抱着自己的人，脸上不悦的情绪几乎可以将人冻透。

　　无视怀中温度，焱稚抬头细细观望一圈，几乎所有人视线都聚集这里，其中不乏有鬼族，妖族，站数最多的还是人族。

　　猛然间，焱稚和一双极其熟悉的眸子对上，金色的竖瞳正居高临下俯看这里。

　　有人靠近，在耳边悄悄开口。

　　“那是妖族天凤，阿稚我给你说她可凶残了，千万别惹她！”

　　焱稚转头，看着江淮安还是那副嬉笑无畏的样子。

　　焱稚冷哼着，身后重重朝着胸口位置一戳。

　　江淮安原本笑眯眯的样子一僵，整个身子毫无预兆向后倒去。

　　随着扑通一声，接着就是青阳那一惊一乍的惊呼！

　　看的最清的几人这才警觉，江淮安受了不小的伤，体内的寒气与灵力相互碰撞，身上也有类似爆炸造成的伤痕。

　　她又低眸，“松开。”

　　看着情景，黎眠也不敢再得寸进尺，退开之后，却是亦步亦趋跟着焱稚。

　　焱稚抬脚要走，黎眠咬唇拦在面前。

　　“你说过要和我回去的……”

　　焱稚眉眼耷拉着，随意“嗯”了声。

　　她总是这样，似乎很倦，更像是不屑与人对视，即使剑至身前也不愿抬眼一看。

　　一身雪裙，除了那双眸与耳畔一侧红色的耳坠，就再也找不出其他颜色。

　　真是冷淡到极致，也漂亮到极致。

　　黎塘看着，眸中映出她的倒影，上前，“你要带她回去？”

　　黎眠顿时警惕，“是又怎样！”

　　他扯唇，看向焱稚，“你跟她走？”

　　这次焱稚不回了，她盯着黎眠，看样子极其不耐烦。

　　黎眠立马顺毛，试探牵着她的手，带着焱稚离开。

　　焱稚盯着两人的手，随即移开视线，算是默许。

　　再看黎塘，丝毫没有被下面子的尴尬，俯下身帮青阳仙尊将江淮安扶起带离现场。

　　只剩沈未慈一人回不过神，晋源上前拍拍他的肩，叹息两声，带着自己这徒儿离开。

　　人逐渐散去，没人知道，那妖族天凤一直留在原地，金色竖瞳一眨不眨盯着缝隙关闭的地方。

　　今天这出，虽然焱稚的出现令人疑惑，却也只被当做一个比较低调的修士，随口带过。

　　仅仅一天，他们便收拾妥当，准备离开。

　　虽然中间发生过冲突，但都被黎眠挡下，不知为何，从天渊出来之后，她比之前要坚强许多。

　　其他人虽不满黎眠带一个陌生人回去，但黎塘不发话，谁也不敢闹太过，只暗暗记下，打算回去再找她算账。

　　焱稚全程没管，只坐在那里像个漂亮的人偶，黎眠说三句，她才应一声。

　　夜晚，飞舟安全行驶，焱稚靠在窗边，盯着外面夜空，一言不发。

　　黎眠是族内人人可欺的对象，因此她的房间自然在最角落，甚至房间和外面只隔这一墙木板，木窗打开就直接能看见外面。

　　“阿稚，你在看什么？”

　　在见到江淮安对焱稚的称呼后，黎眠也执意改口，焱稚对此并无异议，也可能是她不在乎。

　　风透过木窗进来，将她的衣裙吹起，却没有一点铃铛声，只有在她微微动弹时才会发出两声。

　　焱稚静静趴在窗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微拉了一下，她回头，看见黎眠的手摸到一处铃铛，正好奇打量。

　　黎眠却越看越欢喜，甚至朝着焱稚开口，“阿稚，可以送我一个吗？”

　　焱稚的眸子在和黎眠对视时，眼中冷淡情绪迅速使她清醒。

　　看着黎眠讪讪收回手，她这才扭头，再次朝着夜空看去。

　　黎眠也不气馁，再次凑过来，“天有什么好看的？”

　　“天渊的天和外面的天不一样吗？”

　　焱稚罕见回了她一句，“不一样。”

　　看着黎眠惊喜，放轻呼吸的样子，焱稚愣了愣，才继续说。

　　“天渊的天气是可以自由变化，这里不可以。”

　　“怎么变化？”黎眠好奇问了一句。

　　焱稚疑惑看她，像看傻子一样，“用灵力。”

　　黎眠当然知道，但看着焱稚的样子，不由想象着那个画面，神情中的兴奋越来越明显，瞳孔不由自主开始收缩接着放大，甚至隐隐泛出幽幽绿光。

　　啪——！

　　焱稚看着捂着脸，有些委屈的黎眠，甚至不屑解释，只道，“蠢货。”

　　黎眠有些委屈吸吸鼻子，却不敢说什么。

　　看着黎眠眼中兴奋随着幽幽绿光一起散去，她才继续看向窗外。

　　现世的夜空往往要比天渊更加安静，也更亮，脚下便是人族城镇，灯火如点点星火照亮黑夜，热闹甚至连飞舟上的焱稚都能感受到。

　　她更加好奇盯着夜空，也盯着每一处经过的城镇，那怕只是一瞬的注视，也足已让她看清凡尘是如何生活。

　　在焱稚看向下方的时刻，黎眠也在注视着她，看她微微放大的瞳孔，看她不自觉流露的好奇，看她不懂世事的样子。

　　黎眠几乎可以想象她最开始的样子，空灵美丽，不染纤尘，像高山之上，不惧风雪的寒莲，又像高悬天边，清冷寂寥的孤月。

　　她不属于凡尘，却被人哄骗入世，孤月主动下凡，终究是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