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宝溪

15、第 15 章

　　虞司逸发来餐厅的定位的时候邱叶正在地铁上。

　　邱叶打开位置，发现餐厅位于片越区的北墅洋房故居里，离她住的出租屋地方比较近，于是她打算先回出租屋收拾一下，

　　回出租屋的路上，邱叶在电梯里偶遇刚下班回来的张倩。

　　张倩自己一个人，手里提着从一袋子水果，她先开口问邱叶：“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回来住呀？”

　　邱叶点点头，“我住朋友家。”

　　张倩满脸的好奇，“是你那天领回来的帅哥朋友吗？”

　　邱叶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觉得帅吗？”

　　她带虞司逸出去被张倩遇见的那天，虞司逸全程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完全看不到脸。

　　“那还用说吗？”张倩用肩膀撞了撞邱叶的肩，“说真的，你那天带回家的那个帅哥真的是极品，虽然看不到脸，不过那身材、那穿搭，那气质，一看就知道绝对丑不了。”

　　知道张倩并没有看见虞司逸的脸，邱叶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挠了挠脸，低声说：“还好吧。”

　　“你就别谦虚了，美女谈帅哥天经地义嘛。”张倩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猕猴桃给邱叶，“吃猕猴桃么，这是野猕猴桃，可甜了。”

　　邱叶拒绝，“不用了，我待会还得吃饭了。”

　　“那就饭后吃呗。”张倩不由分说地把猕猴桃塞到邱叶手里。

　　电梯到了，张倩掏出钥匙开了门，在客厅里跟邱叶道别，邱叶手里拿着几颗猕猴桃，只能先放到包里。

　　她打开房间的门。

　　狭窄的出租屋一眼望得见头，简易可折叠的衣柜上还挂着她的一条裙子。

　　一切都很自然，好像她从没有离开过。

　　邱叶放下包，走到衣柜面前，拿起挂在外头的裙子。

　　她有很多条one-piece连衣裙，因为夏天通勤穿很方便。

　　她的大多数裙子都很平价。

　　邱叶翻着裙子，从最边上翻出了一条黑色一字领鱼尾裙。

　　theory的经典款鱼尾裙，是她最贵的一条裙子，买来压箱底，专门应付各种正式场合。

　　邱叶换上了鱼尾裙，打开抽屉，将虞司逸送的戒指戴在脖子上。

　　离开前，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遍妆容仪态。

　　粉底贴合肤色，口红补过了，在明亮的灯光下色泽饱满。

　　紧身的黑色裙子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腰是腰胯是胯，裸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皮肤白皙，和黑色的裙子相比，像是柔和而明亮的白色月光。

　　邱叶感觉良好，她看起来很知性。

　　至少这七年不是只有虞司逸一个人在进步，虽然她的进步相比虞司逸几乎微不足道。

　　离开出租屋，邱叶在小区门口揽下一辆出租车，打车前去餐厅。

　　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一直地铁出行，让她都忘了晚高峰堵车。

　　邱叶珊珊来迟，到了餐厅，她给柜台报了包间号，服务生亲自带她过去。

　　站在门口，邱叶深呼吸一下，推开了门。

　　宽阔的包间内摆了一间方型黑色长桌，而虞司逸端坐在其中，微微垂首摆弄着手机。

　　见邱叶进门，放下手机，抬起脸对她微微一笑。

　　虞司逸穿的很休闲，纯黑色的t恤，右手手腕上戴了块银色的手表。

　　简单、利索又干净。

　　相对虞司逸的闲适，邱叶的黑色裙子倒正式的像放不开了。

　　邱叶不自在地挡住胸口的项链戒指，开口先跟虞司逸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虞司逸看出了邱叶的紧张，他让邱叶坐下，然后夸她：“你今天很漂亮。”

　　被虞司逸这么一夸，邱叶更不好意思了。

　　“你今天也很好看。”拉来椅子坐下的间隙，邱叶小声道。

　　虞司逸听清了，他单身支着脸，脸上的笑容放大，“今晚我们都穿了黑色，你穿黑色很漂亮。”

　　他说着，把旁边的餐单推到邱叶面前，“这家的海鲜口碑还不错，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邱叶接过菜单，厚实的餐单每一张都附带着高清彩图，每一样都看起来很昂贵，是她平时无法承担的价格。

　　她看了几页，完全无从下手。

　　虞司逸看出了邱叶的为难，对她说：“这个时节的龙利鱼和墨鱼不错，你可以尝一下巴斯克烤龙利鱼和墨鱼面。”

　　虞司逸的声音停在耳侧，邱叶内心波涛汹涌。

　　昨晚虞司逸刚问她喜不喜欢吃海鲜，今天就带她来餐厅吃海鲜。

　　此时此刻，邱叶心中却忽然涌起强烈的、不知名的酸与甜。

　　酸的是曾经那些没被注意到的日子。

　　甜的是此时此刻，虞司逸注意到了她，会留意她的喜好，还会给她惊喜。

　　眼眶有一些热，邱叶眨了眨眼睛，掩去眼里的潮意。

　　“好的。”邱叶轻轻点点头，回复虞司逸。

　　“你在我面前总是很紧张。”虞司逸抬头看邱叶，嘴角噙着笑，“我有这么吓人么？”

　　“不是这样的……”

　　她也想像覃竹一样，不管对方是谁态度的不会改变。

　　可是她不是覃竹。

　　对于曾经需要仰头才能看见的人，突然坐到她的对面，和她面对面吃饭。

　　她对于虞司逸的放不开，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是逾矩的偶像和粉丝，还有她曾经秘不可宣的暗恋带来的惯性沉默。

　　她已经习惯在虞司逸面前扮演一个沉默的角色。

　　邱叶抬起头，径直地看向虞司逸的脸。

　　包间奢华的吊灯在他身上投下璀璨地令人迷乱的光影。

　　邱叶轻咬一下嘴唇，眼神清澈：“我只是还不太适应。”

　　“这样么？”虞司逸笑了一下，“那我得多努力些让你习惯。”他的视线落在邱叶胸前的吊坠上，他记得这个戒指，是他曾经的所有物。

　　而邱叶，也是他当下拥有的。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看着戒指说。

　　邱叶微微怔愣，她没想到虞司逸会这么回答。

　　细密、软弱的喜悦从心底涌出，汹涌地在心头晃动。

　　心跳快得像要破出胸膛。

　　邱叶抬手，捂着胸口的戒指，也挡住她的心跳声。

　　“嗯。”她轻声回答虞司逸。

　　邱叶的声音很小，虞司逸很深地看着她。

　　“要喝点酒么？”

　　他问她的时候眼睫毛微弯，眼睛里笑意盈盈。

　　“我不会带坏你吧？”他知道她酒量不佳，酒品不错，喝醉了话比清醒时密，性子也会比更鲜活。

　　没想到虞司逸会会这么想，邱叶不好意思地侧头摸了摸耳垂，也不敢直视虞司逸。

　　“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带坏。”

　　她可能并不是这么喜欢喝醉，但是她喜欢和虞司逸喝酒。

　　可能是因为血管里混了酒精，她才能不拘泥于在虞司逸面前做自己。

　　虞司逸招来服务生，要了一瓶干白。

　　酒送来时候餐也跟着一块来。

　　服务生给两人各倒了半杯葡萄酒。

　　邱叶吃完一口巴斯克烤鱼。她还是头回吃用西餐烹饪的龙利鱼肉，龙利鱼莫名和奶油很搭，口感细腻，一丝腥气都没有。

　　她吃到好吃的时候眼睛发着光，虞司逸看见她表情的变化，笑着问：“好吃么？”

　　“好好吃。”邱叶点着头，“你要尝一下么？”她看到虞司逸点的是一块牛排。

　　“好。”虞司逸点了点头，邱叶便切下一口鱼肉，放到虞司逸盘中。

　　“你要吃牛肉么？”虞司逸问她。邱叶点点头，虞司逸便切了一块牛肉，递到邱叶盘中。

　　两人互相分食餐中的食物，吃饭的间隙，虞司逸问邱叶喜欢自己的工作么。

　　邱叶抿了一口葡萄酒，葡萄酒口感轻盈，搭配海鲜非常适合。

　　她咽下葡萄酒，语气很轻，“还好吧。入行以前以为能画自己喜欢的，上班几年之后就清醒了，一切都得以甲方的需求为主，没有那么有趣。虽然现在谈不上讨厌，但是也实在喜欢不起来了。”

　　放下葡萄酒，邱叶问虞司逸：“你呢，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我倒是跟你不一样，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当演员。”虞司逸放下餐具，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大概 5 岁的时候喜欢上足球，傅娴静支持他，一直送他去培训，而他也的确有些天赋在，13岁就被输送到省队。

　　可惜事与愿违，进省队之后他的表现不佳，迟迟不出成绩。

　　进入省队的第三年，一次比赛中他受了伤，脚右脚踝距腓前韧带跟腓韧带损伤，这时候傅娴静不再犹豫，站出来签字让他退出省队。

　　退出省队后，虞司逸回到继续普高读书，随后以足球单招考入S大，准备以后走体育教育的路子。

　　专业运动员的路再也走不通，他顶多只能在大学联赛上热热身。

　　虞司逸并不埋怨傅娴静的自作主张。

　　每个母亲都不愿自己的孩子过得太辛苦，在省队的时候他出不来成绩，运动员该有的伤病该少的一点都没少。他也从自信满满变成自我怀疑，不但自我折磨，也折磨着傅娴静。

　　当演员，也是他在联赛上被《流光夏日》的制片人看中，一开口就是让他当男主角。

　　而他同意，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赚的多。

　　在这一点上，他跟他的生父虞川一样的现实。

　　“那你开始想做什么？”邱叶忍不住开口问。

　　“足球运动员，再被评为足球先生。”虞司逸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语气随意，“不过当c罗要比当演员难太多，所以我放弃了。”

　　“但是，你现在是时尚先生啊。”邱叶抬头，漂亮的眼睛水光莹莹，“也没有差太多。”

　　虞司逸笑了笑，“你现在是在拍我的彩虹屁么？”

　　“没有。”邱叶白皙的脸颊浮上浅浅的红晕，“我只是不希望你为这件事难过。”

　　“我不难过。”虞司逸抬头看邱叶，唇边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当演员也挺好，说不定以后还能演个球星过把瘾。”

　　“希望你能如愿。”邱叶举起酒杯，轻轻碰了虞司逸酒杯一下。

　　虞司逸怔愣一下，随后拿起酒杯与邱叶轻轻一碰。

　　“也希望你如愿。”

　　……

　　两人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吃过饭，虞司逸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半个小时后，一辆阿尔法出现在餐厅门口。

　　虞司逸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转身示意邱叶先上车。

　　邱叶钻进车内，虞司逸随后上车，带上车门。

　　夏季的夜晚炎热不散。

　　车厢内，温和的冷气根本无法吹散邱叶内心的燥热。

　　邱叶还不适应跟虞司逸坐同一辆车，而且还是回同一个地方。

　　两人坐在后排，鼻吸鼻呼之间都是虞司逸的气息。

　　有白葡萄酒的果香，还有虞司逸身上不变的柠檬香气。

　　虞司逸上车之后没再说话，邱叶从包里掏出两个猕猴桃，问虞司逸，“吃么？野猕猴桃，我舍友给的。”

　　虞司逸垂眸，视线落到邱叶手掌。

　　她的手很小，手里的猕猴桃也很小。

　　“这是猕猴桃？”虞司逸没吃过。

　　“嗯，长在山里的，比较小，不过很甜”，她拿起一个，仔细剥了皮，递给虞司逸。

　　虞司逸咬了一口，意料之外的甜，一点酸涩的味道都没有。

　　将剩下的猕猴桃吃完，虞司逸对邱叶露出温和的笑，“很好吃。”

　　他从旁抽出两张纸巾给邱叶擦手，自己也擦了擦。

　　一股暧昧的气息在车厢流淌，直到虞司逸身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了振。

　　虞司逸拿出手机，一开屏就瞧见一条信息。

　　是周安的信息，“我回国了，抽空跟我见个面吧。”

　　虞司逸揿灭手机，嘴角的微笑悄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