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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你错付了人 ...

  •   我觉得我似乎是做了一场很漫长的令人心碎的噩梦,梦里的感受是真切的,醒来了,却又记不得自己梦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的躯体也是漂浮着的,像是海岸随着潮来潮往没有人清理的垃圾,被海水一次次地冲刷,却总是回不到岸边。

      头顶的灯光是那样的亮,我的眼睛却只愿意去看见灰暗的东西。

      我是清醒着的,明明白白可以看见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也仿佛喝了酒一样的迷茫。

      保洁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没有上门。桌上的碗没有人洗,我去洗了,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干净,滴了几滴洗洁精后可以洗干净了,我却想把手泡在里面,泡了很久很久,手皱皱巴巴了,我拿出来了,盯着每一根手指呆呆地看着,难过地笑了。

      桌上的葡萄还剩好多,我坐在沙发上,一个又一个塞进嘴里。

      果肉是甜的,果皮是苦涩的 ,我尚且还分得清楚,但我的嘴巴不想分清楚,都想咽下去。

      客厅里很安静,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呼吸。

      而与我同在一个空间里呼吸的苻文松,戴着黑色口罩,不知何时像只小动物般一声不响蹲在我脚边,直勾勾地望着我,手里拿着我的药瓶子。

      他不说话,比说话更让我难受。

      “戴口罩干什么,戴了我就不认识你了吗?”我颓丧地夺过药瓶子,抖出两粒药片含在嘴里。

      “……”

      我拿出手机,问苻文松温明光的手机号是多少,苻文松说还是原来的那个,一直没变。

      我酝酿了一下感情,翻出温明光的手机号拨打,接通后被挂断了,我再打,没拨通就被挂了。

      “开心了吗?所有人都不幸福是不是就开心了?”我看着苻文松冷笑。

      “……”

      “去给我拿一瓶酒。”

      “……”

      “给我钥匙,我自己去拿。”

      “对不起……”苻文松忽然靠过来,抱住了我的膝盖。

      他的双手很暖和,传达着一股让我无法拒绝的温热。

      “你洗碗的时候,温先生拿走了我放在沙发上的钥匙,开着温少总给我的车,出去了……”他突然说。

      “去哪了知道吗?”我抽着鼻子,疲惫地问。

      “不知道……”他说。

      “不知道就查,你不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什么都能查吗!你查咳咳咳……查啊!”我弯腰推开他,捂着嘴闷闷地咳,又急又气地嘶吼着。

      苻文松拿着手机,输入温明光的手机号,很快查到了温明光的地址。

      “他在舞色酒吧。”苻文松拿着手机给我看。

      我望着地图上的那个不断发光的定在那里不动的小红点,拿纸巾擦着鼻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有气无力地说:“我很累,没精神,给我找辆车,送我过去,谢谢。”

      等我和苻文松打车赶到舞色酒吧附近的停车场,正好九点整。

      苻文松下车后就要往里冲,被我拉住了。

      “等我先打个电话吧。”我说着掏出手机拨打温明光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得很厉害,我捂着耳朵拿远了些,大声问:“老婆,你……你在干嘛?”

      “唔……有人找唔……”一个年轻的男人在电话里严肃地说。

      “别管他……我受不了了,你上来吧……随便怎么弄都行,让我越痛越好……”温明光低声哼着说。

      “不是唔……你这人,你有老公的唉,唔……你怎么可以唔……不是唔……你不能这样,你这人唔……我想说的是唔……我刚刚拿手机的时候唔……不小心按了接听唔啊啊啊!操!你他妈神经病啊咬我——”

      惨烈的叫声戛然而止,挂了。

      我呆呆地拿着手机抬头看着苻文松,苻文松定定地看着我。

      下一瞬间,苻文松一把拽住我的手,把我拖到了一辆私家车后面。

      地下停车场出口,一辆熟悉的黑色的商务车飞快驶出,奔向了主街道。

      “他手机上定的目的地是去双月湾附近的海边。”苻文松看了一眼手机对我说,“我再去打一辆车坐过去吧。”

      我迎风流泪,吸着鼻子,摇着头说:“不用了,回去吧。”

      苻文松红着眼睛,拽着我的手臂,固执地说:“他是喜欢你的,他最喜欢你……他的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和视频,他最在意你……”再多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师傅,双月湾,麻烦开快点。”苻文松拽着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我像个玩偶娃娃一样塞了进去。

      在坐车去双月湾的路上,我呕了,车上没有袋子,苻文松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接了。让司机停车,司机说在高速上不能停车,苻文松逼着停在了应急车道。

      我下了车,经凛冽的寒风一吹,扶着护栏呕了一地。

      苻文松抚着我的背,给我拿纸巾。

      “唔,温先生的位置又移动了……”我刚擦完嘴,苻文松又把手机递到我眼前。

      “在哪?”我摘下眼镜揣进兜里,揉着酸痛的眼睛问。

      “好像是往小鬼绿道的方向……”苻文松小声说。

      我与苻文松再次上了车,到小鬼绿道附近时,已是晚上十点。

      道路两边全是严禁偷渡的标语和警示牌,以及停车要交费的各种横幅告示等。

      由于是单向车道,而且过往都是租小三轮骑行的旅人,行车速度很慢,每过一个海鲜市场或者饭店门口,都会有人举着牌子围上来吆喝。

      车内很闷,不隔音,我被这吆喝声吵得心烦气躁,忍不住让司机停车,拉开车门又想呕,被苻文松按了回去。

      我在车上昏头昏脑瘫坐了很久,拿出手机备忘录编辑了一段长长的可称之为“自证清白”的文字,抖着手用微信给温明光发了过去。

      春风沉醉(我的微信名):明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十几岁冲动的年龄了,遇到什么事难道不能冷静地坐下来好好沟通吗?是,我之前我也有冲动的时候,但我那只是暂时赌气罢了,我不过在外面住了三天就回来了吗。可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嘴里喊着我老公,却一点也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明光,你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跟温明澈之间只亲过,没做过别的事……明光,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如果你还是无法相信我。我走好吗,你找一个人好好过下去,不要这样随意地作践自己,拿你的身体不当回事!

      信息发过去几分钟之后,有了回复。回复的人不是温明光,是沈辞。

      治愈者之家:岑先生,你错付了人。

      八个字,字字诛心。

      思前想后,我简直是有毛病才会写出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信息给温明光,还发错了人……

      从刚刚电话里听到温明光和别人越轨调情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心如死灰了,还谈什么鬼的恋爱啊,老子他娘的管好自己的身体就不错了。

      我想撤回,可已经超过了时间,撤不回来了。

      就像我忙碌半生付出的感情一样,永远都收回不去了。

      尴尬无语之际,我又重新编了一个谎话,强按下胸口的剧痛和嘴巴里的酸苦,给温明光发信息:

      那本书,就只是一本书而已。温明澈与我早已经不联系了,他是骗我的感情没错,但他对待学习的态度是真的,我就随手帮他要个签名而已,你不至于连这点胸襟也没有吧……

      隔了几分钟后没有回复,我又用假装醉酒的温软的声音发了一条语音:明光啊,刚刚你在说啥,我没听清?我刚才上楼拿了两瓶酒,去敲你的门,你好像不在,只能一个人喝酒……额,我头好晕,打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给你发信息,手机没拿好啪的一下掉地上了,我去捡还摔了一跤……

      语音信息发出去五秒钟不到,就有了回复:

      子云亭(明光的微信名):景之,你怎么那么笨啊!摔到哪了,疼不疼?

      春风沉醉:(语音)什么,什么笨呐,你在说啥?听不见,大声点,我头好痛好晕,我要去睡觉了拜拜……

      子云亭:(语音)我在外面买东西,给你买点醒酒药,等会儿敲你的门,你记得开门好不好?

      春风沉醉:(语音)好,你快回来吧,我等你……

      子云亭:(语音)好,你好好歇着,我马上就回来……

      听完温明光的语音,我从衣兜里拿出眼镜戴上,笑着对苻文松说:“我刚才的演技比起我徒弟小雪,怎样?”

      “还差一点,不过骗骗他,足够了。”

      苻文松干巴巴地看了我一眼,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咳了一声说:“现在晚上十二分。温先生离别墅七十二公里,温少总现在沈医生家里,离别墅十三公里,你离别墅四十二公里,咱俩怎么能赶在温少总之前飞过去布置一切?”

      我两眼一闭,想出了个绝妙的“美人计”,低头发了一条信息给沈辞。

      春风沉醉:沈先生,江湖救急。

      治愈者之家:岑先生,请讲。

      春风沉醉:请沈先生帮忙演一场夜戏拖住小烨。

      治愈者之家:新人不易,演出费200元麻烦付一下。

      春风沉醉:(红包)

      治愈者之家:时长?

      春风沉醉:一小时。

      治愈者之家:(红包)一小时20元即可。

      苻文松亮出通行证让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别墅门口,随后跟我进屋,镇定地把我用的手机放在桌角磕出了几道不影响使用的裂痕。

      “酒来了。”苻文松风风火火地从楼上拿了两瓶白酒打开,其中一瓶全倒进了文竹盆栽里,剩下的一瓶,摘下口罩,闻了闻瓶口,移开脸,皱着鼻子递给我说,“你的衣服,快去换回常服。”

      我连忙进屋将背包里的确诊报告、印章盒、眼镜盒、戒烟糖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倒出来,又把行李箱摊开,找到户口本、身份证、毕业证、驾照、护照、银行卡等重要物品一股脑儿全塞进背包里,随后装上必备的药瓶和入院治疗化疗等医用报告,把包放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后,我心跳不止地抱着准备换的常服匆匆忙忙去了衣帽间,解开披风扔在地上,用蛮力扯开了被温明光左右交叉绕圈系得无可挑剔但勒得我肚子不舒服的腰带,紧接着脱下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汉服,一把扯下温明光亲手绑在我头上的两米来长的红色额带,还有我自己犯痴缠在手上的红色发带,一并挂在置衣架上。

      待我理好衣领,一身轻松地套上毛衣,穿着风衣走出房间时,苻文松也早已换了一身加绒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脚下蹬着锃亮的小皮鞋。

      他弯腰拉开桌子,踹着皱成一团的地毯,拿着剩下的一瓶酒往毯子上、地上东一点西一点的倒,一抬头,看见我,呵呵道:“岑先生,你这一脸颓废的样子都不用装了,再喝两口酒往屋里一躺就行了。”

      说完,他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说:“岑先生,温先生还有三公里就到家了,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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