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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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梦见我穿越了。
或者说，我的梦境告诉我，对于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而言，我是穿越而来。
二
那些在球场上奔跑并挥洒的汗水的男孩子们，博得了场外的一片叫好声。
我捧起手里干净崭新的白毛巾，捂在脸上。
他们看起来都很眼熟，我想，恐怕我们现在是一个社团的社员了。
三
我们的部长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傲气质。
他接过毛巾或者水的时候，总是一副不在意，或者说理所当然的神情。
当然了，由于递水或是毛巾的人，也总不是我，而是桦地同学的时候，我就没有立场表示不满了。
而身为军师的忍足同学，显然更拥有绅士的资质。
他会对我说谢谢，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很纯粹，很好看。
四
小唯跟我说她的社团活动完成了，晚上还要参加交谊会。
我点点头，看着她表示同情。
但是她回望着我，眼神里，明明白白的也是同情。
被那样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刚粗鲁挽上去的袖子放了回去。
五
宍户学长离开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堆网球，他走过来，松开手臂，让球尽数落入球筐。
真是帮大忙了。
我想在社团里，每天就属这个时候我笑得最灿烂了。换种说法是，每天只有这种时候我笑得出来了。
我对他说谢谢，他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转过身去摆摆手就走了。
虽然知道他应该和我没过什么矛盾冲突，而且还偶尔会沉默地帮忙，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眼神，天生就太凶恶凌厉了。
六
桦地同学惯常沉闷地把几个空的球篮拎了过来。
最初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也许会帮上我这个可怜的助理很多，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因为，他刚刚把几个球放进去，那边就传来“桦地，走了”这样干脆而高傲的声音。
他低着头，答一声“是”，把最后一个球放进球筐，对我点一点头，拎起一天之类大多数时间都在熟睡的芥川学长，就跟着部长离开了。
我一直不肯定他那个没有任何大波动的、看向我的眼神表示什么，但是，我直觉那是他想要表示“歉意”这种主题。
七
每天我盯着部长离开的背影，总是很怨怼。
不，其实我只是想说不满这种词。
我从没指望过他能帮忙捡球什么的，但是，我每次看见网球部围栏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许愿，要是什么时候他不独占桦地同学的时间和劳动力就好了。
不过，部长向来是我行我素。
小唯说，这是身为一部之长该有的素质。
似乎对他不满的人，和对他崇敬爱戴的人一样多，不过，二者他会同等无视。
所以，现在我常常连表示不满的气力和欲望都没有了。
八
忍足同学确实拥有着货真价实的绅士资质。
他离开的时间会比部长晚上一点，而且，离开之前，他总是不会忘记说一句“又要麻烦你了啊，十三。”
那时候他的微笑总是很温文，却又带着一丝少年的不羁。不过却没有他从球场上刚下来那种时候的纯粹。
我想，等到他真正会弯腰帮忙捡球，而不是抱歉的神情说着客气话然后离开的时候，他就该成为真正的绅士了。
九
忍足同学离开的时候，往往会把他的搭档留下。
“岳人会留下来帮忙的吧？”
那个有着张扬红发的男孩子，大声答着“嗯”，然后会转动手腕，用球拍侧面把网球扣进球筐。
说起来，三年级的向日同学，比我高了一级，我应该称之为学长这样子。
不过，我实在无法说出来感激的话。
因为每扣进一个球，往往会有更多的球从球筐里迸出来。
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倒是与我同班的凤同学会红着脸出来道歉。
我觉得这完全不能算是他的错。
倒是我应该谢谢他。
因为每天他都会帮忙捡球五分钟，然后认真地再三道歉，匆匆忙忙地拽着书包跑出去。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小唯告诉过我，他家里的家禁很严。
似乎现在能够这么恣意地打球，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十一
那些预备球员，总会卖力地训练到很晚。
由于人数很多，所以，能够留下帮上忙的也有不少。
不过他们会训练到很晚，通常如果等到他们训练结束，我还没把球收拾完的话，他们就会咋咋忽忽、七手八脚地凑上来帮忙。
他们的台词也总是“十三你又留下了啊”这种无意识就可以刺激到我薄弱神经的话。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毛手毛脚、粗心大意，但是只是捡球这种工作，还是不存在问题的。
可以说，幸好是有他们在，否则等到整理好部员们的队服和休息室，我再回家的时候必然是要披星戴月了。
不过，我也总是会迟一步想起来，或许并不用特意感谢他们，因为这些本来也同样是他们的工作。
十二
田中先生是个耐心很好的老好人。
他开车的时候，也是相当平缓的。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非常喜欢冷笑话。
每天他来接我放学的时候，都会准备一个新的冷笑话。
我忘记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癖好的了，记得小学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会移动的故事库。
每天我总是很期待他接我放学的时刻，因为每一个故事都是那么的精彩，让人欲罢不能。
十三
我叫十三夜，红十三夜。
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姓氏。
被叫成“红小姐”、“红同学”的时候，我还能忍受，但是被叫成“小红”的时候，我就想当不寒而栗了。
而且，从我身后发出的那个女声还是如此冷澈。
她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小红。”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头绚丽得如同流泻的水银一般的银色长发。
即使被夕阳染成橘红色，也如此冷清，但是，非常美丽。
十四
遇到十五夜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确实是穿越的了。
这两个相似的名字，很显然就是某个穿越事件主导者懒惰的结果。
十三夜和十五夜都是观赏月亮合宜的夜晚。
十五夜说，你应该庆幸这里不是耽美。
然后我只能沉默。
如同她不想被叫成“十五郎”一样，我也不想被叫成“十三郎”。
其实，我说，比起“十三”，我更想被叫成“十四”。
她表情淡然地瞟我，“那我是不是也该加上一，成为十六夜？”
十五
十五夜也是一个相当喜欢冷笑话的人。
刚见面的时候，对于我对“小红”的巨大反应，她就寂冷的开口。
“如果你是小红的话，我刚好就是小明了。”
她的全名，唤作明十五夜无疑。
我们俩的名字是由一个懒惰的家伙起的，十五夜简直总结得精辟极了。
“毕竟，就像你家司机大叔姓田中一样，我家的管家大叔都叫铃木。你不该期待还有什么更精彩的姓氏的。”
“不过，”她宽慰我，不过表情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至少在这个日本，我们不会和‘田中’、‘铃木’一样，频繁出现在小学生的作业本上的。”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她并不是爱好讲冷笑话，而是，十五夜具有将普通笑话说成冷笑话的才能。
十六
晚上和十五夜用通讯工具聊到太晚，第二天，我黑眼圈了。
然而，看到这个黑眼圈的小唯，却肯定的说，“十三你早该辞掉网球部的工作了。”
“可是，那样的话会没学分的。”
冰帝就是一所学校，课时成绩固然是得全部通过，这种综合性的学分也是极为重要。
如果辞掉这份工作，我的期末成绩会变得鲜红的。
那样的话，即使是留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恨留级。
我更恨那个一时脑热去报男子网球部助理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刚穿越过来，如果没弄错的话。
十七
我也恨。
十五夜在短信里这么回复我。
为什么？
我问过去的信息，她却没有回复。
这个只能面谈，而且还要防止窃听。
她后来这么跟我解释。
十五夜总是谨慎过头。
我那时候在好奇着十五夜的回复。
等待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漫长，在这特别漫长的时刻，我的耳朵被擦过去的网球弄得耳鸣了。
耳鸣和耳朵上传导来的麻木过去之后，我才发现，耳朵被擦伤了。
但是，我的第一反应，是没有被网球直接命中实在太好了。
毕竟，那个可是能比拟子弹速度的发球。
十八
这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擦伤。
但是，处理的校医小姐，却很小心翼翼。
山本小姐宣布，因为那个事故的原因，一段时间内，我的听力会一定程度的下降，因此，我需要休养。
我得以从网球部的冗繁部活队务中脱身出来。
向日同学不屑地表示“这不就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伤嘛”的时候，山本小姐笑得很圣洁。
可是，我却觉得过于寒冷。
“一个在旁人看起来大不了的小伤，却可能导致一个人选择死亡。”
“也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样脆弱的人也是存在的。”她笑得意味深长。
我想反驳说，我不是什么脆弱的人。但是，还是识趣地闭口了。
十九
“我想，如果是我的手受伤到不能打网球，哪怕是一瞬间，我也会产生轻生想法的。”
来慰问我的凤同学，表情严肃，愧疚到极致。
跟着来的向日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然后举起手，小声地说。
“我也是。”
我闭上眼睛，把想要告诉他们的“我没什么可以想到轻生的理由，我又不是搞音乐的，即使我是我也不会”这种无意义的话咽了下去。
旁边的宍户同学似乎本来也在与他们思索同样的问题。
但是，看到我些微扭曲表情的那一刻，他大约还是清醒过来，理解了我的想法。
部长自然是不会来的，全权代表的桦地同学，我向来没有解读他表情的心得。
而让我欣慰的是，至少靠墙站着无奈微笑的忍足学长，从开始就明白我的想法。
二十
低调的暗沉黑色轿车停在了校门口很久了。
其他各色名贵的车子来来回回，而蜷缩在一角的它，很不容易被辨认出来。
由于不用参加网球部的活动，所以我出校门的时候久违的早。
因而也才想到，田中先生每天来接我的时间，早就被我关照过，晚于放学时间很多。
所以，现在我没法回家。我会乘坐公车，但是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公车的线路。
就这样在校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我被十五夜拉上那辆很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的时候，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我说，十五夜你这样做真像非法分子。
然后，她看了我好一会儿，抿一口红茶，开口说。
“事实上，我加入了黑手党。”
二十一
我想起来我被强行按在校医务室床上的时候，我给十五夜发过的短信。
“我想转学。”
那时候，十五夜的回复是三个字。
“留级吧。”
…………
二十二
我吞一口口水，问她。
“你现在住在哪儿？”
她的回答依旧是干脆的三个字。
“并盛町。”
我默默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说，你说的好恨，是不是指撒胡萝卜这种事儿？”
亲近兔子是没问题，问题是兔子身边大环境很危险。
现在，居然连我说话，都不知不觉带上了秘密暗号的感觉。
“不，我只是在恨我碰到蜥蜴这件事而已。”
二十三
我在反思，和我的自找麻烦不同，十五夜才是真的被凉水塞了牙缝。
至少我还没有经历过绑架事件，更不会走运到被黑手党的杀手解救。
而且，我更没遇上过强买强卖的老师。
最重要的是，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我家和黑手党什么的没太大联系。
所以，我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得抱怀着一颗幽默风趣的心，但是却必须走上面瘫的道路。
“十三，不要暗地里说我面瘫。”
…………
我第一次知道，读心术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传授的。
二十四
“我还是不要留级好了。”我想了想，正式回复，“十五，至少据我所知，他们的未来还没有被黑手党的阴影遮盖。”
“啊。”十五夜点头。“从这种角度上想，确实是哪怕累死累活也好，也好好跟上他们的脚步。”
“不。”
继续盯着窗外，视线随着飞舞的黑色蝴蝶转动，我突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十五，我想搬家。”
“嗯？”
“东京太危险了，不适合我。”
盯着地狱蝶，十五夜点头，“是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然后，她看着我，郑重地问，“十三，你还没见过一个带着红色领结，圆形框架眼镜的小学生吧？”
“没有，可是十五，你看那边，”我指着窗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镇定，“就是店外面坐着的那个男生，黑眼圈，蹲在椅子上，往勺子上摞方糖的那个。”
二十五
“你想去哪里？”
十五问我。
我瞪大眼睛看她。
“你不跟我一起搬走吗？”
“不了，”她继续喝茶，“你也知道的，当你对面有一个人想要毁了所有世界，连平行也不放过的时候。”
“是，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使自己不至于那么窒息。“而且所有世界毁灭，一般都是从东京开始的，这点我更知道。”
“那你想去哪儿？”
十五重复了她的问题。
我想了想，犹豫地答道。“秋叶原。”
然后，我看到确切的表情首次浮现在了她的脸上，那是一种圣洁的悲天悯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这么说。
二十六
一身冷汗地从床上惊醒，我庆幸地发现之前我只是在做梦。
十五夜，虽然记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她是我穿越之前的密友。
啥？穿越？！
“都说了，探望之前要先把身上的泥土和汗味清洗掉哦~”
熟悉的声音从校医务室的门口传来，我撑起上半身看过去，正看到山本小姐圣洁的笑容。
“终于醒了。”旁边传了小唯吁了一口气的声音。
“真是，十三你当初怎么会失策到想要去男子网球部当助理呢。”
“虽然迹部学长和忍足学长确实足够优秀，但是我可不知道网球部里有谁足以让你萌生出去当助理的想法。”
“就连那些迷恋迹部学长和忍足学长的大小姐们，都没有谁愿意去整理那个杂乱的部活室。”
“就连递水、递毛巾都说什么‘简直像是仆人的工作一样’。”
“最多就是在大型比赛地时候炫美一样的去加油，即不肯大声加油、认为有失礼仪优雅，甚至还低声抱怨着什么‘不得不和庶民一起观看贵族运动’什么的。”
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却明白，小唯只是想表达对我的担忧。
而且，这个也才是真实的情况。
冰帝的比赛的时候，固然加油喝彩的气氛热烈，但那全然是拜庞大的备选部员所致。
女性的后援团反而是非常冷清，和我刚刚过来时，受到其他影响而定型的印象完全相反。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举就成功成为网球部助理的原因。
简直被像杂役一样使唤。
……好在，被网球打了还有人来看我。
……好在，网球没有真的子弹那么夸张。
二十七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没能控制好球的方向！”
来慰问我的凤同学，表情严肃，愧疚到极致。
跟着来的向日学长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然后举起手，小声地说。
“明明就在旁边，但是却没能拦截下球，我也……”
我闭上眼睛。
我猜到了情景，却没猜对对白。
二十八
旁边的宍户学长也在沉默，表情依然无法摆脱天生的凶恶。
但是，我能够感受他的那种歉意。
靠在门边站着的日吉同学，虽然有着不屑或者是是鄙视神情，但是好歹还是跟来了。
部长自然是不会来的，虽然送来了不少的慰问品。
而全权代表的桦地同学，我向来没有解读他表情的心得。
而让我欣慰的是，至少靠墙站着歉意微笑的忍足学长，还会记得替我请假。
利用他们歉意的话，也许以后不用那么辛苦，我就能够拿到社团活动的分值了。
二十九
小唯的响亮的手机铃声响起，终于打断了凤同学的不断道歉声，还有其他人的诡异沉寂。
翻出漂亮的特制手机，小唯笑得眉眼全开。
“十三我接电话去了，你要好好休息哟~”
她牢牢抓着手机，刚向外快走两步，却又突然来倒退回来，把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照片给我看，“十三，我昨天终于认识一对有趣的兄弟了，双胞胎哦。”
“小恶魔类型，我觉得我们一定合得来。他们看起来也是受够了交谊会了。”
看着小唯几乎是丢掉淑女风范小跑出去，我抬起手，把刚刚抓起来的苹果送到嘴边，镇定地咬了下去。
嗯，还好，只是樱兰而已。
三十
“红同学，红同学！”
连续的呼唤声把我的神思拉扯回来。
凤同学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的迟钝反应。
“你的手机刚刚在响。”
低头，掀开手机盖，我如常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体。
那是十五的短信。
反反复复看了十遍，我最终定夺下来上面的一行字。
【我搬去了并盛町。】
三十一
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我躺下去，把被子努力往上拉。
“多谢你们来看我，我现在很累，要睡觉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几个声音一一轻声告别。
被子格挡住了外界的光，视线里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显得格外刺眼。
选择了不影响睡眠环境的关机，我想，我还是尽快睡醒比较好。
也许，对，我根本就没有穿越过。
——Fin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