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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他狠狠咬了一口 ...

  •   鲜血、药剂、插满管子的身体。

      君度脚步匆匆,脑海内闪过五年前的那一幕。

      彼时他刚拿到代号,经过一年的沉淀,他以为自己对组织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尤其是身边的琴酒。

      琴酒心狠手辣,地位崇高,是组织的top killer,是支撑整个组织的脊背。

      他的血液流淌着比乌鸦还浓郁的黑色,亡魂纠缠在他的身边,此起彼伏地发出一声声哀鸣,他却只点上一根烟,一把火烧烂旧时光,顶着灼热的火焰从废墟中离开,就连眼睫毛都不会因此产生丝毫的颤动。

      他是天生的杀手,自打出生开始就不知脆弱为何物。

      君度曾一度那样认为。

      可是那日他第一次进入研究所,却看到了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琴酒。

      他的头发是白的,皮肤却要比发色更苍白,琴酒的血管显得那样纤细,拼命输送血液,却无法在他脸上渲染丝毫血色。

      麻醉中的人无法移动,他呆呆张着嘴,可以看到藏在口腔内柔软的舌头,他的手脚被人搬来搬去,身上也插满了用来监控和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与管子。

      君度远远地站在门口,那时他还没有对琴酒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愫,但也是在那时,他突然发现这人除了冷冰冰机器之外的另一面。

      脆弱的琴酒,好像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

      组织究竟还要他怎样的鞠躬尽瘁?将一个骨干绑上实验台,这就是组织对效忠于它的人的回报吗?

      若乌鸦啖其血肉,他们又何必忠心耿耿?

      乌鸦是食腐动物,至少白兰地不吃新鲜的血肉。

      和君度所想不同,实验室内没发生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白兰地只是为琴酒抽了血,又用仪器扫描他的身体。

      相比起研究员,白兰地此刻更像是一个医生,一边询问病情一边在本子上写写记记。

      “有些喘不上气?”

      “是,做训练的时候格外明显。”

      “这不是身体的问题吧?任谁有你那样的训练强度,也会喘不上来气。”

      琴酒却皱了下眉头,反驳:“我的身体我明白,最近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是肺部出问题了吗?”

      白兰地扫描结束,要等几分钟才能出结果。

      他也不着急,只坐在一旁幽幽盯着琴酒,眼神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声音略有几分轻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兵器若是不趁手了,是会被上面换掉的。”

      琴酒竟然也不反驳,他缓缓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直到灯光照得他眼前一片白茫茫。

      此刻的琴酒,竟比平日多了几分乖顺,好似已认命了。

      可他的话却偏偏不见半分温驯,乖戾又桀骜:“若真有那么一天,白兰地,最后帮我一把,毁了这个研究所。”

      白兰地一怔,好似被琴酒的话刺伤,不爽地垂下眼去,懒洋洋道:“你在说什么呢?研究所不仅是组织的,也有我半生的心血,我为什么要陪着你疯?”

      “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根本不可能……”

      “琴酒!”白兰地严厉地打断他的话,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凶戾,却又在对上琴酒视线时将情绪极力压了下去,只沉声说道:“闭嘴吧,别以为我在意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别忘了,你的命始终掌握在我的手里。”

      “你的命也一样。”琴酒巍然不惧。

      白兰地抿紧嘴唇,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砰”地一声,实验室的大门被人暴力踹开。

      两人齐齐朝门口望去。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可发泄的出口,白兰地抓起桌上的手术刀便朝君度掷去。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君度只勉强避开要害,但手术刀还是插/入/了他的左肩。

      琴酒瞳孔缩了缩,在白兰地要掷出第二把手术刀时摁住了他的手。

      “琴酒!”白兰地怒视琴酒。

      琴酒语气坚定,动作更坚定:“他是来找我的。”

      他没有松开白兰地,反而朝两人中间跨了一步,站在怒意彼此冲击的中点,以一己之力平息他们的怒火。

      君度进门,反手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脸上阴翳的表情在见到琴酒后缓缓融化,他笑笑,一步步走向两人,甚至拿出了手机:“方便拍张照吗?两位,你们现在的表情很有趣。”

      “收起来!”琴酒喝斥,研究所的一切不允许外泄。

      君度耸耸肩膀,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

      见白兰地情绪逐渐稳定,琴酒这才松开手,转身质问君度:“你来做什么?研究所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来为你收尸啊。”君度靠近琴酒,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轻吹着气:“我们以前不是约好的?如果你死在实验中,就由我来为你收尸,以免你的尸体被这些人弄个乱七八糟。你没取消我进入研究所的权限,所以约定还生效,没错吧?”

      “你让他为你收尸?”白兰地声音发冷,以极大的恶意揣测着君度:“琴酒,你是疯了吗?你不怕他到时候鞭你的尸?”

      “这是污蔑,我和琴酒关系很好的。”君度搂住了琴酒的腰。

      肩膀处的血液涌出来,粘连在琴酒的衣服上,君度不介意,琴酒也不介意。

      白兰地向来见不得这个,脑海内迅速翻找杀人于无形的药剂,却又因琴酒的态度强憋了一口气。

      “拿绷带来,白兰地。”

      “你让我给他拿绷带?”白兰地一副完全无法接受的样子。

      “嗯——”君度低低地呻吟一声,看着仍嵌在自己肩膀处的银色刀柄,吃痛地将头靠在琴酒肩膀上,声音软软的:“好疼啊,琴酒。”

      “你别乱动。”琴酒扶正他的身体,努力保持着肩膀不动,剪掉他的上衣将他平放在手术台上。他试探了一下,手术刀没什么阴险的设计,很轻松便拔了出来。

      看着白兰地一动不动,琴酒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去找止血喷雾。

      琴酒到一旁翻找,白兰地则越看君度越不顺眼。

      “你怎么敢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叛了琴酒,刚刚是在对琴酒撒娇吗?”白兰地冷嘲热讽。

      刚刚还在轻声哼哼的君度撩了下眼皮,反唇相讥:“你又在装什么好人?突然喊琴酒来研究所,怎么?还嫌害的他不够?”

      “我没……”白兰地眼神沉了沉,止住了话头。

      他不能让人知道是琴酒主动找过来的,更不能让人知晓琴酒的身体状况。

      琴酒已经找了止血喷雾过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为白兰地说话:“不是他喊我过来的,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来找他检查一下。”

      “琴酒!”

      “你身体出问题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白兰地看着琴酒的眼神别提多生气了,身为组织的“兵器”,他的身体情况怎么能透露给一个叛徒听?

      君度眼神不善地扫了眼白兰地,问:“和以前的实验有关吗?”

      “你这样问,是想让我杀了你吗?”白兰地眼神阴鸷,君度可没资格知道过去的实验。

      两人眼看着就又要吵起来,还好,机器在这个时候响了,琴酒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深夜,伏特加仍等在外面,墨镜后面藏着一双宛如探照灯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大哥还没有出来,君度那混蛋也没出来。

      现在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如果到十二点还是等不到大哥,他就要开/枪闯研究所了。

      该死的,君度到底对大哥做了什么?

      “咔哒”一声,门开了。

      琴酒的银发,就算在夜里也格外显眼,如飘扬的银缎。

      伏特加兴奋地冲上前,却又被琴酒扶着的人硬控在原地。

      等……等等!

      大哥你怀里抱的什么?不要乱捡垃圾啊!

      “大哥!”伏特加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句,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被琴酒搂在怀里的君度。

      “嗯。”琴酒看了眼伏特加,说:“你先回去吧。”

      “那大哥呢?”

      “我送他回家。”

      “轰隆隆——”伏特加的天塌了。

      送谁回家?大哥刚刚说是要送哪个不要脸的背刺狂魔回家?

      可琴酒却似乎不愿多解释,越过伏特加走在前面,将君度扶上了副驾驶。

      琴酒开车的时候,君度还不忘降下车玻璃,满面春风地朝伏特加挥了挥手。

      看着外面伏特加石化的表情,君度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关好。”

      君度于是关好车窗,靠在副驾驶上舒畅地笑出声来。

      “你不要总逗他,伏特加很容易当真。”

      “当真不好吗?我们关系本来就很好。”君度扬眉,语气甜得拉丝。

      琴酒却板着一张脸,没有认可却也没反驳。

      “这就没意思了,琴酒。”君度不系安全带,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朝琴酒贴了贴,声音轻飘飘地:“我们做了四年的搭档,我的枪/法是你教的,我的身手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我们亲过也睡过,就算这样你也要说我们关系不好?”

      “你背叛……”

      “是你对我不信任。我向你解释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听?”君度语气缓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执拗地盯着琴酒的眼睛。

      思绪飘回两年前。

      情报泄露,任务失败,朗姆横插一脚。

      琴酒将君度堵在了无人的小巷。

      “你认为是我泄密?琴酒,我没有。”君度的确曾对他解释。

      他否认了泄密。

      可当时,琴酒为什么没有信他?

      因为整个任务流程,除了琴酒之外,君度是最了解的。

      因为他们正在冷战,君度放话要跑去朗姆那边。

      因为朗姆的确接触了君度,君度也没有表现出排斥。

      因为、因为、因为……

      不管有多少个原因,君度没有泄密,琴酒不信任他,这就是最后的真相。

      是他亲手将君度逼去另一方阵营的。

      正因如此,在面对君度时,琴酒总不自觉便矮了三分。

      “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作对。你说句软话,好好哄哄我,答应我的要求,朗姆算什么东西?我立刻会回到你身边,我们以后继续搭档,如何?”君度用头轻轻蹭了蹭琴酒的胳膊。

      琴酒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浑身上下都麻酥酥的。

      他几乎要一口答应,却又在开口前硬生生咬紧牙齿,直咬得牙龈都酸涩。

      许久——

      “不可能。君度,别痴心妄想。”

      两年前,两人事后说过的话再一次重现,甚至就连语气都和当初没一丝一毫的差别。

      琴酒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人类的牙齿并不锋利,咬合力也不如野兽,但君度还是硬生生将琴酒的手臂咬出鲜血。

      鲜血浸湿了黑色的大衣,血腥味儿呛得君度头脑发昏,就连眼前都开始模糊,舌尖碰触到血液,烫得他心疼。

      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泛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君度,指尖竟轻微颤了下。

      车子在此刻停下,已经到了君度的安全屋。

      君度也终于松开嘴,他用衣袖抹去唇上的鲜血,无事发生一般下了车。

      走到另一侧,君度拉开车门,在琴酒的脸颊落下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

      那双骄傲的凤眼眼尾上挑,双眸泛着侵/略/性的冷光,右手的食指轻轻挑起琴酒的下巴,不爽地看着那张仿佛死了老公一样下半辈子都无法开心起来的怨妇脸道:“琴酒,你迟早死在我手上。”

      说罢,君度用指尖划过琴酒的唇,带走唇上微弱的温度。

      他离开时毫不留恋,转身大步,头都不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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