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等你好久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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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蹒跚的阴栈上，一个身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这由怨念及血污而生的层层鬼雾低空飞行着——这是怎样的速度呢？如果交警叔叔在的话，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开上一张天价超速罚款单，继而觉得愤愤然不解气地还要再补上一张、两张……好在这三界路上根本就没交通管理这个部门，不然这个装逼的抓双髻的小鬼大概要被罚个光屁股了。
偶有一两只新鬼还保存着人类的一丝好奇心理，抬头仰望这道人为流星，更多的则是拖着残肢断体默默地行着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暗立方无言地笼罩着这条百鬼夜行的破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四周有黑暗，有若能置人于死地的压抑，无论是生前怎样张狂而自命不凡的人，到此也只能收敛自己的爪牙，自觉湮没于远足的队伍中，因为这里再没有能将人分三六九等的权力与地位，再没有能让你与阴间叫板的出身或靠山。
“三界石，三界石……”那小鬼嘴里默默念叨着，隐约可见他腰间揣着块鲜红的砖头。他着[zhuo]着[zhe]一身古代顽童嬉戏时的短衫，一双大而泛白的死鱼眼叫人找不着他视线的聚焦处——这实在是一个长得颇不讨喜的小孩，一看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
“轰！”阴栈突地震颤起来，黑暗里传来阵阵“簌簌”的异响，直教人毛骨悚人——当然在这道上的同志们压根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所以无论是阴栈震颤时还是异响发动后他们仍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前行——有的时候，人或许真的不如鬼。
“这老石头，还是那么爱娇……”死鱼眼双目一眨不眨，嘴上念念有词地口下不留人着，复又提了提速，如脱弦箭般冲着异响发源地而去。
“呀~~阎王老爷若见着你肯定更没赦免我的心情了，给我下去！”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一个老妪吊着嗓子的挑剔，一大块黑影也在血污的那端影影绰绰。接着，便又是一声震天响的“轰”——敢情始作俑者是个更年期的老太婆？
“混沌丙级执行者卯四述职有命，三界石开！”死鱼眼人未到声先至，一声长啸里竟有着淡淡的流年沧桑。
“诶哟，来了来了，就知道麻烦我这个老婆子。”那黑影嘟囔着，挪着肥肚子腾在了空中——那赫然是一块高比绝巘[yan]的巍峨巨石——居然是块更年期的石头！
死鱼眼厌恶地压低了眉，终于肯动用那双金贵闲置的双手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狠狠地捂住了自个儿的鼻子。
“噗”~伴随着这一声尴尬的轻响，那仿若凝在半空一动不动的传说中的三界石的周身泛起一阵淡淡的白色烟瘴，那烟瘴缭绕着向上攀升，像是童话中杰克那棵接天的豌豆树般看不见延伸的彼岸。
死鱼眼嗖地一下冲进那烟瘴中，在他的身后则追击着三界石不依不饶的大嗓门，“诶，卯四，替我向混沌老儿问好诶，让他帮我向阎王老爷子求求情——！”
眼见着那烟瘴渐渐稀薄，三界石暗骂一声“这无情的小儿”，就任由肥胖的身体重重地坠在阴栈上——十八层地狱里又多了几只冤屈的炼鬼。
“我看一大门儿容易么我！”三界石骂着，肥胖的身体再一腾空，而后狠狠地砸在阴栈上——好吧，又有几只鬼成了更年期的牺牲品。
“没了我看你们怎么回本界！”又是一个腾空猛砸；“老婆子我一天迎来送往地放屁……好歹我也是个妇人啊！”三界石仰天长啸，开始疯狂地在阴栈上跳跃，原本拥挤的阴栈上也因此而变得空旷而寂寥，不断地有鬼被遣送到十八层炼狱去；猛增的工作量令十八层的工作人员跳脚骂娘不已“这老女人，又是抽的哪门子风！”；而三界石倒也不管不顾地发着怨气，那情状……活像游戏城里百昌不衰的打地鼠游戏，不同在于这不幸被打还无力反抗的“地鼠”再没有为下一个游戏者重生的专利……
“嘎嘎，让你们今儿没业绩！”这是终于折腾够了的三界石舒畅的大笑，彼时的死鱼眼却已到了一匹镶着金丝的素白垂帘前。
“卯四！”死鱼眼站定在那垂帘前，冷着一张脸吼道——白帘纹丝不动；“述职！”死鱼眼复放声喊道——白帘仍然岿然；“布衣痞你给我滚出来！”死鱼眼终于怒极，那双死鱼眼被瞪成了近三角。
“小眼眼，早这么叫不就好了嘛……”垂帘终于微微颤动，从下端一寸寸地湮灭消失，帘后故而现出一布衣青年来。这布衣倒是生得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容，那双浅色眸里似乎盛满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柔情。
“犯贱！”死鱼眼怒骂，气冲冲地从那布衣身旁插了过去；“诶~”布衣转过身，不显山不露水地轻轻扣住死鱼眼的手臂，“我可不是只对你一人犯么。今晚若逮着空就到我的青帘来。”
死鱼眼涨红了脸，“你无耻！”
“来不来由你。”青年却突地冷了态度，不复之前的温柔与容忍，轻描淡写地放了手里的嫩藕，一挥手，之前那镶金丝的素帘复垂了下来。
死鱼眼恨恨地再瞪一眼布衣，眼里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屈耻，白牙一阵暗咬，随即毅然地转了身，向着述职帘而去了。
他去得疾，故而未闻身后的布衣一声幽幽地轻叹。
周遭是袅袅的轻烟，死鱼眼远见得登记处那标志性的红帘后利索地取下腰间的砖头，狠狠地向下砸去，砖头有一瞬浸没在那烟雾中叫人看不真切，下一瞬却高高弹起，到最高点，一道明黄色的光影与那鲜红的砖头剥离开来；砖头重回了死鱼眼的手里，那明黄色的光影则混混沌沌地成了一个人形——赫然是简言。
“这儿是……”简言两眼无神，迷迷茫茫地正要开问，谁知那死鱼眼小鬼竟先声夺人：“一会儿进去见到那个老头好好说话，不然你砸我的饭碗我砸你的锅，总之你绝对不会好过。”那整个一个杀气腾腾哟——看来迁怒这事儿不仅凡人擅长，连这些未知界的同志们也难以避免。
“你是……”简言似乎渐渐找回了思维，支楞着脑袋有些傻呆地换了个问题。
“我是引路者。”死鱼眼不耐地说道，手上跟变魔术似的忽的出现了一张明黄的纸，“本来引的不该是你，倒也将就了。俗世命定。”
“我想……”简言的思维仍在慢八拍的频率里溜达，竟差点天真地脱口而出“我想回去”这样似乎总带着任性与撒娇意味的话。
“啪！”死鱼眼快手一拍，那张明黄的纸便粘在了简言的额上，“你，6号。话太多了，去那边等着。”说着，自个儿就要朝着那红帘走去，而他给简言指的方向，正是一匹黛青垂帘的所在。
“我说……”简言扯住那小孩的衣袖，努力地想表达自己卡壳的思绪。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死鱼眼反手拍掉简言的“咸猪手”，“你要么乖乖顺从指示，要么……喏，看那儿，不听话还话多的反面教材。”
简言的脑袋非自愿地转向那反面教材的所在——一个浑身都是血窟窿的男人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身上已没一块完好的肉，他周围的雾气都染上了淡淡的血红；而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一个举着镰刀的长须小鬼还在不解恨地在那男人身上凿下镰刀残忍的印记，甚至他的嘴里还在愤恨地咒骂着什么，“老夫为世300余年，还未曾见过你这般不开化的狂徒！@#……*（……￥”
“放心，他不会死。”死鱼眼竟微微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而恶意的微笑，“丑二述职时还需要用到他。不过也就只是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罢了。”
简言整个都怔愣发懵了——这、这这、这简直比□□还□□啊！跟这些个莫名其妙似人非人的生物的行为比起来，自己以前分明是个五好青年嘛！
“去。”死鱼眼一点那黑帘的位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是说，你想尝尝砖头的销魂滋味儿？”说着，配合地舞了舞手里鲜红的砖块，“我会极力保证不让你失望的。”
简言抱头惊叫一声，落荒而逃，乖巧地奔那黑帘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等你好久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