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堂间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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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间华与倾奇者伴着荻花州未散的晨雾南行。晨光熹微，早行的商队陆续出发，倾奇者在桥头呆立，忽然心有所感，回首遥望客栈屋顶。
高处的青影一闪而逝，不善言辞的仙人只对他略一颔首，悄然离开。
“喂，看什么呢——”风间华抱着从水果摊新买的果子，冲着他遥遥喊了一声。
“没什么。”倾奇者扶着斗笠边沿，目光掠过熟悉的青年，望向远方的沙洲。
风间华快步走到他跟前，把刚才那点小插曲抛到脑后。他在兜里挑挑拣拣，挑出最美味的一个苹果，擦擦表面，放进倾奇者的手心。
“走吧。”
登船前的最后一站，是璃月港。以他们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往天衡山下的港城走，恰好在午后进城。
港城的守卫者如往日一样尽职尽责，即使岩王帝君已经离去，城市依然繁荣安宁。走上街头，风间华和倾奇者对视一眼——暗处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又很快移开。
昨日和魈一起返回客栈，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望舒客栈有七星的眼线，仙人作保，那些监视可疑人物的暗探会把精力放在更合适的目标上。
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监视。何况，他们今日打算拜访璃月港的朋友——
站在往生堂的大门前，风间华单手托着登门拜访的礼物盒，和摆渡人打了声招呼。
“打扰了，请问胡堂主在不在？”
摆渡人看见他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戴着显眼的大帽子的少年，明显地怔愣半晌，“在……在！今日堂主无事，请二位进门稍候。”
年轻人显然刚来往生堂不久，还有点冒冒失失的样子，匆匆接下风间华的礼物盒，安排两人在大厅桌边坐下。风间华听见摆渡人转到后堂，压着声音招呼同僚：
“出现了！快去叫堂主，好像是那位客卿回来了！”
“那位客卿？”
“那位集体休假客卿！就是那位送了我们一具人偶，作稻妻打扮、喜欢戴着大帽子的那个！”
“真的假的？！”
“倾奇者客卿好久没消息了，你可别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他身边随行的人偶和咱们堂里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不信你去看看……”
即便是有心压着声音，前厅的二人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倾奇者忍着笑意揶揄地看向身旁，“随行的人偶先生？”
风间华一本正经地说：“不信谣，不传谣。”
没等太久，梅花瞳的少女闯进门来，看见倾奇者的背影，她双眼一亮，风风火火地跑来，“真是稀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胡堂主。”
在倾奇者正确的记忆中，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在虚构的历史里，风间华把他与往生堂的渊源尽数转移给了倾奇者，还给增添了一段与胡桃共事的记忆。
虽然算不上熟络，却已然不止是点头之交。
胡桃毫不见外地问他打趣：“无事不登门，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要给我介绍客户？”
话虽如此，少女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她明明知道，倾奇者客卿惯好独来独往、随性而为，比起有事来寻求帮助，途径此处，顺路来访才更合理。
她摇摇头，“对了，还未请教，旁边这位朋友是？”
视线落在风间华身上，青年和善地对她笑了笑。
倾奇者抱着胳膊，语气无奈中带了些宠溺，“是啊，这位是谁呢？”
这显然是让他自我介绍了。风间华选了倾奇者最想听到的台词：“我是他的爱人。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不似从前，他没有回避，也不再心虚或惶恐。他大大方方地向胡桃介绍自己的身份，他们是彼此托付的爱人，是一个整体。
胡桃闻言讶异地看向倾奇者，面容姣好的少年心中熨帖，满意地点头承认。
“嘿，这可真是……”胡桃叉起腰，面露笑意，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具人偶算是你们恩爱的证明？”
风间华理所当然地点头，“怎么不算呢？那可是我们爱情中很关键的一环。”风间人偶换来了钟离的帮助，也在后来帮风间华提前发现了博士的打算。
胡堂主表情飞快变化，像是压不住坏笑般显得有些促狭。显然，在她的视角下，风间人偶承载的是另一个故事。
还好，她顾及着倾奇者的薄脸皮，没再接着逗他，转而顺势谈起了往生堂的近况。
往生堂的生意还和以前一样，人偶依然在负责一些危险的辅助工作，胡桃作为当家人妥当地履行着明里暗里的职责。而作为她最满意的副手，钟离客卿帮了她许多：采买、培训、委托、葬仪准备……当然也包括接待客户——
傍晚，胡桃带上钟离一起，拉着两人直奔万民堂。
“今天是香菱主厨！”她得意地给两人介绍，“我这位老朋友可是璃月最好的厨师，你们今天来得巧，有口福啦。”
钟离微笑着附和：“香菱大厨颇具奇思妙想，多年钻研，手下功夫了得。比起琉璃亭与新月轩的大厨，犹有胜之。”
店如其名，万民堂是一家很亲民、很有烟火气的餐馆。正是吃饭的时间，快火滚油烧出奇异的香气，食材在精湛的手艺中激发出恰到好处的美味。刚一踏进店门，风间华就觉得胃里有只手在抓挠。
好饿！
问过忌口，胡桃做主点了几样特色璃月菜，蟹黄豆腐、扣三丝、凉拌薄荷……作为招牌菜、连不爱吃水产的钟离都格外中意的万民堂水煮鱼，更是必不可少。
寻常的鱼被精湛的手艺洗去所有腥苦，鱼肉嫩滑爽脆，又弹又润，在辣油中未被遮掩本味，反而爆出难言的鲜香，甚至带着一丝清鲜感。倾奇者咀嚼着细嫩的鱼肉，心中作出评价：不是他习惯的风格口味，但厨艺可圈可点。一道重油重辣的菜，是怎么做到如此清爽的？
倾奇者仔细品味其中细节，设想若是自己来做这道菜，要达成这种效果应该用什么手法。
明烈的辣让他有些难以承受，少年抬手去摸茶杯，抓住了一只胡乱挥舞的手。
“？”倾奇者茫然地扭头。
“嘶！呜呜……好辣好辣！”风间华泪流满面地挣开倾奇者，紧捂着嘴，一边嚼一边去找倾奇者的茶杯，而他自己的杯子和手边的茶壶早就空了。
倾奇者嫌弃地擦擦他脸上的汗水和眼泪，夹起一颗水晶虾饺塞进他嘴里，点点他的额头，“含着。说你多少次了，吃不了辣还这么急。”
“但是好吃啊，嘶……”风间华双眼发亮，“真好吃！早知道香菱大厨有这手艺，应该多来几次。”
“这还不好说？”胡桃提议，“你们就住在往生堂，一天来吃八百顿都行。我回去就让人安排。”
“二位见笑了，不劳费心。”倾奇者婉言谢绝，“我们今日来访只是顺路看一下往生堂的近况，知道人偶还在正常运作就够了。”
风间华抱着店员给他们这桌添满的新一壶茶，吨吨吨灌了半天，终于压下了嘴里的辣味。听见倾奇者聊到人偶，他随之附和：“是啊，那具人偶保养得当，运转如新，胡堂主和钟离先生肯定费了不少心思。”浅蓝灰色的眸子带着笑意与那位客卿对视，“对这件故人的旧礼，想必您出力不少吧。”
钟离面上毫无波澜，“哈哈，堂主一向重情义，遑论那人偶巧夺天工，为往生堂付出诸多，意义非凡。”
“嗯嗯，就是这样。”胡桃接过话茬，“要我说，你们两个也太客气了。不只是那具人偶，我听说，你们这次来还带了礼物？”
被胡桃问起，风间华顺着她的话继续谈礼物一事。他本来存着心思，想试探钟离先生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错过时机，只好作罢。他是不是故意的？太巧了。
不过这无伤大雅。看着胡桃放下话题，向倾奇者这位寡言的朋友盛情介绍璃月美食的样子，风间华轻松地笑了笑。
杯碟渐空，香菱大厨贴心地端来点心和凉茶，安抚他被辣得发麻的舌头。天色已晚，在胡桃的招待下，风间华和倾奇者又回到了往生堂暂住。
伴手礼被主人拆开，风间华所赠的祈福祛灾的小饰品们精致而华美；有随身佩戴的环佩簪钗，也有一些适合装饰房间的挂件摆件。
少女脚步声嗒嗒跑过庭院，把晶石熔铸的蝴蝶风铃挂在廊下。古灵精怪的少女看见风间华和倾奇者旁若无人地咬耳朵说着悄悄话，偷偷摸摸也把钟离拉到暗处，一边议论什么，一边时不时瞄他们一眼。
第二日，胡堂主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她安排了钟离客卿为二人饯别——胡桃本人则险而又险地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回来，和他们当面告别。
港口海风清凉，伴着码头鱼贩的吆喝声扑面而来。踏上甲板，船身微晃，喧嚣的人声与繁华的璃月港在他们眼中一并倒退。
告别的话语和祝福言犹在耳：“……祝二位琴瑟和鸣，前路顺遂。”
临别前，往生堂的二人回赠了两个锦盒。现在登船无事，风间华把锦盒拿出来，和倾奇者凑到一起，头抵着头围桌坐下。
“不知道他们会送些什么？”风间华按住盒盖，闭眼猜想，“水煮鱼的菜谱？璃月的装饰品？”
倾奇者瞥了他一眼，“你还有别的猜测吧？”
青年笑了笑，打开了钟离送的那个锦盒。一套青玉制成的茶具，一罐上好的沉玉春茶。温润的美玉带着春风与清泉的气息，杯盏上雕刻着精细的浪纹。
“眼光不错。”倾奇者一眼便认出这份赠礼价值连城。
“那可是一位仙人。即使他不曾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数千年的阅历也远超常人——何况他是一位收藏家。”风间华摸摸下巴，“他可能是在替魈感谢我们？唉，太客气了。”
“你应得的。不喜欢，我把它砸碎？”
“你想砸着玩的话，随你高兴。”
倾奇者一噎，有些无措地看向风间华，瞧见他脸上的笑意，他反应过来，愤愤地推了他一把。
这人怎么这么坏！
风间华顿时笑开了花，他合上盖子把锦盒收好，又拿起了胡桃送的那份。
这一份比起上一份轻了不少，打开盒子，最上面是胡桃亲手写的契约书。
“你们和我往生堂有缘，送你们一份定情礼物——凭此契约，你们预定棺位，买一送一！”
少女的字迹龙飞凤舞、洒脱不羁，看得两人有些头大。而她送的礼物还不止这个，盒中还放着一个香薰炉。
特制的炉架是可拆分的双轨设计，拼合到一起，分离的两部分便构成一个完整的球形，自动加热，释放出浅淡的香气；底座上还画了两个小头像，一个戴着大帽子，另一个没心没肺地笑着。
一件颇具小巧思的礼物。
倾奇者连连摇头，他实在难以理解那位少女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人。”
风间华笑着开启香薰，补全倾奇者的未尽之言：“是啊，很奇怪，但也很好的人。”
清雅的暗香在空气中浮动，他们彼此依偎，谁也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天地一片晴朗，大船乘风破浪而行，平稳地驶向海祇岛。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堂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