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西楚来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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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楚帝对待为质的皇子并不苛责，他允许宣衍跟随西楚皇室子弟读书习字，骑马射箭。
席顾安与宣衍遭遇的绝大部分苦难，是因为那一架，彻底得罪了二殿下齐琅。
食不果腹，衣难蔽体，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只要没让人缺胳膊少腿，还活着，楚帝默许了齐琅恶劣而持久的报复行为。
但更大的可能是，或许也管束过，但确实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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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顾安立侍在建章宫内。
早朝结束后，宣衍留下了几位大臣在宫内用午膳，稍作调整休息，继续朝会没有商讨完的政事。
先前有关闽江贪污案，牵扯出的官员人数众多，在安稳朝局，稳定社稷的大前提下，除了查抄罢免了与闽江赈灾款、运河工程款直接相关的工部尚书龚善长、闽江刺史颜雯卿等十三位官员外。
其他涉案官员都予以不罢官、不降职，以一定数额的免俸或罚银，进行惩治。
有人感恩戴德，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哭天抢地，京都里乱了一段时间，但不管如何，一个多月过去，一切已恢复如初，国库还入了一笔不菲的金银款项。
宣衍打算用这笔银钱，重新派人修建闽江运河。
工部尚书的位置空悬，由两位侍郎执图，战战兢兢讲解，“闽江贯通南北，北起西楚塞纳河，南入南诏腹地，先帝之前让工部设计修建运河，一是，开渠引水修建堤坝，治理闽江连年水患，二是，欲打通一条水上贸易通道，将来西楚若要与南诏合作，进行贸易往来，闽江运河将是一条不可跨越的关键航道，我们若能掌握这条运河，就是掌握了西楚与南诏对外经济的命脉，何愁国家不能富庶。”
宣衍看着图纸问：“这条运河最先是谁设计的？”
“都水清吏司[1]员外郎司徒镇。”
“他现在还在工部吗？”
“不在京都，但还属于工部官员，只是在几年前，先帝批准修建运河后，他就请旨调去了闽江，至今也四五年过去了，一直在那边负责治理水患。”
宣衍坐起身，“传旨让这个人回京，朕要亲自见。”
“是是。”侍郎连声应着退后。
席顾安将案桌上的图纸收起，宣衍没有停顿，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夏尚书。”
礼部尚书往前一步，席顾安从夏知谦手中接过一封信笺，呈给宣衍。
宣衍展开信，夏知谦禀告：“西楚朝廷那边回信，说这次出使我国的是齐琅二殿下，如今人已经到了卞洲边境，需要我们派人迎接。”
宣衍捏着信，下意识回头看了席顾安一眼，收回视线询问：“目前有派去迎接的人选吗？”
“陛下。”夏知谦回话：“目前还没有人选，此次的使臣是二殿下齐琅，齐琅乃楚帝胞弟，在西楚身份尊贵，我们派人迎接，身份也该相当。”
一位武将接话道：“陛下现今既无子嗣也无兄弟，能派谁去？不过是接个人，平安把人接回来不才是要紧。”
“这哪能一样。”夏知谦严肃道：“如此显我东周怠慢，楚帝如果咬紧此事发难，我们该如何回应？两国相交无小事，不止两国朝堂无数双眼睛盯着，西楚东周百姓，南边的南诏，北边的北疆全部都看着！”
宫殿内一时唉声叹气，一筹莫展，虽无人敢提谋逆的竞王，但因护驾而逝的太子、早夭的其他皇子倒能提一提，“若陛下有位血亲手足在世，也能替陛下分忧。”
“既然没有人选，不如本将去接。”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席顾安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微微惊诧，一般这种争辩，只要宣衍脸色没有明显难看，萧鸣凤都不会插手，任由着建章宫吵成菜市场，他连眼皮都不会抬，烦得很了，甚至能靠着椅子睡一觉。
蓦然主动请缨，倒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唯独夏知谦的眼睛亮了，激动地道：“萧将军正合适，没有比萧将军更合适的人选，当初鸿雁山谷与西楚一战，萧将军以少胜多大败楚军，为我东周夺回闭月关，如今西楚派使臣前来，萧将军若能亲自去接，既显礼遇，又是震慑，这样两全其美的人选，很合适！太合适了！”
宣衍顿了顿，“那就这么决定。”
迎接使臣，路上诸多不可控因素，萧鸣凤一去一回要比预想中慢了几日，倒是在闽江的司徒镇，接到朝廷传旨后，先一步抵达京都。
未敢稍微停留，早上入京，下午就被宣进了建章宫。
司徒镇年近四十，但本人看起来远比四十岁的年龄沧桑，太长时间没有觐见圣颜，也未上朝，紧急找的官袍都是六七年前的款式，整个人显出一种笨拙朴素的真诚。
从初进建章宫见到新帝的紧张，到看到多年前亲手绘制的闽江运河图纸，忍不住涕泗横流，至最后与宣衍相对而坐，对闽江运河侃侃而谈。
闽江六年他除了治理水患从未闲着，一直奔走在闽江上下游，测量绘制，将修建运河的所有难题细节，一一补充填满。
他等待着，等待着先帝的幡然醒悟，也等待着圣明君主的登基，能够再次重启工程。
“闽江运河工程巨大，不止闽江，也需要临近的淮江，文州、新天，多州共同协助修建，文州一带，地势复杂陡峭，需设计闸道，减缓水势，新天一带，是出海口，易泥沙淤积，需拓宽河床，淮江水流分支最多，每到初春入夏，也是洪涝最严重的地方，需疏通主干、归顺支流，同时周边百姓的安顿不可忽视，可修建蓄洪区……”
席顾安倒了两杯温茶，一杯放在宣衍手边，一杯接给司徒镇，“司徒大人，请用茶。”
司徒镇接住囫囵抿了一大口，继续往下讲解。
殿内的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外面传进说话声，席顾安刚走到门口，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殿传报，“夏……礼部尚书夏大人求见陛下，说有要事。”
席顾安阻止内侍继续往进闯，“咱家先去看看。”
夏知谦早已候在廊檐下，看见席顾安出现，慌忙迎到面前，“齐琅二殿下进京了。”
席顾安没忍住皱了下眉，根据萧鸣凤送回京的信，算时间确实是今日进京，但之前早已商量，进京后先由鸿胪寺安排住在接待使臣的京都会馆，稍作调整休息，等明日朝会觐见后，宫中再摆酒宴招待。
诸事早已安顿妥当，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变故？
没等席顾安问，夏知谦继续往下道：“鸿胪寺接到使臣后，齐琅二殿下表示不愿意住在会馆，要求宿在皇宫，萧将军这一路上与齐琅二殿下相处的都不顺畅，如今好不容易抵达京都，还出事情，本官是真怕他们起争执动手，迫不得已，寻了锦衣卫前往调和，匆忙亲自进宫将此事呈报给陛下，求问该如何处理？”
席顾安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闽江运河细节繁多，宣衍一时半会儿未必就能商讨结束，他移步迈下台阶，“烦请夏大人引路，咱家随你去瞧瞧。”
夏知谦是万万想不到，席顾安会自己接住这件事，都不进殿同陛下再说一声，虽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但毕竟事关两国外交，处理不当，万一出了差错，绝不是陛下罚一两句就能完事。
夏知谦还欲再劝，席顾安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回头唤他，“夏大人。”
夏知谦一步三回头，虽然心里完全没底，但也不敢私自闯建章宫，只能带着席顾安回到京都会馆。
还没有走进前厅。
就听到里面，西楚二殿下不依不挠的争执声，“你们东周就是这般待客？让本殿住在这种破地方！本殿不管你们怎么去给宣衍说，本殿此次出使，代表帝兄，让宣衍亲自来接。”
萧鸣凤忍得牙都快咬碎了，“本将也真是涨见识了，西楚皇室竟这般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你爱住不住，不住去睡大马路！”
楚天阔尽力将萧鸣凤拉住，缓和剑弩拔张的气氛，“今日天色已晚，先在会馆稍作调整，明日天亮，带殿下进宫觐见不迟。”
齐琅也怒了，“你听不懂话！本殿不住在这破地方，让宣衍派人迎本殿进宫，你们东周皇宫什么金贵宝地，本殿在西楚连帝兄的御塌也睡得，就算是宣衍的龙塌，也要看本殿赏不赏脸。”
楚天阔已然按不住萧鸣凤。
萧鸣凤整个人都在盛怒的边缘，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夏知谦远远听见里面的争吵，脸都吓白了，疾步跨进客厅打圆场，“都消消气，这是做什么？”他挡萧鸣凤面前，“来者是客，二殿下也是无心之言……”
席顾安稍慢几步，跟在夏知谦身后进屋。
齐琅脸上虞气未舒，刚要开口继续发难，蓦然转头看见迈进门槛的人。
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视线紧紧凝在了席顾安身上。
随着席顾安的逐渐走近，齐琅面上笑容扩大，露出一个堪称天真顽劣的笑，“顾安。”
这一声既熟稔又阴森的称呼，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全部转头随齐琅看向门口。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西楚来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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