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聘医师》妨害因素

12、第 12 章

　　深夜的办公室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速溶茶的香精味。杰辛达原本计划趁这片刻的宁静，享受她难得的个人时间。然而通讯器的急促鸣响打破了宁静，屏幕上跳出熟悉的名字——洛蒂。

　　“实习生。”通讯那头传来洛蒂特有的轻快语气，“快穿上你的工作服，咱们有个小任务需要处理。”

　　“能不能别叫我实习生？我都快比你干得多了。”杰辛达叹了口气，她的休息时间似乎总是事故高发时段，而她那热心肠的导师在任务间隙时中也停不住扣留违禁品的手。

　　“那是因为我是管理型人才。”洛蒂回答得理直气壮，“别废话，带上拖把和抹布，地址我已经发你了。”
　　通讯器啪的一声挂断，杰辛达看着跳出的坐标，忍不住咕哝：“又是一晚上睡不成觉。”

　　社安部配给的小车滑过废土的小巷，在坐标点停下。下车时一阵湿热的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眼前是一间看上去即将坍塌的废弃仓库，里面的光线晦暗不明。浓重的血和汗臭味给了她的鼻子狠狠一拳，让她想立马转身离开。地上，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水混着电解液还未凝固，正缓慢渗入水泥地。洛蒂坐在一张破椅子上，悠闲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动作挺快啊，实习生。”洛蒂抬头看了她一眼，“赶紧干活吧，时间不等人呐。”
　　“这又是谁得罪了你？”杰辛达捏着鼻子小心地迈过一具尸体，“上次是熔炉区的倒霉地头蛇，这次又是什么？”
　　“外头来的沙匪，他们想招揽点小生意，结果抢到我头上了。”洛蒂耸耸肩，“交涉的时候一不小心走火了，就搞得一团糟咯。”
　　“不小心？”杰辛达冷笑，“可他们的尸体看起来已经很小心地被处理掉了。”

　　在洛蒂无声的凝视下，她无奈地开始工作。

　　“你就不能找个清洁机器人来干这个？我可是个警察，不是保洁员。”
　　“机器人比你贵多了。”视财如命的铁公鸡吹了吹匕首，“而且没有你清理得这么干净。”
　　“你可真会安慰人。”杰辛达用抹布使劲摩擦着地上的血迹，低声咕哝，“秘密警察，真是份体面的工作。”
　　“别抱怨了，这是实战课的一部分。”洛蒂微笑着，“将来你会感谢我的。”

　　杰辛达翻了个白眼。

　　盯着眼前顽固的污渍，杰辛达叹了口气，她从工具包里掏出厚手套戴上，又从背后拖出一块皱巴巴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她盯着眼前的一具尸体，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洛蒂，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吗？看这血溅的，像是你直接把人用榔头拍进了地里。”

　　洛蒂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低着头扣指甲缝中的血渍，头也不抬：“要不是我手快，你可能就要在尸体堆里找我了。别抱怨了，赶紧干活吧，实习生。”

　　杰辛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蹲下身继续工作。她用毛刷蘸了些溶剂，仔细擦拭地板上的血迹，眼看那些深红色的斑块逐渐褪去。而那些更粘稠的机油已经凝结成暗褐色的块状，黏在水泥地的凹槽中。这些只能用特别手段去除了，她想，从工具包里掏出一瓶有机溶剂，将液体倒在油迹上，顿时冒起一阵轻微的白烟，刺鼻的气味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下就是调查局的专员来，也看不出这儿死过人了！“

　　一尘不染的仓库地板如果不是因为廉价的铺料，恐怕都要在她的钢丝球打磨下闪闪发光。杰辛达虽然不情不愿，可看着自己的成果也忍不住感叹一句。

　　”干得漂亮，实习生。“
　　可洛蒂总是那么擅长打破她的好心情。

　　就在她打包最后一具尸体时，一个裹尸袋猛地抽搐了一下。杰辛达不耐烦地扯开拉链，被咳嗽的幸存者喷了一脸血。碎沫随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而涌出，显然只是重伤未死。

　　“洛蒂，这里还有一个活的！”腥臭的血一定喷到了她的嘴里，杰辛达愤怒地抹了一把脸。
　　“哦？”洛蒂走过来，用匕首挑起掠夺者的下巴，“真是坚强。”

　　掠夺者咳出一口血：“我……只是个跑腿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洛蒂思索了一下，转头对杰辛达说：“这个就交给你吧。”
　　“交给我？”杰辛达愣住了，“你想让我来审讯他？”
　　“当然不是，”洛蒂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毛贼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负责把他处理掉，我可不想再弄脏我的鞋。”

　　杰辛达激动的心还未开始加速就冷了下去，闷闷不乐地摸到沙匪的脖子后，准备以一个最干净的方式结束他的痛苦。然而垂死的沙匪突然开始挣扎：“你们这些该死的狗腿子，我的兄弟们不会放过你们！”
　　“兄弟们？”杰辛达瞪大眼睛，“洛蒂，你有没有搞错！”
　　“放心，我已经都处理干净了。”洛蒂挥了挥匕首，“这家伙估计是在吓唬你。”

　　仿佛是对她的回复，话音未落，仓库外居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杰辛达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去，几个全副武装的沙匪正向仓库逼近。

　　“看来是我的判断失误。”洛蒂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实习生，恭喜你，这节课买一送一了。”
　　“我的好导师，沙匪都要来找你开派对了。”杰辛达咬牙切齿，“现在我们怎么办？”
　　洛蒂迅速扫视四周，指了指仓库的一扇后门：“去打开那扇门，我来掩护。”
　　“掩护？你不是打算把我当诱饵吧？”杰辛达怀疑道。
　　洛蒂对她微微一笑：“相信我一次。”

　　杰辛达不情愿地跑向后门，掠夺者的枪子儿紧随其后，身后的洛蒂早已不见踪影。
　　”洛蒂你这个无耻的贱人————！“
　　她尖叫着狼狈冲向掩体，祈祷她导师的枪足够快。就在掠夺者离她只有一尺远的距离时，轰的一声巨响在仓库中炸开，肉块残片一股脑糊上了墙。

　　”半个晚上的活儿全都白干！“杰辛达举着拖把绝望地嚎叫，“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你干这种活！”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实习生。”洛蒂把玩着她最新的战利品，“看看，你干得不错。”
　　杰辛达翻了个白眼：“下次我可不会再来。”
　　“你当然会了。”这该死的、毫无歉意的混蛋笑了，“不然谁来帮我清扫这些烂摊子？”

　　回到社安部办公室后，可怜的实习生瘫在椅子上，一脸疲惫。洛蒂递给她一杯热茶，嘴角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喝吧，辛苦费。”
　　杰辛达接过茶，用她最凶狠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你真是个贴心的导师。”
　　洛蒂眨眨眼睛：“这可是别人花钱都学不到的技能。”
　　“是啊，你还倒欠了我一身血。”杰辛达有气无力地抿了口茶，“算了，总比让我闲着好。”

　　办公桌上的灯光照在洛蒂的脸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匕首，指尖轻轻滑过刀刃，仿佛在思索什么。杰辛达则躺在椅子里闭上眼睛，茶杯里的热气袅袅上升，让人暂时忘却了刚才仓库里的一切。

　　“洛蒂，”杰辛达打破了沉默，“你真的从不后悔吗？加入社安部......为他们干那些活儿。”

　　洛蒂笑了笑，目光却没有离开匕首，“后悔？亲爱的，如果你不往前看，那么你走的每一步都会是后悔。”

　　杰辛达噤声片刻：“有时候，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不值得了吗？即使对你来说。”
　　洛蒂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也许有一天，它也会成为我的裹尸袋，但在那之前，我会先用它换些更值钱的东西。”

　　杰辛达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却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洛蒂不会给她更多答案，也知道洛蒂的答案终究也只是她自己的。

　　茶杯中的热气渐渐散去，杰辛达伸了个懒腰，一口喝掉早已冷却的茶汤，从回忆中醒来。洛蒂已经是太遥远的影子，仿佛那些共同经历过的漫长夜晚和仓皇时刻，都被风沙埋没在荒漠的某个角落。然而，心底那个声音却仍然顽固地回响着，带着洛蒂特有的轻快语气。

　　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警服，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整齐排列的文件夹，桌角的警徽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反光。

　　杰辛达缓缓踱步到窗前，俯瞰城市的街道。炽烈的白昼早已褪去，可夜晚也不甚冷清。一片人造的星河将天际线点亮，高耸的塔楼外墙上循环播放着巨幅全息广告，光影交错间，炫耀着贵族们的权力与财富。越过这片灯火辉煌的区域，街角的巡逻机器人规律地移动，扫视着任何可能的威胁。主城的统治牢不可破，但她很清楚，它的华美只属于那些手中握着筹码的人；这个秩序建立在无数鲜血与秘密之上，她亲手抹去过这些痕迹，也亲眼目睹过它们的代价。

　　“洛蒂，”她低声喃喃自语，目光穿透了夜幕，“你得到理想的报价了吗？”

　　通讯器突然亮起，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或许只是个代号。杰辛达没有犹豫，拿起通讯器，冷静地应答：“这里是杰辛达警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