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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看病 ...

  •   六月十二,刚起床在刷牙呢,孟晓凡打了个电话给我。

      说他的分公司职员前不久介绍了个男孩子去某某五金磨具加工厂工作,那个男孩子培训了一个星期上岗了,昨晚夜班时间偷玩手机,注意力不集中,换材料时“不小心”被铣床切到手了。

      车间有监控,但是男孩子没和工厂签合同,是在他这个中介公司签的,现在那个男孩子已经被工厂主管送去市三甲医院动手术治疗了,打电话和他这边商量补办合同、补交社保,并尽快劝那个男孩子签离职证明呢。

      这个算盘打的响,哪个工厂不吃人,中介猎头与工厂之间的利益更是盘根错节。

      恍惚间,我想起很久以前在某半导体公司上班,出车祸被温明光代签离职证明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知道孟晓凡背叛了我,他知道温明光和我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瞒着我告诉温明光所有关于我的消息……

      后来,孟晓凡从温明光那里得到了五十万,开了猎头公司。

      至于我,出院当天就被温明光拽去了酒店。那家酒店的位置和摆设我至今历历在目,同样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温明光羞辱我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在我脑海里反复闪现……

      思及这些,我心里一阵害怕,后悔昨天订花的草率。待会儿还是退了吧,不管他是不是温明光,我都做不到坦然地与之肢体接触。

      “阿景……对不起……”

      我回过味来,晓得孟晓凡打这通电话目的,他不能陪我去医院了。

      我:“没事,本来我今天就打算一个人去的,打吊针嘛,又不是动手术。”

      孟晓凡嘱咐道:“那你自己开车小心点,记得带雨伞,没有停车位你就停远一些,打车过去也行。到了医院,如果还是昨天的那个护士给你扎针,你就告诉她,让她给你调一下,别光想着她是个孕妇,体谅她让她随便扎,疼的可是你自己……”

      我呵呵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

      我麻利地挂了电话,刷完牙洗了脸,窗外灰蒙蒙的在下小雨。

      煮了碗牛肉面,叫岑嘉志起床吃饭晨跑晨读——惠城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和惠城教育局联合举办的全民阅读打卡活动。活动对象面向市内生活、读书、工作的居民,参与时间是五月一日至十月三十一日。奖项中有荣誉证书、演出门票、自选书目十五本等等。

      岑嘉志看中了可以领十五本书的“好处”,每天即便我忘了叫他,他也会提醒我,让我拍照拍视频上传打卡。

      打了卡,等他晨跑完,开车送他去学校,然后走国道去医院。

      可能是今天来得太早,大厅里没几个人。

      我收了雨伞,径直去了电梯门口按电梯,等了许久却迟迟没开门。

      “走这边吧,这边也有电梯。”一个穿粉色T恤配潮牌短裤的男生走过来对我说。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懵了一下,是慕医生。

      没穿白大褂的他,看起来特年轻,像是街头巷尾骑着自行车耍酷的高中生或是大学生,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医院医生联想到一起。

      “谢谢。”我点了一下头,同他站到了另一个电梯门口,唉,眼睛近视就是这样,这么近的距离,我都不知道这边还有个电梯。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我跟着慕医生走了进去。

      “几楼?”慕医生站在我前面,摁了五楼,问了一句。

      我走近前,确认了一下,说:“五楼。”答完了我站远了些,笑了一下,尴尬地说,“你不也是五楼吗?我不找你我找谁?”

      慕医生低着头也笑了笑,背对着我说:“抱歉,我在想事情,没转过弯来。”

      我“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你那个朋友今天怎么没来?”默了一会儿,慕医生问。

      我:“他公司里出了点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慕医生点了点头,回眸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说:“你今天吃早饭没有?”

      我:“吃了半碗面。”

      慕医生“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问:“你自己做的还是买的早餐?”

      “自己做的,早上街上只有馒头、粉丝和粥之类的,没有面。”

      “如果手疼的话,还是买来吃比较方便。”出了电梯后,慕医生一边走一边说。

      “我的手已经好了。”我说。

      慕医生没再说什么,推开科室的门,引我进去坐着,他转身进了隔间换工作服。

      不多时,有两位医生推着一个患者的轮椅进来了,我连忙起身让座。其中一位医生笑着摆手,对我说:“没关系,你坐吧,阿尘呢,他还没来上班吗?”

      我说来了,在换衣服。慕医生闻言掀帘子走出了隔间,看了两位医生和耷拉着眼皮坐在轮椅上的患者一眼,两首插兜站到我右手边,接过我手中的病历本,皱眉问:“什么事?”

      其中一名医生说:“阿尘,你就给开个单吧,检验室的吴医生说没看见单子,他不给我小叔化验。”

      慕医生拿着我的病历本,坐了下来,打开电脑,淡淡地说:“那你去找院长韩先生啊,找我干什么,我只负责坐诊动手术。”

      另一名医生叹了口气说:“我找过韩先生了,韩先生说可以,让我们直接检验就行。但是,吴医生那边……没单子不检验,而你这边又不开单子……”

      慕医生戴上口罩,目不转睛地翻着病历本,语气生冷:“我说我不开了吗?我开啊,但是我肯定是按正规手续开单,多少钱检验一次明明白白标清楚,老吴那边也肯定是按正规手续入电脑走账本。要想我开白单,我没受过这样的培训,要不你再去打电话问问院长韩先生,叫他打电话给老吴说一声,老吴同意开零费用白单,那我这边白纸黑字立马给你给开!”

      两名医生和那名患者眼对眼,鼻对鼻,悻悻推门离去,临走时拿着手机嘴里念叨着等会儿就打电话去问。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慕医生合上病历本,摘下口罩,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瓶子,拧开来倒了几粒药扔进嘴里干嚼。

      “就这样吃不苦吗?”我问。

      慕医生微微一笑,把瓶子扔进抽屉,说:“维生素而已,不是药。”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个药我吃过,是得了胃病的人常吃的一种西药。

      原来医生是人不是神也会生病,不过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话,只能在心里祈祷他的症状只是普通的胃病,很快就能治愈。可我也知道,他是医生,陀螺一样每天都在超负荷运转,还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劳心劳力,能够放松的时间并不多。

      “岑先生,你跟我去换药室吧。”慕医生撩开我鬓边的头发,看了一眼,沉声说。

      我没有多问,低头跟在他身后左弯右拐进了一个房间。

      甫一进门,右手边是一张铺了淡蓝色无菌床单的床,左手边是两排柜子——慕医生低头从柜子里拿出了纱布和手术刀……我顿感不妙,转身就想逃离。

      “岑先生,局部麻醉……不会很疼,你忍一下好不好?很快的,最多十分钟。”慕医生走过来,望着我说。

      我慌乱地回过头,站在门口,抖着手,好半天才回应他:“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输液、吃药就会好的。”

      慕医生“呵”的一笑,柔声说:“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今天就不会来了。如果我昨天就告诉你今天要做手术,你恐怕一晚上都在担心受怕。”

      顿了顿,他低头整理了一下枕头,柔声说:“对不起好吧,我前两天确实是骗你的。你这个不是什么大病,但也绝对不能拖,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做手术。你放心,相信我可以吗,从你躺到床上,摘下眼镜,到我给你包扎好伤口,最多十分钟。如果切开来看了之后,不是特别严重,只做引流,甚至五分钟都要不了……”

      他紧接着又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说过了今天,之后每天来换药,每次换药两三分钟清洗一下,再输液两天,过不了一个星期就会好。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问他这回说的话当不当真。

      他点了两下头,郑重地表示:“当真,要是不当真,回头医药费我给你全付了好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心里踏实了一些,脱下鞋子,弯腰直挺挺地躺上了那张冰冷的床。

      “需要剃头发吗?”我摘下眼镜,考虑到需要动手术的位置,心里紧张得要死,想伸手抓住什么,偏偏身边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只能双手交握,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看不见了,就仿佛自己睡着了在做梦似的。

      “不需要剃,剃了不好看,我给你别两个发夹就好了。”慕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对夹子,细心地将我的头发别了上去,末了握了握我的两只手,耐心地对我说,“你不要乱动,打麻针的时候是有点疼,几秒钟,你忍一下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顿操作,我只能偏过头,凭声音判断他在做什么。打麻醉针,拿手术刀切伤口引流挤脓水,药水清洗,纱布包扎……每一个动作他都小声地对我说不疼吧,还疼吗,疼的话就骂我好了。

      我想说疼,但是见他这么温柔地在我耳边说话,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实在不好意思说疼,只能重复着回答他:“有点疼。”

      “一点点疼,你继续吧……”

      “好了,可以了,你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慕医生在我耳边缠了一圈纱布后,摸了摸我紧绷的手指以示安慰,笑着说,“你看,我说了不会超过十分钟吧。”

      我缓缓睁开眼,感觉右耳边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大概是药水吧。我抿着嘴,想说感谢的话,可惜刚动了手术,脸上的肌肉和耳朵是连在一起的,扯着疼,连脖子也不能轻易转动了,一动就感觉右边的耳朵快掉了似的,只能微微张嘴,直起身,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没,看手机,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那啥,我这样,需要住院观察吗?”

      慕医生摘下无菌手套,走近前扶着我下床,笑着说:“不用,住院费很贵的,你只需要按我说的,暂时不要下厨,买些清淡的粥之类的吃吃就好了。”

      我两脚落地,有些晕乎乎地扶额说:“我……我眼镜呢?”

      慕医生低头拿了我的眼镜递给我,说:“在这,这几天暂时不要戴,等伤长好了再戴。”

      我抬眸,望着他模糊的脸,点了点头。

      回科室办公处,慕医生给我开了单子,我拿着单子梦游似的按电梯下了楼去交钱拿药,然后交给配剂室,等着扎针打吊针。每过一道门的时候,我都得事先拿脚尖试探一下才敢走进走出。

      幸好今天是另一名护士给我扎针,她问我扎左手还是右手。

      我望着已经被扎过一针的左右手,说:“随便吧,你随便挑。”

      护士嘻嘻笑着说:“五楼的慕医生昨天跟我说了,说你昨天被扎歪了疼了一个多小时,今天让我给你换一只手呢。”

      我笑着将右手放在桌子上:“那就扎这一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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